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舞煩惱時,腦中想什麼,臉上就出現相對應的表情。
她或喜或嗔,一會兒氣鼓鼓的嘟嘴,一會兒卻又一副暗喜在心偷笑,小臉上表情生動,看在他眼中,實在是十足可愛。
待她腦中終於做出結論,表現出一副痛下決心慷慨赴義的氣勢,左亦斯忍不住笑開。
他在最適當的時機開口,「小舞,中午想吃什麼?今天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你可以挑選你喜歡的地點,不必一定得在醫院附設的餐廳。」
「咦?!真的嗎?」巫舞一臉驚喜。
「真的,」他愛憐的摸摸巫舞的頭,「你想上哪吃都行。」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她二話不說,拉著左亦斯就往外跑,「我們先上車,等到了市區,我們再決定上哪吃飯。」
任由興奮的巫舞拉著跑,為了她驚喜的笑顏,左亦斯心中滿溢心疼,對她的愧疚亦越深。
這幾天為了他,巫舞陪著他,一併屈就醫院的健康餐點。
雖然她從未說過半句怨言,但他知道,對健康的她而言,不管醫院附沒餐廳的餐點做得再如何精緻,卻也永遠彌補不了它少油低鹽的缺點。
除了病人外,沒有人必須每天忍受這樣的食物,也沒有人願意忍受,偏偏這個丫頭忍下了,什麼抱怨都沒說。
每天一到三餐用餐時候,定會跑來假藉各種理由名義,叮嚀、等候他一起進食,彷彿將他的三餐視為自己的責任似的,存心在用餐這事上和他共進退,也讓他不禁又感動又心疼。
對於她的用心,他內心感受良多,也因為她,忙錄的他特地將用餐時間排出空檔。
左亦斯不在乎自己三餐是否正常進食,卻捨不得巫舞為了他一起錯過用餐的時間,挨餓受苦。
只是他的感情一向內斂,即便有再多的感動,也都被他放在心底,悄悄收藏,從不溢於言表。
同樣的,他對感情的付出亦是默默無語,所做的一切只可意會,從不言傳。
而就在巫舞與左亦斯之間,感情漸趨穩定發展之際,還有另一名關係者,逐漸成為他們之間的潛在隱憂。
對大多數的人而言,只要一處地方上,長期保留有三個以上的人,在這當中必然存在著所謂「小道消息」或「八卦』』等未經證實的言論。
而左氏醫院內,有個個性格不一的醫護人員,也有許多來歷背景大不相同的病患等齊聚一堂。
於是院內各種小道消息、八卦從不曾間斷。
但對一向低調內斂的左亦斯而言,私事就是私事,雖不刻意隱瞞,但他也沒有興趣提供眾人閒聊議論的話題,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議論添加樂趣。
再加上他受的是正統英式教育,在多年潛移默化的效應下,替女性保留顏面早巳成為他的習慣,過去每一樁退婚消息,皆由女方首先發佈,而他唯一的責任,僅是在每一項女方的指控罪名前保留態度,不加否認罷了。
所以當他接到項羽柔的電話後,他雖感到十分的意外,但仍如期赴約。
在左氏醫院花園某處隱密角落,相同的地點,相似的場景。
項羽柔與左亦斯面對面凝望無語。而毫不意外的,在不遠處的某一叢茂密的杜鵑下,正躲著巫舞偷聽的身影。
看著高挑優雅、氣質出眾且身材玲瓏有致的項羽柔,與同樣英俊修長、氣質斯文貴氣的左亦斯站在一起,看起來他們兩個人在各方面皆是這麼的相襯,彷彿天生的一對佳偶。
第二次凝視著左亦斯與項羽柔,巫舞又一次感受到他們是如此的相配,這樣的感受,一如當初她躲在花叢裡,偷聽兩人談判時的感覺一樣。
然而巫舞的看法雖然不變,但此刻她內心的感受,卻已沒了當初事不關己的灑脫與自在。
她在第一次自以為的告白失敗之後,即便是企圖心旺盛如她,要提起再次告白的勇氣,也需時間培養。
她為自己再次告白的機會準備了很久,因為記取第一次的失敗經驗,在她自覺自己已經準備充份之前,她不願貿然採取任何打草驚蛇的行動。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在她自以為準備好了之際,事情逐漸出現變化。
巫舞覺得自己近來心情很差。
而造成她心情很差的原因有很多,但若真要歸咎出前因後果,答案只有一個——項羽柔。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多心了。
因為在醫院裡,不論她在什麼角落發現左亦斯修長的身影在他的週遭必然會找到項羽柔的影子。
一次、兩次、三次……當這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之後,即便是巫舞再怎麼樂觀,也無法將之歸於「巧合」兩字。
可她能怎麼辦呢?
