「因為你看起來很迷他呀。」石德朗也不稍加修潤心中的話。
這幾年,他身邊的女性朋友來來去去,數都數不清,卻不知為何能讓他瞧進眼的,獨獨她一個而已。
偶爾,會捕捉到小穗對阿漢柔媚多情的凝望,那匆匆卻深刻的一眼,教他的心都癡了。坦白說,他真的挺羨慕弟弟的福氣,因為他將這小女人瞧進了眼的那一天起,也偷偷地將她給擱進了心裡,若她的目光焦點是他,那該是件多幸福的事呵!
「我有沒有說錯?你很迷他?」
「以前在學校時,阿漢哥很照顧我們這些學弟學妹。」她輕描淡寫地細聲道:
「他很令人欣賞。」
「阿漢那調調的確是挺吸引女人的。」
「也因為他的個性隨和呀,通常女孩子都比較欣賞溫柔體貼型的男生。」像石大哥這種橫衝直撞的個性,談戀愛一定很沒情調吧?她想問,卻不知怎的心中一動,臨時收了口。
其實……雖說是橫衝直撞的個性,但石大哥就是這爽朗不拘小節的性子討人親近哪。
「你說的倒也沒錯,可是阿漢女人緣這麼好,以後他老婆會很辛苦的,得要有大戰群雌的決心跟體力才行哪。」邊說,石德朗還故意邊搖晃著腦袋。
想到他所形容的畫面,靳穗噗時一聲笑出口。
「沒這麼慘吧!你會不會太誇張了?」
「這樣還不夠慘哪?天天熱線大爆滿,不時的就有女人找上門,參加不完的聚會,每天都會有一大群流著口水的女人在眼前晃動,嘖嘖,想到就覺得恐怖。」神經就粗線條,他口無遮攔的一咕噥就是一大串。
阿漢這幾年所過的生活,跟他尚未因腳傷自球場退下來時的生活很類似,圍繞在身邊的女性朋友是男性朋友的好幾倍哩。所不同的是,不論是當時或現今,他始終沒那份周旋的興致,也缺了阿漢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細心體貼,更對耳朵旁邊總有女人聲音嗡嗡嗡覺得不耐。
「……現在的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三更半夜了,還會到處找人閒聊什麼……」
初時只是靜靜地聽著,靳穗的情緒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但石德朗這麼毫無芥蒂的形容著阿漢受歡迎的程度,不知怎的,傷感的熱液細細地自眼眶湧現。
他沒有發現到她的不對勁,直到聽見她細瑣的吸氣聲,這才勾回了他的注意力。
「啊……」他被她的淚水給慌了手腳,「小穗,你哭什麼?」
「唔……沒什麼。」其實,她真的不清楚自己究覺在感傷些什麼。
三個姊姊相繼找到真命天子,他們彼此間的真情對待是她所羨慕的,也打心底為姊姊們高興。曾經,她的心裡對自己的感情依歸也有著期盼;曾經,她很衷心地將阿漢哥擺進了心中;曾經,她的注視焦點全都只有他,但他卻有意無意地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劃分得相當清楚——
好友宋江桀的小姨子;以平常心愛護的小學妹;比普通朋友稍稍進一階的好朋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或許,今天會令她突然感傷的起因,是因為逐漸了悟到自己與阿漢哥的漸行漸遠吧。不管這些年來她再怎麼仰慕他,但他的眼光確實不曾留駐在她身上片刻,少女的幻夢畢覺不是真實的。
也或許……此刻的感傷,是潛意識裡她決心為自己的單戀畫下一個隱約的句點吧?她,也該夢醒了!
該死!後知後覺的石德朗在觸及她那雙感傷的微紅眼眶時驚詫了一秒,這才悟到自己扯了些什麼大八卦。天耶,劈道閃雷下來斃了他吧!
