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那一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臉龐,莫讎天知道自己完蛋了,因為他終於知道那種突然「怦然心動」所代表的意思,知道自己為何總在無意間將車子開到看得到她的地方,還有為何總在看到她後能忘卻一切凡塵俗事,眼裡、心裡只有她,他終於知道自己依然有心,它會跳動也是熱的,就跟正常人一樣的平凡心,所以理所當然的會心動——為她。
「對不起。」等不到期待的答應,邾梅既傷心又難過的低下頭說,雖然她明知道檳榔西施給人的感覺早已根深蒂固改變不了,然而她卻依然抱著些許的期侍,是自己太過一廂情願了。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並沒有說什麼不是嗎?」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邾梅搖搖頭,臉上有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苦澀,她不知道今晚一別後他們是否還會有交集,然而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無以回報的自己至少也該知道恩人的貴姓大名才是。
莫讎天專注的凝望著她,深邃的眼眸將邾梅臉上的表情刻進了腦海也刻進了心頭,現在的他似乎有些瞭解自己為何會對她動了情,就是為了她這種聽天由命,卻依然力爭上游的氣質不是嗎?
邾梅,一個值得他花心思研究的小女人,然而他卻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妥當,畢竟她的眼睛是他傷的,而自己依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面」殺手,他該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呢?
莫讎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冷面」的面具早已脫落,現在的他蹙著眉頭,緊抿嘴角,一臉憂悒、百思不得其解的愁容,然而那個憂鬱的臉龐卻可以讓女人見了為之屏氣凝神,忘了呼吸。
「莫讎天。」
他輕柔的回答她,卻一點也不知道現在的「冷面」一點也不冷,深邃的雙眼裡閃過的是多情、是熱情,也是愛情。
下了麗文的Dio50機車,邾梅微笑道了聲謝,隨後轉身數著回家的步數,然而在心中才數到第五步,她就聽到那個以為今生再也聽不到的溫柔嗓音。
「邾梅。」
邾梅驀然的停下腳步,卻在下一秒繼續舉步向前走,她一定是在做白日夢,要不然無端端的怎麼可能會聽到莫讎天的聲音?她早該忘了那晚的萍水相逢,不該心存覬覦他會再度出現才對。
現在的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人見人愛稱之為小天使的邾梅了,她只是一個雙眼不能見的賣檳榔女,每天回家除了聽音樂發呆之外就是睡覺,這樣不知長進的態度連她自己都覺得討厭,她又怎麼敢奢望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注意她、關心她,甚至於永遠記得她呢?算了,就把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當作是一場夢吧,該遺忘了。
「邾梅。」
又一聲,邾梅的眉頭不禁糾結了起來,難道她的妄想症真的到了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地步嗎?她用力甩頭,試著甩開那不可能出現的幻想,並伸手掏出大門的鑰匙,想快些進入門內好甩開那些幻覺。
「邾梅,你忘了我的聲音嗎?」
鑰匙掉落地的突兀聲音並未傳進邾梅腦海中,現在的她滿腦中迴響的都是他近在咫尺,清楚又溫柔的嗓音,真的是他嗎?她伸出茫然的雙手試著找尋他。
「莫讎天?」
「是我。」莫讎天一邊握住她懸空的手,一邊彎腰替她拾起鑰匙。
「你來了。」邾梅的語氣充滿了過度的興奮,然而她卻一點沒注意到,自己另外一隻手更緊緊的捉著他不放,深怕這一放手,這一切就會像泡泡一樣消失無蹤。
「來,鑰匙收好,我帶你去吃晚餐。」對於她的反應,莫讎天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溫柔的將鑰匙放進她手中說道。
「吃晚餐?為什麼?」她睜著目無焦距的眼,臉上有著一絲迷惑的表情。
「因為我肚子餓了。」他輕攬住她的腰身,溫柔的帶著她走向車子停泊的地方,「想吃什麼?日本料理、歐式自助餐還是港式飲茶、中式料理?」
邾梅呆若木雞的說不出話來,被動的讓他擁抱著走向他停在路邊的車子,也被動的讓他將她放進車內,「砰」一聲關上了車門。
「別擔心眼睛的問題,有我在你身邊,你根本什麼都不必擔心知道嗎?」
