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改天。」
「改天?可是我……」
「伯父、伯母,我帶小築出去走走。」來到客廳站在衣父、衣母面前,馬政逵開口說。
「去吧。」衣父點點頭。
「別太早回來。」衣母急忙補充道,免得她回來之後又一頭栽進書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馬政逵輕點了下頭,又道聲再見後,即霸道的拉著依然捨不得樓上數學試題的衣築暄出門。
雖然有些惋惜會浪費許多可以讀書的時間,但是既然都已經被他拉出門了,她也只有強迫自己暫時放下腦中的數學問題,將注意力放在男朋友身上。
「我們要去哪裡?」她問。
馬政逵沒有回答她。
「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她又再問了一次。
「我還沒決定,先隨便走走吧。」他終於答道。
「啊,那你剛剛不說,在你想到要到哪兒之前,說不定我還可以多做幾題數學,你知道……」
「小築。」
「離大學聯考的日子愈來愈近,如果我再不把握時間唸書的話,根本就考不上台大,甚至於連它的車尾都看不到。你……」
「小築。」
「不是很希望我能考上跟你同校嗎?況且我從一年級就努力到現在,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
「夠了。」
「我更應該努力,不能讓過去的努力功虧一簣,你……」
「我說夠了!」馬政逵突然大吼一聲,嚇得衣築暄霍然噤口,瞠目結舌的緊盯著他。
「除了大學聯考,我很懷疑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鬆開她的手,他背對著她緩緩地開口道。
衣築暄愕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這樣日以繼夜、焚膏繼晷的猛K書,為的不就是他嗎?她心裡又怎麼會沒有他?
「 ……」
「我覺得你變了,變得不再像我以前所認識和喜歡的小築。」他霍然轉身面對著她說。
衣築暄忍不住眨了眨眼,她不懂,她還是她呀,既沒變胖,也沒變瘦……呃,是有瘦那麼一點啦,可是現在正在流行瘦啊。至於她對他的愛更是始終如一,她不知道自己哪變了。
看著她茫然的雙眼,馬政逵將她的眼鏡從自己上衣口袋中拿了出來,替她戴上。
衣築暄一下子覺得眼前視線清明了許多,她習慣性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然後緊盯著他問:「你說我哪裡變了?」
馬政逵認真的望著她,首先便將注意力放在她鼻樑上的眼鏡,他真的不喜歡它,即使這副眼鏡是他當初陪她去配,並且由他選定的。他伸手輕觸鏡框。
「以前的你並沒有戴眼鏡。」他說。
衣築暄立刻想到他剛剛在房裡對她說的話。「如果你不喜歡我戴眼鏡,我以後就不戴了,還會努力讓自已的視力恢復正常。」她摘下眼鏡。
「這是你說的。」他若有所思的挑眉看她。
「嗯。」她認真的點頭。「我還有哪裡變了?」
「你太瘦了。」
「啊!可是現在流行瘦……」
「我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樣子。」他霸道的截斷她說。
「好吧,從今天開始我會多吃點。」看了他一會兒,衣築暄妥協的點頭。
「那好,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一個臉頰紅潤、有光澤,而不是一個怎麼看都像個病西施的女朋友。」馬政逵滿意的露出笑臉。
「那,還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我變了?」她問。
「其他的以後再說,先讓我看到這兩項成果之後,咱們再談。」馬政逵好心情的牽起她的手,照著原訂計劃帶她到野外踏青去。
第四章
因為住在南部的爺爺突然過世,馬政逵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喪假,舉家趕到高雄去奔喪。
因為事出突然,馬政逵只來得及以電話告知衣築暄他爺爺過世了,要下南部一個星期,接著便匆匆的與家人南下高雄。
一個星期後,當他帶著擺脫不了的哀傷回來,他第一個想尋求安慰的人當然是衣築暄,於是他沒有事先通知就來到衣家大門。
「叮咚、叮咚。」在他手指的按壓下,屋內頓時響起清脆的電鈴聲。
馬政逵退後一步,將雙手插入褲袋內,等待人來應門。
不一會兒,屋內傳來開鎖的聲音。
「老天!馬政逵,你終於回來了!」
前來開門的是衣築芸,小築的姐姐,她劈頭而來的這些話令馬政逵不解的擰起眉頭。
「爸、媽,馬政逵回來了!」
來不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又聽到她揚聲對屋內叫道,接著他就被她拉進門,然後看見衣父、衣母匆匆忙忙的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政逵,你終於來了!」像在汪洋中攀住唯一的一條船般,衣母緊緊地抓住他道。
「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政逵,快跟我們到樓上去。」衣父以略顯激動的嗓音說。
「對,對。」衣母像是驀然驚醒般的猛點頭,拉著他便往樓梯口走去。
被他們拉過來拉過去,馬政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光看他們臉上凝重的神情,他就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了,而這問題肯定出在衣築暄身上,她怎麼了?