「是因為我提到阿漢的事?」不懂什麼叫改變話題,他執意要揪出令她傷感的原因。
「嗯,這是其中一部分。」此時此刻,她沒心力稍加掩飾。
「你對阿漢……真那麼喜歡?」他將心中疑問問出口,渾然無措的痛意猛然揪心。
「其實,是因為看清了事實,所以才會這麼感傷。」靳穗無奈地自胸口發出輕喟,眼底的神采被一抹黯沉掩住。真的,真的是已然看清了事實,才會將無奈的悵然勾出心底深處。
「什麼事實?」
搖搖頭,她不想將心事攤得更明。
「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啦,石大哥你別多心了,只是我自己想呀想的,突然就覺得很感傷,如此而已。」
感傷?石德朗更自責了,光只是聽別人提到阿漢很多人追,小穗的心情就那麼低落,若阿漢那天真傳出個什麼既定事實的消息,她不就……噢,去他的,他的心竟然也開始覺得感傷了。
「有些事情……其實不是能勉強得來的。」
「我知道。」就是因為相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覺得心緒低沉哪。靳穗不由自主地擰緊眉頭,要告別一段純稚的單戀,是多麼不容易的決定呵。
「別難過了,真那麼捨不得,要不,你就乾脆嫁給我算了。」眨著眼,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溫柔,「至少,你還可以常常看到他。」
「石大哥……」
「你不是挺迷阿漢?你嫁進我們家不就可以常常,甚至是天天看到他人啦,怎樣,這主意不錯吧……咳咳!」瞧著小穗愈瞪愈大的眼眸,他這才悟到自己說了些什麼蠢話。
我的媽呀,他竟然那麼輕忽地開口向小穗求婚了,而且,去!聽聽他講的什麼破爛理由?嫁到他們家後她就可以天天看到阿漢……天耶,來陣冰雹砸破他的豬腦袋吧!他會怎麼想他這番瘋言瘋語呀?
憋著氣,石德朗一臉尷尬的直視著靳穗,以為她應該會惱個幾句,跺跺腳,或許疾射出手賞他一個鐵沙掌,甚至是二話不說就掉頭走人,然後老死不相往來……怎知她愣了好半晌,盈著霧氣的眼眸緊瞅著他瞧。
四目相望,她細微囁嚅的唇瓣更令他的神經繃到最高點,幾近要……要……要斷了氣了。該死,怎麼老管不住自己的舌頭呢?總是胡言亂語些什麼,這下子可好……
「什麼?」倏地屏住氣息,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回答。
「好。」輕輕地,她再度自唇邊吐出與方才一模一樣的答案。
四周的嘈雜喧擾聲浪瞬間消退,凝瞪著她半晌,她不語,只拿雙閃著晶光的眸子瞧著他。忽地重咳一聲,石德朗的臉色愈見沉凝。
「你開玩笑?!」
「你是嗎?」
「不是。」他想死了,想讓她成為他的終身伴侶,沒錯,這是他心底的渴望。
可是小穗,她是說真的嗎?
「那我也不是。」
「不是什麼?」
「我不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難得的凝重神情浮在她青春洋溢的眼底、
臉上,閃爍著一諾千金的決心,「你會嗎?」
「會什麼?」
「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當然不會,可是……」她答應要嫁他,她真的答應了,在他天殺的胡言亂語之後?
石德朗不敢高興得過早,思忖的黑眸盡盯著她瞧,會不會是因為他剛剛提到阿漢的事給她的刺激過大,所以才會不假思索的點頭答應?
「小穗,我覺得你別答應得太快,或許再過幾天你可以再給我更確定的回答,
我可以等。」
「為什麼要等?我現在就可以……」
「不。」輕抬了抬手,他止住她的急切辯白,「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仔細想一想,一個星期後我再開口,好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的瘋言瘋語,而小穗大概不知道應了一聲「好」以後的嚴重性。
她肯嫁,他更願意娶,因為自己畢竟是對她有了心、有了情、有了期盼。可是他不想讓她因一時激動而許錯承諾,寧願自己揣著顆忐忑的心努力等待,再給她一段時間深思熟慮。
希望到時候,他所得到的答案仍是她一如初衷的答案,希望她仍舊只回答他一個宇。
好!
「為什麼要等一個星期?」靳穗打心底泛著不解。
她不是急著嫁人,也不是死心眼的非他不可,事實上石大哥沒頭沒腦的說了那話後,看得出來他很無措。可是他開了口又為什麼要她一個星期梭再給他回答,她很好奇他是怎麼想的。
「因為我要你想得夠透徹,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是隨口一個承諾就行了,這輩子我只娶一個老婆,如果你應了聲好就得跟著我做一生的伴侶,至死方休,這是我的承諾。」羅曼蒂克的言詞他不懂、也說不出口,會先撂下這番重話,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小穗。
不管她最終的答案為何,他已經認命的將心給賭到她身上了,可是,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畢竟,她的心是掛在阿漢身上而不是他身上,他心知肚明,可是他願意為她耗盡心力,一切只因為能與她攜手共盡人生路……光只這麼想,石德朗的心已然柔化成一縷柔絲。
「我……」他的慎重讓她遲凝了。
「噓,我說過你別急著回答我,你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可以好好的想想。」輕吁了聲,瞧見她仍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微晃了晃腦袋示意她端起桌前的杯子,「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待會兒你的奶茶喝完了,特允你喝一杯熱咖啡,怎樣,我夠大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