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從地伸出左手。
「我要看右手。」嚴厲的火苗從鼻孔噴了出來。
她慢慢將右手伸出去,還故意朝徐媛媛的方向瞪上一眼。
徐媛媛立刻佯裝左顧右盼。
劉沛蘭塗著蔻丹,巫婆似的利爪迅速抓住她的手。「果然是真的!」精明尖細的眼睛驟然瞪大,後又轉為內含精光的欣賞。
「哪裡來的?」
徐家寶不見外公,心想他必是被尊寵地供奉著。「我不能說。」忍住勝利的笑容,她一如往常站得直挺挺地,像棵不屈不撓的大樹。
「什麼叫不能說?妳乾脆老實地告訴我妳是偷來的。」
「我沒有偷。」她大聲地否定。
「那為什麼不說清楚這顆鑽石的來處?」
「是外公……」她欲言又止。
「是妳外公送妳的?」
「對。」她滿臉倔強,偽裝不甘願的承認。
劉沛蘭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妳倒想了個完美的謊話,什麼妳外公送的,我看是妳從我首飾盒偷去的吧!」
「什麼首飾盒?!妳胡說,我根本沒見過妳的首飾盒,也不知道妳把妳的首飾收到什麼地方。今天早上我才讓徐媛媛看過這個戒指,不信妳可以問她。」
徐媛媛微笑地打岔道:「我、沒、看、到。」
「妳……」
她還故意湊到徐家寶面前,看著戒指嘖嘖喊著,「唷,媽,這不是妳最寶貝的那顆紅鑽,怎麼跑到徐家寶手上了?」
「妳還說謊!」劉沛蘭的高八度嗓音更加尖拔,餘音在室內繚繞。
「徐媛媛,妳怎麼可以說謊?」徐家寶慌亂地指責徐媛媛。
「我說謊?!是妳說謊才對吧!」她早和母親串通好,要把小偷的罪名安到她身上。反正爺爺已經癡呆,再看徐家寶什麼身份,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枚鑽戒的主人是她。
「我真不敢相信,家裡居然出現了賊。」劉沛蘭氣呼呼的,「戒指找回來就好了,我不想跟妳計較,但別想有下一次。」
「妳想幹什麼?」眼前這局面倒是不在徐家寶的預想內。
徐媛媛緩緩靠近她,她的手被拽住,壓根動彈不得,劉沛蘭一個用力,那枚戒指就這麼硬生生被拔走了。
「我的戒指!」立敏!徐家寶在心裡高呼。
「什麼妳的戒指,妳可以提出什麼證據,證明這個戒指是妳的?」拿走了戒指,劉沛蘭的態度更加狂妄。
「我要告訴舅舅!」徐家寶慌了,她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妳舅舅現在不在,我就是這個家的主人。」劉沛蘭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來人啊,把徐家寶給我趕出去,不准她在我們徐家出現。」
下人不敢忤逆她,將徐家寶架出了大廳。
徐媛媛跟了出來。
「把她丟出去。」
屋外不知何時不起了雨,徐家寶被丟在大門外時,渾身已濕透。
「外公!」冷雨紛飛,她跌倒在大門之外,雖然戒指被拿走對不起好友,卻還是忍不住內心的喜悅。「我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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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家--
「不知道家寶的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真教人擔心又期待啊!」樊立敏在客廳走來走去,一張小嘴不停地嘟嘟嚷嚷,興奮得像要出遊的孩子。
剛進門的樊立行,看了舉止怪異的妹妹一眼。
「立敏?」
「怎麼還不打電話來?」樊立敏還叨念著好友怎麼不捎來消息。
「樊立敏!」他走到妹妹身邊,朝她耳朵大喊一聲。
「哇,哥,你想嚇死我啊!」
「我才被妳嚇到。」鬆開繫了一整天的領帶,他脫掉西裝外套。「我一進門就看到妳像無頭蒼蠅般走來走去,嘴裡還唸唸有詞,妳是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咧!」她沒好氣地打他一下。「幹什麼啦?一回來就嚇我。」
從吧檯倒了杯酒,他慢條斯理地踱到沙發坐下,蹺起了腳。「這麼晚了,妳還不睡?」
「我、我在等電話。」不想把好友的秘密告訴哥哥,她隨口敷衍。
「等電話?!妳還要出門?」
「沒有啦。」
「這麼晚了,我可不准妳出去。」眉頭皺起,他不自覺擺出大哥的架子。
她原本就沒打算出門,可聽到大哥命令的語調,忍不住反抗。「誰理你啊,你自己還不是常常三更半夜才回到家,我可從來沒有管過你。」
聽她的話,不像是妹妹該說的,倒像是個吃醋的老婆,樊立行忍不住笑出聲,「妳這丫頭,都怪我們平時太寵妳了。」
「怎麼樣?!」樊立敏吐了吐舌頭,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他揉著她一頭鬈發,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立敏,妳的戒指呢?」
「嗄,什麼?」該死,糟糕了。