於公,項羽柔是左氏醫院聘請的內科醫生,而左大哥則是醫院的負責人。
於私,項羽柔與左大哥有四年的同事之誼,且訂婚半年之久,眾所皆知,她是左大哥的未婚妻。
而令人頭痛的是,項羽柔主動與左大哥解除婚約一事,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
而現在,她似乎想要和左大哥重修舊好了,該怎麼辦?
巫舞苦澀的想。
當目光掃至項羽柔姣好的身材,她忙著低頭、抬頭,眼神忙碌 的來回在自己與項羽柔之間打量,並悄悄在心底比較彼此的胸圍。
第一眼,不信。第二眼再看,還是不信。第三回……連看幾次之後,她不得不認清事實,同時心底不免也小小的受傷一下下。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躲在花叢間,巫舞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小聲的說,然而她的語氣卻也掩不住酸氣沖天。
「說嘴巴,又不會比大姐的烏鴉嘴靈,論冷血,絕對及不上二姐的無血無淚,論對鈔票的熱愛程度,連那個騎牆三姐的邊都沽不上,說倒楣,也不如四姐的連發連中,當然比可愛,更是輸我一大截……」
巫舞一項、一項挑剔著項羽柔,硬是在她身上尋找出不成道理的缺點,並作出結論。
「我才不信左大哥那麼有智慧的人,還願意回頭去吃這一株又醜又難吃的老草。」
巫舞知道,她對項羽柔的批評,全都是身為情敵的偏見。不過偏見就偏見嘛,那又怎麼樣?
正所謂情敵見面份外眼紅,在她眼中,項羽柔曾經是左亦斯的未婚妻,且曾經毫不留情的甩了他。
基於上述兩項理由,她自認沒有必要給予項羽柔客觀的評價,她才不像左大哥那麼有風度咧!
可是不論是她的想法,還是她的觀點,永遠也不可能會是左亦斯的。
而巫舞心裡更清楚,不論她在項羽柔身上找出多少缺點,她永遠改變不了一件事實——她曾經是左亦斯的未婚妻。
比起告白失敗,且被當成醉言醉語的巫舞,身為「前未婚妻」的項羽柔比她擁有更多的優勢,至少對項羽柔的告白,左亦斯絕對不會不把它放在心上。
而這樣的認知,讓巫舞越加覺得在這一場愛情的戰爭裡,自己的勝算好低、好低。
然而也因為這樣,她下敢繼續躲著偷聽、偷看左亦斯與項羽柔的二度談判,她怕啊。
她好怕啊!同為女性,她看得出這一次項羽柔約談左亦斯的目的,只是為了復合。
而她也清楚,如果左亦斯和項羽柔,這對俊男美女真的復合了,她那顆為了倒追左亦斯,而改造的超合金加太空陶磁鑄成,萬用不壞百變金鋼級的超級心臟,不會在第一時間內打回原形,再度變回少女玻璃心,且瞬間碎得滿地。
巫舞知道,自己還不夠堅強,才剛安裝上的超強心臟仍處於適應期,可能還無法負荷太衝擊性打擊的第一手消息,所以她扁扁嘴,鴕鳥地選擇逃開。
她悄悄退出杜鵑花叢中,然後從其他方向撤離。
她寧可等候結果出爐後,從他人口中得到結果,再決定自己該怎麼辦,也不敢躲在一旁,聽候最直接的命運判決。
對峙期間,項羽柔不開口,而左亦斯也無話可說。
詭異的氣氛在寂靜的空氣中流動,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最後,項羽柔再也忍耐不住,她放低高傲的姿態率先開口說話。
「你,沒什麼話要說的嗎?」她問的還是那一句相似的活語,只是這一次,已無先前凌人的氣勢,反而摻入些許的苦澀。
在她的認知裡,她都已經先低頭讓步了,難道左亦斯就不能也跟著退一步嗎?
然而左亦斯依舊無言。
說什麼?相同的問題在上一次兩人決裂時,她也曾這麼問過,而他真的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什麼才是她想聽見的答案?
所以這一次他還是沒有答案,只能選擇沉默以對。
而他的沉默無語,亦如同上一次的結果,又一次激怒高傲的項羽柔。
「左亦斯——」她的嗓音不自覺的拔高數度,「你究竟要我怎麼樣?」他已經成功的逼得高傲的她先低頭開口了,還不夠嗎?
項羽柔逼問著左亦斯,也同樣的問著自己,為什麼至今她還是不忍心捨棄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