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去時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複雜得令他讀不出來,她這一離去是否代表他們之間已劃下句點,以後只怕是咫尺天涯了。
他的心在隱隱作痛,像是硬生生被刨挖出一個洞來,汨汨地流出一股濃稠的液體。而天空依然湛藍得刺痛他的眼睛。
「你打算要這個樣子站多久?」柴耘認真、略顯嚴肅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
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氣,御極撫了撫臉,才回過頭看他,「事情調查得如何了?」
「警方正在深入調查昨天的那一場槍戰,不過,現場並未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他們應該查不出什麼,況且,昨晚狙擊你的那兩個人已經被我們逮著了。」而他們的下場通常只有一種。
御極並未感到訝異,「冬火保全集團」的行事效率一向十分快速。「是誰在幕後唆使的?」昨夜狙擊他們的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三流的角色,所以他可以斷定有人在背後唆使。
其實若非當時有令京在車上,他肯定會當場送他們歸陰,不過也無妨,只是晚個幾小時而已。
「丹尼爾。」紫耘平板地道。
是他?!顯然他並沒有真心打算放棄。御極幽黯的瞳眸中精光一閃,「他們的目標是我。」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當時令京也在車上,他們不會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採取行動了?難道……」紫耘沉穩地點點頭,「就是你所謂的難道,他們早打算連索令京也解決掉。」
聞言,御極的臉色有些陰沉,「是他們擅自作的決定嗎?」若非他們已死,他肯定要將他們千刀萬剮。
「不,是丹尼爾的意思。」紫耘更正他的話。
是丹尼爾……他竟然連令京也打算殺掉,他八成是瘋了。他不是也愛著令京嗎?御極的黑眸中立即湧現濃濃的殺機。
「他大概是想要玉石俱焚吧!」紫耘平鋪直述地說,「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擁有。」但是,感情不是東西,人也不是東西。
玉石俱焚?!這麼說令京有危險了!御極立即旋身打算走向機場,搭乘下一班飛機尾隨在她之後回去蘭克福去,他連一刻也無法多待,更不能讓令京單獨去面對丹尼爾,那太危險了。
紫耘及時將他擋了下來。
「做什麼?」御極瞪著他。
「你該給她一些思考的時間,好好地把一切想清楚,而且,即使你現在趕回法蘭克福去,她大概也不會見你。」紫耘說得有條不紊。
「難道你要我任由她身陷危險之中而袖手旁觀嗎?」他做不到。
「那就交給冥,你不在的時候,他會替你保護索令京的。」紫耘心想,雖然冥不是練家子,不過,對付丹尼爾應該還不成問題才是。否則,豈不有辱他「幽冥鬼火」的名號,連這等小事也做不好。雖然對冥而言殺人比救人容易得多了。
御極仍舊不放心。
「不相信冥的能力?」紫耘直接挑明了問。也難怪了,冥老是邪裡邪氣的,會不會做出什麼奇怪事誰也料不準。
「不,我只是想親自保護她而已。」御極的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了。
紫耘也不再試著改變他,「至少,你該把這裡的事交代了之後再走,還有排練的事。」
「嗯!」他沒有反駁,是該把事情交代妥當。
索令京呆怔地坐在床上,雙眼無神。
職業殺手嗎?極竟然會是視人命如草芥的職業殺手,她不敢相信。她無法想像極殺人的樣子,他不像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一點都不像。
但是,他親口承認了呀!在那一剎那間,她覺得他看起來陌生得緊,似乎不再是她所認識的極了。
回法蘭克福已經一天了,她的情緒仍舊處於極度混亂的情形中。她還記得他俊臉上的痛苦神情,即使過了一天,此刻想起來,她的心仍有些刺痛。
雖然明知道自己畏懼的舉動和眼神會傷到他,但是,她無法掩飾,她是恐懼沒錯,她害怕他職業殺手的身份和他沾滿血腥的雙手。
即使她的心裡再明白不過,他是不可能會傷害她或者她的家人,但是,仍舊揮不去那一片籠罩在她的心中的陰霾。
她是怕,而且很害怕,但是,也仍舊愛著極,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叩叩。」敲門聲響起。
「誰?」她動也不動。
「小姐,先生和夫人等你下樓用餐。」女傭恭敬的聲音傳來。
「請他們先吃吧!我不餓。」她根本是一點食慾也沒有,「不必等我了。」
「小姐……」女傭還待在門外。
「我說了我不餓。」好痛苦,她究竟該怎麼辦,所有的事她又能向誰說去?