「奶奶那天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給妳的戒指呢?」他注意到妹妹倏忽一僵的表情,「妳可別弄丟,那顆鑽石不是普通的鑽石。」
「我知道啦,我把它收到銀行的保險箱了。」
「這跟妳的個性不合哦。」他沉吟道:「我以為妳一定無時無刻都戴著它,而且逢人就現。」
「拜託,哥,我有那麼愛招搖嗎?」
「妳就是。戒指呢?」
叮叮咚咚……謝天謝地,正不知如何過大哥這關時,她手機鈴聲響起,讓她暫時不用面對大哥咄咄逼人的態度。
「喂?」
「立敏。」
「家寶!」以為該是來報告好消息,可她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怪怪的,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怎麼樣,事情辦好了沒?」
「立敏,我……好冷。」
「妳怎麼了?」樊立敏擔心的問。「家寶,妳現在在哪裡?」
「哈--啾,徐、徐家門口,哈啾!」
「妳怎麼會在徐家門口?不要走開,家寶,我馬上去接妳,想辦法讓自己暖一點。」樊立敏匆匆掛上電話,穿上外套,就要衝出門去。
「慢著。」樊立行拉住了她。「妳要去哪?」
「哎呀。」情急之下,她反扯住大哥。「我要去接一個朋友,不如你陪我一起去,一切路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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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大宅裡燈火通明,門外,渾身濕透頻頻發顫的徐家寶,心想著在裡頭舒舒服服的外公,她哀怨的心才稍稍有了安慰。
她的腳越來越無力,身體越來越冷,思緒也無法集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抹抹的前方出現兩道亮光,就好像茫茫無際的大海出現了指引的燈塔。
「立敏……」她知道是好友來救她了。
樊立行預期會看到一個心機深重的無賴,卻沒想到會看到一個淋成落湯雞的女孩。
她渾身狼狽不堪,在雄偉壯觀的大門襯托之下,更顯柔弱,像是隨時要消失似的。
「快點,哥!」樊立敏驚呼,情急不安地催促,車子才剛停好,她顧不得也沒撐傘就衝下車。
樊立行趕緊跟在妹妹身後。
「成功了,立敏。」徐家寶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容上眼神異常清亮,她緩緩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
然而話一說完,她便失去力氣,身子一軟,昏倒在雨地裡。
第四章
樊立敏房間裡,徐家寶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她身上的濕衣服已被換過,一個年過半百的醫生正在為她看診。
旁邊還有樊立行兩兄妹,一個滿臉憂色,一個若有所思。
「楊叔叔,怎麼都過那麼久了,家寶還沒醒來?」樊立敏擔心的問。
「立敏,妳讓楊叔叔診斷完再說。」樊立行出言安撫妹妹,徐家寶昏迷前那對晶亮異常的眸子,始終在他心上徘徊不去。
好不容易,楊懷哲終於放下聽筒。
「楊叔叔!」樊立敏立刻詢問。「怎麼樣,家寶到底怎麼了?」
「我實在不敢相信。」這位樊家熟識多年的家庭醫生搖搖頭。
「怎麼了?楊叔叔。」樊立行也上前問道。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居然會有人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樊立行疑惑的皺起眉。
「是啊,營養不良外加操勞過度、傷風感冒引起高燒。」楊懷哲一一念著病症。
「家寶!」拉著好友的手的樊立敏聞言更是不捨,忍不住痛哭失聲。
「立敏……」樊立行很想跟妹妹說人又沒死,不需要哭得這麼淒慘,可楊懷哲出聲打斷他。
「立行,她是你的朋友?」
「不,楊叔叔,你別誤會,她是立敏的同學,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
「是嗎?」楊懷哲點頭,交代道:「無所謂,不管是誰的朋友,你們要好好照顧她,讓她多休息、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不要太過勞累。」
樊立敏聽了頻頻點頭。
「等一下先讓她吃點藥,明天我會叫志遠過來再檢查一下。」
「嗚……楊叔叔,家寶……不要緊吧?」樊立敏漂亮的臉孔佈滿淚水。從她的反應可以看出,對於這位朋友,她是非常的在乎。
「妳放心,有楊叔叔在,她絕對不會有問題。」
「謝謝楊叔叔。」
「楊叔叔,我送你出去。」
關上門前,樊立行深深瞅了床上的人兒一眼,這樣蒼白病弱的人兒,和妹妹真是好友,抑或是包藏禍心的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