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她終究答應了什麼?答應了會有什麼後果?一切全等她睡夠了再說。
而現在帳主上門催討了,她卻不記得自己欠了什麼,怎辦呢?
管他的!雖然她已不記得自己在夢中答應「那個」什麼事,不過反正他一點也不可怕,所以她大可裝作沒這回事。
這是巫舞一開始的投機心理,可是沒有一會兒工夫,她後悔了。
一道道可怕的影像穿牆而入。
這一次出現的「那個」全都十分敬業,每一個都表現出陰森鬼氣,半透明身影一道道在她眼前飄蕩,有陰笑、有哭泣……
這讓巫舞後悔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哇——我答應、我答應!」再次拉起被單蒙頭蓋臉,被單下的她嚇得閉上眼睛,抱頭痛哭,「不管你叫我做什麼,只要能把『那個』請走,我全都答應啊!」嗚,好可怕!
「你說真的?」
「真的、真的!」她點頭如搗蒜。
「不會再反悔?」左承恩再問。
這一次,她則是把頭搖得和波浪鼓沒兩樣,「不會、不會!」
確認她不敢再輕易毀約後,左承恩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好,眾家兄弟姐妹們,請你們暫且先離開,謝謝。」
左承恩得意的揚揚一樣半透明的眉,哼!人老成精,鬼老就靈,他才不怕這個小丫頭有膽坑了他。
「他們已經走了。」
慢慢的將被單拉下一點點,她偷偷的瞄了一眼。
「呼——」巫舞長吁一大口氣,拉下被單後,語帶泣意的抱怨。
「嗚……好可怕哦,為什麼我會看到那麼多『那個』?嗚,真是要嚇死人了。」
「那是因為你突遭電擊,電流入體後開啟你沉睡中的第三隻眼潛能,所以才會看見一般常人看不到的世界。」
就算是做鬼也不改舊時學者氣質,左承恩對巫舞的體驗大膽假設並加以解釋。
他的話猶如一顆炸彈,炸得巫舞眼冒金星,無法相信自己聽見的。
「什麼?!那我不就完了?」巫舞慘叫一聲,不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雖然她明白會發生這種事,必然和她身上所流的巫氏血統有關,不然哪有可能被電電了一下,就看得見「那個」,但她仍不願接受。
巫舞欲哭無淚。
嗚,她還以為自己是這一代巫家女子中,唯一沒有繼承半調子巫女能力的幸運兒,沒想到不是她太幸運,而是時候未到啊!
而她……她的能力居然展現在能看到「那個」上面!
一想到將來的每一天都要生活在會看到「那個」的世界裡,她忍不住又開始放聲哀嚎痛哭。
「嗚……不要啊!」
「閉嘴!」半透明的手搗住兩耳,左承恩倏地飄到她面前,「如果你再不閉嘴,我會請更多四處飄蕩的兄弟們進來。」
「唔。」在惡勢力的威脅之下,巫舞馬上收聲扁嘴,「哪有這樣威脅人的?人家看到『那個』本來就會害怕嘛。」
「你也別抱怨了,剛才在睡夢中不都講好了,只要你乖乖履行約定,我自然有辦法封住你的能力,讓你不再有後顧之憂。」
「真的?!」巫舞兩眼大睜,興奮的問:「好,那你要我做什麼?」
「你居然忘了?!」左承恩頓感無力。
「唔……那個……因為我睡著了嘛,所以……你就再說一遍。」
聞言,左承恩張目結舌之餘,不禁為自己所托非人的決定擔起心來。
「說啊,你要我幫什麼忙?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幫,不過,」巫舞運用身為老么專利的耍賴撒嬌口氣哀求,「可不可以先幫我封住那個奇怪的能力啊?」
若不是因為他只是一抹半透明的鬼影不具實體,不然她早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前後搖晃,做足全套撒嬌要賴的功夫。
左承恩還是無言。
事悄交給這個耍賴撒嬌的小丫頭真的可以嗎?可是除了巫舞之外,他也沒得選擇了。
「唉——」長長歎息一聲。沒辦法了,為了左氏後繼有人,就算明知所托非人,他也不得不做啊!
「你只要答應我,盡全力幫我的孫子找到老婆就行了,至於能不能成功,我不勉強。」
「就這樣?」竟然是這麼簡單的條件,只要幫他的孫子找到老婆就好,而且是只要盡力就好,不必保證一定成功?莫非這其中藏著不為人知的陷阱?