不一會兒,他溫柔的聲音由她身邊的位置傳進她耳內,然後邾梅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氣息輕輕的噴在自己頸邊,他替她扣上了安全帶。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好半晌後,邾梅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納悶又有些好奇的開口問他。
「來看朋友。」
「朋友?」邾梅恍然大悟點著頭說:「原來你有朋友住在我家附近,所以那天晚上才會出現在那條巷子裡,誤打誤撞的救了我。」
「我沒有朋友住在那裡。」莫讎天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漠的說。
「沒有?」她側著臉面向他,「可是你剛剛說來看朋友……」她不懂。
「我們不是朋友嗎?」他輕描淡寫的對她說,靠近她的右手卻不聽使喚,像有自己意識般的輕觸了她面向自己的柔嫩臉頰一下。
臉頰上那突如其來,猶如羽毛般輕柔的觸感著實讓邾梅嚇了一跳,她做夢也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舉動。
「想到要吃什麼了沒?」見到她因受到驚嚇而圓睜的雙眼,莫讎天卻不想為自己的失常和嚇到她道歉。
聽到他的聲音,邾梅立即收起愕然的表情與胡思亂想的思緒,在心裡大罵自己發神經,說不定剛剛那似有若無的觸感是自己的錯覺,若是真的,那也可能是因為自己臉上有掉落的睫毛、頭髮之類的東西,他伸手幫她揮去,自己幹麼在這裡大驚小怪的,真是愈來愈神經質了。
「想不到要吃什麼嗎?那就由我做主了。」始終等不到答案的他說。
邾梅沒有異議的輕點了一下頭,腦袋裡想的卻全是莫讎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的種種原因。
他說他來看朋友,又說那裡沒他的朋友,還說他們是朋友,這是否就說明了他到這兒來是為了來看她的,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又是為了什麼呢?她以為他們兩個之間只是萍水相逢,雖然自己對他真的有著不同於對別人的特別感覺,但是他呢,難道也跟自己一樣,對她有著異於常人的感受不成?要不然他為什麼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真的想不通。
「莫讎天,我們是朋友嗎?」邾梅開口問。
「你不想交我這個朋友?」
「當然不是。」
「那我們就是朋友。」莫讎天理所當然道。
「可是我們根本算不上認識,而且我是個瞎子,又有著不正常的工作賣檳榔,你怎麼會想和我做朋友呢?」
「你不會永遠是瞎子的,至於你的工作……」他落寞的一笑,「那至少比我的好,比我見得了人……」
「比你的好?比你見得了人?你在做什麼?牛郎嗎?」邾梅竊笑一聲,她知道世界各地都有這種行業,當然台灣也不例外,但她可沒想到有一天能碰到一個真正的牛郎,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真的是個牛郎嗎?
「你真的是牛郎嗎?」
因為看不到他的表情,又沒聽見他反駁,邾梅一臉好奇的問著他,失明的雙眼更是緊緊的瞅著他坐的地方,恨不得自己能真真切切的看到莫讎天,因為她知道要做牛郎也需要本錢,至少表皮上的分數就鐵定不會差到哪裡去,一定滿養眼的,真是可惜自己看不到。
莫讎天瞪著她好奇的表情,不知道自己現在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回答她,原先苦澀、自嘲的低落心情竟在瞬間不翼而飛,留下的只有哭笑不得、不尷不尬的心情。牛郎呀,沒想到他「冷面」竟會有被人誤以為是牛郎的一天,只是不知道有誰敢捧他的場自動送上門來,有的話,那個人鐵定是活得不耐煩的人。
「你希望我是牛郎嗎?」看著她明明失明,卻比一般人還耀眼奪目的雙眼,他以似是而非的口氣反問她。
「我……你要我說實話嗎?」
「當然。」看著她試探的表情,莫讎天的嘴角輕揚了起來。
「那我說出來你不能生氣哦!」邾梅非常認真與慎重的說。
「我保證。」
「老實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靠女人吃飯的男人,就是什麼牛郎、情夫、小白臉之類的男人,所以我一點也不希望你是個牛郎。但是,如果你真的是個牛郎的話,我又不能因此而討厭你,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說出來你不能罵我哦!」邾梅的臉上又出現談判的笑容,「老實說如果你真的是牛郎的話,我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的竊喜與高興。」
「為什麼我是牛郎會讓你竊喜和高興?」
「因為我一直很想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會去做牛郎,況且我還聽說牛郎個個長得是英俊瀟灑,嘴巴又是能言善道的,最重要的是床上功夫好得不得了,我一直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