腳步聲響起,由近而遠,顯然女傭已經離去。不過,隨即又響起另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後在她的房門前停住。
「令京,開門,是媽媽。」於馨秀語帶擔優。
索令京下了床走去開門。
於馨秀上上下下地審視了她一番,「怎麼了?從你昨天提早回來就有些不對勁。」
「沒事。」她搖頭。
「和極吵架了?」於馨秀試探性地問。
索令京含糊以對,「唔。」
於馨秀安心了些,「情侶間鬥鬥嘴、吵吵架是很正常的事,要不要說出來讓媽判斷一下?」
除了搖頭,她什麼也不能說,「媽,沒事的,你別擔心。」
她能告訴母親說極是職業殺手嗎?不能。即使是如她一般的外行人也知道極的身份是極度機密,各國警方恐怕都在追查他這一類來無影去無蹤的頂級職業殺手,一旦秘密洩漏出去,只怕他會成為眾矢之的。
於馨秀笑了笑,「也許晚點他就會飛回來找你了。下樓吃飯吧!」
「媽,我真的不餓,你和爸先吃吧!」索令京勉強擠出笑容。
「好吧!要是晚點你餓了,再讓廚房替你煮些你愛吃的食物好了。」於馨秀秀退而求其次。
「好。」她應允。
母親下樓去後,她又將門關上。
「你還挺聰明的嘛!」男人的聲音自窗戶外頭傳入。
有點耳熟……是幽冥,索令京立即轉身面向窗戶。
果然,幽冥動作利落地穿窗而入。
她張大眼睛,「你……」他也是殺手!
「這麼怕我?」他嗤笑了一聲,「是因為你知道我也是職業殺手,對吧?」
他仍舊背袋不離身,那裡頭裝的可全是他耗費心血製造出來的精良炸彈。若悉數用上,頃刻間便能令法蘭克福成為一片廢墟、一堆瓦礫。
索令京被他身上的邪魅氣息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怯弱地看著他。
「果然是被我說中了。」他自問自答。
「你……」她吞了口唾液,才又鼓足了勇氣開口,「你來做什麼?」
幽冥沒好氣地道:「保護你呀!難不成還來找你聊天串門子?」他可沒那麼閒。他可是看在極的面子上才來的,不然,再死上十個索令京也與他無關。
「保護我?」她不懂。
「哼!」他哼了哼並不解釋。
「為什麼?」她還是離他遠遠的。
幽冥隨意地在椅子上坐定,「是因為有人要殺你。」語畢,他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
有人要殺她?!索令京無法置信地猛搖頭,不可能的,誰會想殺她?
「再搖下去,你的脖子肯定會扭斷。」他冷冷地道,黑黝黝的皮子像不見底的深潭。在極還沒來之前,他的責任就是確保她完整無缺。
「誰要殺我?」她從沒和人結怨,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要殺她?難不成是因為她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極所屬的組織要殺她滅口?
幽冥看穿了她的心思,輕蔑地笑了笑,「若真是組織要殺你滅口,我執行任務都來不及了,哪裡會和組織對抗來保護你。」真是癡人說夢!
「那麼……是誰?」
他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輕描淡寫地吐出,「丹尼爾。」他的聲音裡隱隱約約嗅得到幸災樂禍的味道。
「丹尼爾要殺我?怎麼可能!」她低聲叫。
他罵道:「愚蠢!」世界上沒有所謂不可能的事!「還記得你和極在柏林受到狙擊的事吧?」
昨天才發生的事怎麼可能忘記!原來他也知道了。索令京點點頭。
「幕後的唆使者就是你親愛的丹尼爾,想不到吧!」幽冥面露譏諷。
「你怎麼知道是他?」
「那兩個狙擊手已經被我們逮著了,由他們口中說出來的還會有假嗎?」他看著她。
索令京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只剩下蒼白。「為……為什麼?」
「自個兒去問他吧!」他才不屑揣測丹尼爾的心思。
他們的說話聲引起注意。「令京,你在和誰說話啊?」於馨秀的聲音響起,很近,就在門外。
幽冥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
「沒有啊!剛剛是我在聽廣播節目。」索令京說了個謊言來掩飾他的存在。
「這樣子啊!」於馨秀咕噥地走遠。
他提醒道:「什麼事能夠說,什麼事不能說,你應該懂得區分。」姑且不論會惹來多大的麻煩,有些上了年紀的中年人是禁不起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