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想要下床察看,但理智阻止了她,就算他病了也絕不會希罕她的關心。
冷珣從來不讓她進他房間,他將自己的領域設下了重重的圍籬,將所有的人都排拒在外,拒絕任何人的接近。
她不該自找麻煩--唐盼愛這?警告自己。
但他一陣陣時高時低的呼喊,竟莫名擰痛了她的心,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他習慣性緊蹙著眉心的陰鬱模樣。
她悄悄的來到緊鄰的房間,小心的將門打開一條縫--
落地窗前流瀉了一地的晶瑩月色,大床上的高大身軀,正痛苦的翻滾著。
她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一步步的靠近床邊。
借由窗外的月光,她看清他的臉上佈滿了悲憤以及狂亂,那樣陌生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向來冷漠無心的冷珣,也會有這種孤獨得近乎悲傷的表情?
她的小手輕輕碰著他,發現他身上冰涼得駭人。
她撿起掉落床畔的薄被替他蓋上,雙腳硬是被他臉上狂亂的表情給定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還會因他的表情而揪心?他既冷血又無情,對她從沒有過好臉色,但他身上那股陰鬱孤獨的氣息,卻不由得讓她心生同情。
她忍不住撫上他緊揪的眉心,猝不及防的,一隻大掌突然扣住她的纖腕。
"誰允許你進來的?"他跳起身,陰鷙的瞪著她。
他的手掌逐漸收緊,用力之猛讓她痛得連眼淚幾乎滾下來。
"我……我只是……聽見有聲響,才進來看看……"她倉皇失措的解釋道。
"滾出去!"冷珣暴怒的一把推開她。
他用不著任何人的同情,他的世界裡只容許孤獨存在!
被他驚人的怒氣嚇著,狼狽跌坐在地的唐盼愛雙腿發軟,怎?也站不起來。
看著地上狼狽的唐盼愛,用一雙有如受驚小鹿般的無辜眸子望著他,一股遽生的怒氣更是益加洶湧。
他遽然跳下床,上前一把抓起她單薄的睡衣前襟,粗暴的將她纖小的身子拎了起來。
"你除了會用這一雙無辜的眼睛看我之外,還會做什??你?什?還不懷孕?難道你不知道,這個孩子對我有多重要?"他咬著牙低吼道。
"我不知道--"唐盼愛茫然搖搖頭,驚惶的淚就懸在她的眼底。
"你敢說不知道?"冷珣收緊大掌。
他以森冷含怒的目光瞪著她,那股毫無一絲溫情的怒氣,令她心頭緊揪發疼。
"我以?我能相信你,你能替我生下繼承人,讓我奪回冷家的一切。"他失控的狂吼道。
唐盼愛噙著淚驚惶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用一雙狂亂憤怒的眸子瞪著她許久,他眼中逐漸籠上一股無言的絕望。
"你跟所有的人一樣,全背棄了我!"冷珣悲憤的低喊著,頹然鬆開了她。
她怔怔的望著他遽然背過身去的孤冷背影,心跳因這句話而停止了幾秒。
她跟所有的人一樣,全背棄了他?那表示--他曾經對她存有過一絲希望?
他的背影看來是那樣滄桑孤單,像是歷經過人生的至悲至痛。
唐盼愛知道她若聰明,就該趕緊逃出這扇門、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回到她安全的領域,但她的雙腳,卻被他令人感到莫名哀傷的背影給定住了。
連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就算只是同情心過於汜濫,她也不會替自己招惹麻煩,但,他的背影實在讓她於心不忍。
終於,她怯怯走向他,張開小小的手臂輕輕自背後抱住了他。
她想溫暖這片孤寂的背!
唐盼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冷珣渾身一震,整個人震懾住了。
她竟然--抱他?前所未有的衝擊與悸動,陡然襲上他赤裸、毫無防備的心底深處,引起一陣強烈的撼動。
背後緊貼著他的那股暖意,一絲絲滲進他的心底,他幾乎沉溺在這片溫暖中,直到他猛然驚起,像是想逃避什?似的,遽然躲開了她。
唐盼愛張著雙臂有?那的錯愕,眼中浮現一抹受傷的表情。
但她又怎?會知道,這個急忙逃避的身影,是因?他--從來不曾被擁抱過,就連他親生的母親亦然。
而她--一個只是用來替他生繼承人的工具,卻抱了他?
他閉上眼,任由這陣陌生、而震撼直達心底深處的衝擊緩緩平息。
"出去!"許久之後,他終於靜靜的吐出一句。
他的心不容許任何人接近!