沒有時間追問,馬政逵加快腳步上二樓,一行四人迅速地來到衣築暄的房門前。
「孩子的媽,是你把門帶上的?」衣父問,衣母茫然的搖頭,兩人對看一眼後,衣父迅速地動手扭動門把。
鎖著!
「小暄,你在裡面嗎?開門好嗎?」衣父迅速地敲門。
「小暄、小暄,是媽媽,你開門好嗎?」衣母亦叫道。
房內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衣父、衣母無助的看向馬政逵。
「我來。」馬政逵上前一步,然後伸手敲門。「小築,是我,開門好嗎?」
房內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小築,開門好嗎?」再次開口,他的聲音中多了絲命令的語氣。
等了半晌,房內依然沒有傳出任何聲響。
「小暄她不會又昏倒了吧?」衣母憂心忡忡的看向衣父問。
「昏倒?」馬政逵慢慢地轉身面向他們,難以置信的重複這兩個字,「發生了什麼事?」他沉聲問,但又緊接著又道:「不,這件事待會兒再說,你們讓開些。」
他想做什麼?這個問題才在三人腦中浮現,馬政逵已開始奮不顧身的猛撞緊閉的房門,一聲聲巨大的撞擊聲敲打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突然之間,馬政逵停下撞門的舉動。
「小築?」他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
「 ,你回去好嗎?我現在不能見你。」衣築暄虛弱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從房內傳了出來。
她沒昏倒在房內!馬政逵暗自慶幸的鬆了一口氣,「我要見你。」他溫柔卻不容反駁的對房內的她說。
「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見面了。」
「我……我現在很醜。」
馬政逵瞬間蹙緊了眉頭,同時看了衣父、衣母一眼,兩人同時歎息了一聲,又同時搖頭。他們是什麼意思他並不確定,但是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喜愛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外表或長相。
「醜不醜應該由我來評判,你先開門。」他說。
「不,你先回去,拜託。」
馬政逵再次看向她父母,只見兩人同時對他猛搖頭,要他別聽她的,別走。他輕點了下頭,無聲的給他們允諾,在誘她開門、親眼見到她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走的。
「小築,開門。」他命令道。
「不,拜託……你走。」
「你確定要我走?」
「嗯。」
「好,我走。」馬政逵此話一出,衣母立刻激動的抓住他的手,猛對他搖頭。他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再次面向房門。「但是我走之後,我們之間的一切關係就到此為止,反正你根本就不把我當男朋友看,有什麼事也不願意跟我講,我們之間……算了,再見。」
說完,他當真轉身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清楚的在走廊上響起。
「不,回來, ,別走……不要走!」
隨著房內由喃喃自語的低泣聲到啞聲用力吶喊,原本鎖住的房門在「答」的一聲後,被人由內部猛烈的拉了開來,面無血色外加骨瘦如柴,像是隨時來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的衣築暄霍然出現在房門口。
「 ,回來!」她對著樓梯口的方向大喊,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根本看不見在她開門的那一剎那間,馬政逵早已轉身往回走。
「老天!」終於來到她身邊的馬政逵喃喃地低語,幾乎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只有一個星期沒見面而已,「這一個星期來,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他捧住她的臉。
他沒走。衣築暄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頓感雙腿發軟,整個人向下癱去。
馬政逵眼明手快的接住她,手一伸,腰一挺,立刻將她打橫的抱進房門,將她安放在床上。當他鬆手想退後一步的稍微離開她時,她卻緊緊的捉住他不放。
「不,不要離開我,拜託,我不是真的要趕你走的,我不是。」她哭泣的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