巫舞忍不住吃驚的張嘴,提出心頭疑問,「莫非你的孫子長相媲美鐘樓怪人,脾氣壞得比得上噴火暴龍?是個高難度的婚配對象,所以沒人敢嫁,要你這個早已做古的人擔心?」
「哼、哼、哼!什麼鐘樓怪人、噴火暴龍的,」左承恩義正辭嚴的反駁,「我左家子孫一向才色兼備、英俊瀟灑,優秀過人……」
「是、是、是,你的孫子才色兼備、英俊瀟灑,優秀過人。」對左承恩自賣自誇的言論巫舞不以為意,只是直接吐槽,「不過有這麼好的條件怎麼會找不到老婆?莫非他有不可告人的隱疾?」
說到這,左承思不由得又是一長歎,連連搖頭。
「唉——那是因為這小子實在太老實、太斯文,連怎麼追女孩子也不懂,平白辜負左家遺傳的好相貌和氣質,真是浪費。」
「咦?!左家?!」巫舞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挑。姓「左」的人家並不常見,當下她的腦袋裡不由得浮現某種可能。
「莫非你的孫子是……」
「對,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你確實沒有猜錯,我的孫子就是你的左大哥,左亦斯。再順便告訴你,我則是他的祖父左承恩。」
這下換巫舞無言。
她回想著和左亦斯見面的場景與對活。從友亦斯口中,她知道像今天一樣被甩的場面已不是第一次。像左亦斯這麼好的人,居然會有這樣不幸的遭遇,實在讓巫舞滿心同情。
「好,我知道了。」她雙手握拳對天宣誓,」無淪如何,我一定要幫左大哥找到一個好妻子!」
事情用嘴巴講一向很簡單,但要如何將說來容易的事化為實際行動,這可是一則大學問。
爬下病床,巫舞沒離開,一個人像只被關在籠中的小動物般,急切不安份的在病房裡踱來踱去,煩惱著最新的人生難題。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既然她已經先收了左承恩的實惠,現在該是她回報人家的時候。
更何況,就算她不回報,左承恩也不可能會放過她——在離去前,左承恩有撂下話,如果她膽敢違背諾言,他隨時可以幫她恢復能力。
開玩笑,這種白日見到「那個」的事,一次就夠了,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膽子開玩笑。
「要怎麼辦呢?」巫舞洩氣的放任自己跌躺在病床上,皺著眉頭苦思,擺在跟前的大問題,讓她痛得快把頭抱起來燒。
就在她一個人喃喃自語、煩惱不已時,在她耳邊突然有人說話了。
「什麼怎麼辦?你又想做什麼事?」
「二姐?!」巫舞大驚失色的躍起。
病床斜前方敞開的門前,巫萼面無表情,但無框鏡片下的眼瞳炯炯有神的直瞪著巫舞。
「沒有!」連想都不用想,巫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快搖頭否認。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電擊之痛。
「是嗎?」巫萼眉梢微揚,擺明了不相信。
「真的,」巫舞點頭如搗蒜,「我的心願已經達成了,不用再到處找人試吃,所以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哦?」巫萼神情依舊不為所動,問題直指事情的重點,「誰是那個擁有鐵胃的超人?」
巫舞慚愧的垂下頭,「……左大哥。」說老實話,拿那種東西讓左亦斯吃,她也覺得於心不忍。
聞言,巫萼冷靜平板的神情一頓,眼底閃過一瞬的訝異與好奇,她進一步的確認,「左亦斯醫生?」
巫舞那垂到胸前的腦袋,以快得察覺不出的動作微微一點,『嗯。」
巫萼精明的腦袋快速運轉,直覺的本能讓她的眼眸不停的在巫舞身上來回掃射、探視。
驀地,一抹精芒閃過,然後她的嘴角揚起,並自顧自的微笑起來。
「嗯,或許有可能……」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低聲自喃。
「二姐,你說什麼事有可能啊?」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巫舞直接發問。
她不明白,二姐說話雖然簡潔有力,但總能在短短三言兩語間,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很少像這樣說些沒頭沒尾的話。
「沒什麼,」巫萼搖頭,並不正面回答問題,反而用她那雙難得帶笑的眼眸從頭到腳鉅細靡遺的將巫舞仔絀看上一遍,這才接著道:「沒事就回家去,沒病的人別佔著醫院的病房。」
「唔。」巫舞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哀鳴。
為什麼每次見到二姐,不是電擊棒伺候,就是開口趕人?她真有那麼惹人厭嗎?
她覺得自己小小脆弱的心靈受傷了。
但念頭一轉,她又想起自己曾答應過的事——幫左大哥找老婆。
論起幫人找老婆、作媒這件事,在她認識的人當中,還沒有人能比巫家老四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