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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芃羽

  「你……」她驚瞠無語。

  何讓,竟然就是四方財團的大老闆?

  「干走私起家,賺了大筆鈔票,成立四方財團,然後光明正大地做著違法拍賣交易,這就是我過去十年來的生活。」他自嘲地彈了一下煙灰,臉上閃過了一抹隱晦的滄桑。

  挾著恨意來到這一世,他知道自己在三十歲之前絕不會死,因此自暴自棄,在黑道鬥爭中鋌而走險,過著狂亂暴戾的日子。

  而在找尋她們三姊妹的過程中,他發現了錢的好處,在這個以金錢衡量一切的世界,只有錢才能無往不利,無論做任何事都少不了它,當然,也包括復仇。

  所以他混幫派,走私各種貨品,藉此累積龐大的財富,以前的沙場武將,在這如戰場的商場上,一樣是個常勝軍。

  她怔怔地望著他,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的曹震嗎?

  「只要有錢,任何事都可以完成,好比說找個人去破壞某些人平靜的生活,又好比說買個殺手什麼的……」他接著又說些令人驚悚的話,

  「夠了!」她下想再聽他這種恫嚇的口氣了。

  他給的並不是選擇題,而是個難題,接受,或者是不接受,結果都一樣糟。

  「如何?你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嗎?你啊,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他將煙按熄,起身走向她。

  她嫌惡地想向後退開,卻被他一手從後腰攔下,反拉向他。

  「你……」她大驚失色,立刻伸手推擋住他的歎近。

  「你現在已成了我的囚奴了,安知默,你逃不了,躲不開,我要一副高高在上、清淨純真的你跟我一起墮落、腐爛,跟著我一起下地獄!」他低下頭,在距離她不到三公分的地方頓住,白潔的牙齒森然地泛著騖猛的白光,吐吶的口氣冰冷且充滿恨意。

  她睜大雙眼,又驚又怒,倏地奮力推開他。

  「我不會和你同流合污的,你要自甘墮落隨你,但別想把我也扯上!」她轉身提起行李就想走。

  何讓沒有阻止她,他只是從口袋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下令,「開始行動了,阿狼,去給那個懷孕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安知默走到門口,一聽到他的話,驚駭地抽下一口氣,衝回他面前,急聲怒喝:「你要幹什麼?」

  「你說呢?」他陰險地微笑著。

  「別碰寫意!不准你傷害她!」她氣急敗壞地大喊。

  「那得看你怎麼做了……」他揚了揚眉,要脅地笑。

  「寫意是你結拜大哥的妻子,你難道不怕傷害到兄弟之情?」她企圖動之以情。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們兩人可以忍氣吞聲,我可不,我說了,我這一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你們痛苦,不過,現在我的目標只鎖定你,如果你乖乖地聽我的話,或許我可以放她們一馬。」他冷笑。

  「你……」她瞪視著他,知道自己已別無選擇,只有留下來,才能阻止他做出任何傷害潘寫意或是秦若懷的事。

  「如何?」他在等她回答。

  「好,我畫,我畫就是了!」她妥協地低喊。

  他滿意地笑了笑,對著手機道:「阿狼,盯著她就好,叫弟兄們暫時別出手。」

  她惱怒地盯著他收起手機,忍不住怒譏:「當年的將軍,如今卻淪為一個流氓,真是可悲!」

  笑容在他的臉上凍結,怒火輾過他的眉宇,他眼睛危險地瞇起,飛快地攫住她的雙肩,咬牙地罵道:「我會變成今天這樣是誰害的?過去的十七個轉世,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你懂嗎?」