唐盼愛心事重重的漫步在庭院裡,腦海裡儘是反覆迴盪著昨晚發生的事,信步
來到大花園,沒預料到迎接她的竟然是一片燦爛。
唐盼愛站在花園前,驚喜得一雙漂亮的眸子全亮了。
一大片的粉白交錯的波斯菊,在陽光下綻放著,看起來煞是壯觀。
沒想到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小小的花苗就迅速長大,開花了,就跟當初小睿告訴她的一樣。
然而一想到種子的主人,她不禁顰起眉歎氣了。
從那次以後,小睿就不曾再來了!他大概是被嚇壞了吧?那天就連她也幾乎被嚇破膽,別說是一個才八歲大的孩子。
原本還有點樂趣的日子,再度恢復原有的寂寞,尤其是每天冷珣上班以後,偌大的別墅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好不容易等到負責打掃、做三餐的林太太來,人家的薪水是以鐘點計,多的是事情要做,她又不好意思拉著人家說東說西。
她幾乎是數著、過也過不完的時間過日子,一個人實在無聊得快發瘋。
她也暗自懊惱著自己遲遲不懷孕,無法盡早脫離這個禁錮她的牢籠,一方面卻又擔心一旦她懷了孕,她就得面臨割捨孩子的痛苦。
這兩種矛盾讓她陷入了兩難,但她暗自慶幸自己還有點時間,做好適應未來事情發展的心理準備。
看著花園裡迎風搖曳的一大片波斯菊,她的眉心不覺緩緩鬆開了。
她開始在花園裡忙碌了起來,一下子替花摘除枯葉,一下又忙著除草,一個上午忙得不亦樂乎,幾乎忘了時間!
"很漂亮的花!"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淡漠的低沉聲音,讓專注蹲在花叢中的唐盼愛嚇了一跳。
她急忙起身回頭,籠罩在一片光影中的修長身影,讓她誤以?是冷珣回來了,但再細看,才發現是一名跟冷珣的身材相仿,卻素昧平生的男人。
"你是誰?怎?進來的?"
唐盼愛嚇壞了,光天化日之下,一個男人竟然敢公然闖進來。
別墅的雕花大門足足有三人高,門口周圍還設有重重保全,他如何闖得進來?
難道他也像小睿一樣,是爬圍牆進來的?
"我是冷珣的朋友,叫辜獨。"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他淡淡勾了下嘴角,朝她揚了下手上的鑰匙。"而且我有鑰匙,不是爬圍牆進來的。"
頓時,她的臉頰漲得緋紅,有著被一眼看穿的羞窘。
"我沒那個意思!"她羞赧的解釋道。
"我知道!"男子淡淡的勾起唇。
只是,唐盼愛很難相信,像冷珣那?孤僻的人也會有朋友?唐盼愛好奇的睜著眸子打量他。
雖然他臉上沒有笑容,神色間有股難以親近的的淡漠氣息,但眼神看起來還算誠懇。
怪哉!難道物以類聚這句名言是真有其根據的?陰森森的冷珣,就連朋友也是這樣怪裡怪氣的。
唐盼愛偷眼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心底不禁犯著嘀咕。
不過他長得真的很搶眼特別,不是屬於斯文的帥,渾身充滿一種陽剛有魄力的男人味。
他一雙眼炯亮得似乎一眼就會將人看透,五官宛如刀刻似的深刻而有力,濃密的眉、銳利的眼神,神秘的眼神莫測高深,感覺得出來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尤其是他神情間,那股帶著漫不經心的淡漠,讓他看起來格外帶有一股遺世的氣質,適合當隱居的世外高人。
若要細分的話,唐盼愛會把他分?"性格"這一類。
尤其是辜獨這名字,聽起來有幾分古人的味道,聽他說起話來也頗帶玄機,他要真活在古代,一定是個迷死?多閨女、千金的俠士。
"看夠了嗎?"淡淡帶著笑意的聲音,拉回她已經飛越到另一個時空的思緒。
唐盼愛趕緊收回視線,臉蛋又紅了。
"你來--有事嗎?"她疑惑的看著他。
"沒什?重要的,只是來走一走。"
他只是聽了冷珣的描述,好奇想來看她一眼罷了!
他用一雙眸子淡淡打量起她。
一頭如瀑長髮,襯著一張曬得紅撲撲的美麗臉蛋,皮膚雪白細緻、身材窈窕勻稱,穿著一襲淡澄色的洋裝站在花叢裡,耀眼得像個太陽。
難怪冷珣會這?煩躁。辜獨的唇邊悄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是,這樣的女孩該適合被人好好呵寵,實在不適合來替人生孩子,
這冷珣簡直是暴殄天物--他在心底淡淡的說了句。
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唐盼愛學起小睿解除尷尬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