  「好痛……放開我!」她嚇了一跳,扭動掙扎。

  「空虛、弧寂,生老病死的傷痛,我的生命,我的靈魂,這一切的一切,全被你糟蹋了,你竟還敢諷刺我?」

  她別開臉,不看他咄咄逼人的臉孔,他看了更加火大,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

  「看著我!我說話時,你最好看著我!」他火冒三丈地大吼。

  她索性閉起眼睛,眼不見為淨。

  怒焰更往上直竄,他一怒之下,低頭懲罰性地狂吻住她那冷傲的雙唇。

  她震驚地睜開眼,立即反抗,但在他強有力的壓制下,她根本毫無動彈的機會,更別說擺脫他的強吻。

  他瘋了似地摟緊她,強行索取她柔軟的唇瓣,並放肆地挑開她的貝齒,毫不溫柔地入侵她的口舌吮弄。

  「唔……」她嚇白了小臉,驚恐地顫抖著。

  掠奪似的吻沒有持續很久,他很快地放開了她,以壓倒性的氣焰狂笑出聲。

  「呵……你那是什麼表情?這只是個開始而已,你得開始適應你的新身份——一個囚奴!」

  過度的驚駭與憤怒令她的喉嚨梗住,發不出聲音,只是以發抖的手掩住自己的唇。

  他變了……

  當年的曹震雖然個性深沉了些,但並非粗暴無禮之人,但現在,眼前的他卻充滿了狂暴之氣,讓人驚惶害怕。

  「放心,只要你好好完成畫作,別想逃走,我不會太為難你的。上樓去吧!你的房間在二樓右邊,我已為你準備了上好的紙張和畫具。」他說著一揮手,走向客廳角落的酒櫃。

  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她努力維持即將崩潰的冷靜,提起行李,衝向二樓的房間,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整個人靠在門板上,這才掩住臉,無助地流下委屈的眼淚。

  何讓獨自留在客廳,他替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卻久久無法飲下,撫著自己的唇,上頭還清楚地感覺著她冰冷柔嫩的觸感,以及那慌亂的呼吸……

  只是這樣一個短暫的吻,他的胸口就已如江海翻攪,那份從千年前就不曾消失的悸動,竟是比詛咒還要頑強,在這漫長的歲月中,無論他如何磨滅也無法消除。

  無法消除他對她根深柢固的眷戀……

  心臟沉沉地鼓動著,怦登怦登的節奏,似乎在替他訴說著深埋在心底的那永無止期的相思。

  握緊拳頭,他悒鬱地靠向酒櫃旁的窗檯,對自己這種愚昧的傾心深惡痛絕。

  明明告訴自己,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攫住他心房的沉靜姑娘,而是將他打入地獄的劊子手,她的所作所為,都該遭到懲罰,十八世的輪迴之苦,她也該嘗嘗那種生死交替的滋味。

  但是……

  為什麼只要一靠近她,他總會想起久遠以前的那次初逅呢?

  遙遠的過去,長安城的永平寺,蟬鳴鼓噪的初夏,他第一次在寺裡見到了那個對著佛微笑的少女……

  那年,他十八歲,跟隨著一名遊方的高僧習武修行,來到永平寺借宿一個月,雖是大師的俗家弟子,為了方便,他還是剃了發,每天打坐練功,在旁人眼中和和一般和尚別無兩樣。

  那段時日,每天早晨練完功,他都會幫忙打掃正殿,以報答住持的收留。

  某天上午,正當他準備清理正殿時,忽然看見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女,她年紀很輕,約莫才十二歲,一頭烏黑長髮在耳邊梳成了兩個髮髻,以幾顆珍珠裝飾,白皙純淨的臉蛋就像那些珍珠一樣晶潤無瑕。

  她不像一般人跪在佛前閉眼祈福,而是立在佛前,仰頭觀佛,臉上漾著靜雅且虔誠的微笑。

  那一刻,他的心忽然抽動了一下,少女秀美的模樣深深震盪著他自以為剛強的心,習武最忌諱的恍神驚動如鬼魅般襲上胸口,打散了他修行了十多年的定力……

  從那天起,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在清晨來到寺前,看著那少女沿著蒼綠的菩提樹下小徑走來,踏上寺前的階梯,進入正殿後方的室堂讀經。

  那抹淨白如雪的俏麗身影,是灼熱艷陽下的一道清涼,沁入他的眼底、心靈,成為他最心動的一幕風景。

  他不知道她是誰,兩人的視線也從未交會,他雖好奇地猜測她也許是哪個名門富家的小姐,住持才會特地讓她獨自一人使用那間安靜的禪房,不過他從未上前驚擾她,這點小小的距離,是對她的尊重,也是自重。

  但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卻將這夢—股平靜的日子打亂。

  那日,才剛過巳時,正殿的燭火被一陣狂風吹落,殿內竟因此整個著了火,火勢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壯大得無法收拾,直竄後殿,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單獨在禪房內讀經的她,於是奮不顧身地衝入火中,將她救出。

  第一次與她接觸,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渾身燻黑,纖弱的身子因驚恐而顫抖地縮在他懷中,抱著她奔出火場時,他既心疼又焦急,直到帶她脫離險境,見她無大凝,心中的石塊才落地。

  由於寺裡還有人等待救援,他不得不留下她,趕去救人,但她那一聲依賴的微弱吶喊,差點就讓他忘了舉步。

  「別走……」她伸出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袖。

  她不會明白,她那聲挽留,如絲如網,更將他早已深陷的心牢牢捆綁。

  「我馬上回來,你在這裡等著。」他承諾道。

  她似懂非懂,放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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