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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葉雙

  「不,我不甘心。」他咬著牙說道。曉顏的命不該是這樣的,她原本或許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要不是……

  冷冷地牽起一抹笑,唐無青反問道:「不甘心你想怎樣?」

  「以前,我或許不能怎樣,但是現下……」他的話語一頓,讓人完全摸不清他心中的盤算。

  「你想如何?」唐無青的追問看似不經意,但眸中卻透露一抹急切。

  唐無極唇瓣逸出一記冷笑,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邪。

  「堂哥!」唐無極輕喊了一聲,薄抿的唇輕掀道:「你忘了我不再是無足輕重的人了嗎?現在我掌握的是錢家大半的經濟命脈。」

  「是啊,你已經不再是無足輕重的人了。」唐無青眸中閃過一絲狡檜,不過他依然沉住氣佯裝不解。「可是你想怎麼做呢?」

  「你願不願意來幫我,讓曾經錯待過我們的人,都得到該有的懲罰。」

  凝視著他,唐無青沉默地不發一語,似乎在度量他的話有幾分真假。

  「怎麼,你不願意?想來你是不怨唐家對你的錯待。」唐無極聳了聳肩,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然後,他霍地起身準備走人。他在賭,若是賭輸了,或許曉顏的冤屈一輩子都沒辦法昭雪。

  可是他相信自己會贏,不但贏得這一步,還能實行他的誓言,替枉死的曉顏討回應有的公道。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上門扉之際,一直靜默的唐無青開了口--

  「我怨,怎能不怨。」

  「既然怨,那你……」唐無極的手搭上了門扉。

  「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求的是什麼,就是要摧毀唐家,本來我以為你入贅錢家,得了權勢,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沒想到……」他想到唐無極和錢盈盈送龍腦香到唐家時的風風雨雨,心中不禁疑惑著唐無極的恨意會不會早已煙消雲散。

  「我不是沒有這種想法,只是時機未到。」唇畔泛起一記冷笑,唐無極沒回身,但聲音聽起來同樣憤怒。

  「是嗎?」唐無青望著他的身影,有些不敢置信,這一切順利得超乎想像,他一直以為要再挑起他的恨很難,沒想到……

  「是的!」唐無極霍地回身,長袍的下襬在空中劃出一記漂亮的弧,唇畔的冷笑隱沒,讓他看起來更顯陰鬱。「你若想達成心願,給唐家一個教訓,就來幫我。」

  他撒下充滿極度誘惑的種子。

  懲罰一個人是揭開罪狀,然後讓他呼天喊地地說冤嗎?

  不,他要讓那個罪有應得的人心服口服,他要他親口承認他的罪行,才能告慰曉顏的在天之靈。

  「你要我去錢家幫你?」唐無青激動地揚聲,他清楚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是啊,咱們堂兄弟可以連手,讓該得到教訓的人得到教訓!」露出邪魅的笑容,唐無極再次撒出誘人的餌。

  果不其然,唐無青毫無猶豫地吞下餌,眸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好,就這麼說定了!」他豪氣地伸出手在半空中等待著。

  呵,早知道曉顏的死會讓唐無極心中的妒怨傾巢而出,那麼他早就該這麼做了,也不會白白等待了這半年的時間。

  「嗯!」唐無極緩緩地伸手覆上了他的手,銳利的眸光緊緊地瞅著他。

  兩人四手交握,未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呢!

  ☆☆☆☆☆☆☆☆☆☆  ☆☆☆☆☆☆☆☆☆☆

  姑爺變了……

  小姐好可憐……

  各種耳語開始在錢家的各個角落,甚至是大街小巷中流傳著。

  有人說,是因為錢盈盈有了身孕,讓他不能逞其獸慾,所以他連流花街柳巷中。

  也有人說,那是因為他最愛的人被錢家逼死,所以他心灰意冷,從此不想振作,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

  更有人說,本來恩愛就是個謊言,唐無極現下的所做所為不過是戳破了那個謊言罷了,沒啥大不了的。

  而這些各式各樣的耳語流言,一字不漏地全入了錢盈盈的耳中,但她依然泰然自若,絲毫無動於衷。

  她還是那個當初宣稱愛極了唐無極的女人,甚至仍不斷將錢家產業交給他打理,有些還直接撥至唐無極名下。

  有人同情她的癡傻,企圖用金錢富貴來留住一個無心的男人,也有人罵她愚笨,像這樣毫無真心真意的男人,趕出家門就是了,留來何用呢?

  但這些評語對她似乎沒有絲毫影響,她依然故我地不斷將手中原屬於錢家的產業交給唐無極,彷彿心甘情願做一個癡傻的女人。

  可偏生有人怎麼也看不過去--

  「小姐--」

  香聞人都還沒入門,她那氣急敗壞的呼喊聲就已竄入錢盈盈耳中。

  聽到那氣呼呼的喊聲,錢盈盈莞爾,她很清楚這樣的氣急敗壞所為何來,想來這妮子八成又聽到了些什麼,所以才會這麼急得來找她告狀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香聞的身影才一映入她的眼簾,一張嘟著的嘴就忙不迭地喳呼著--

  「小姐,妳怎麼還有心情在這兒躺著啊?」

  瞧她家小姐那傭懶的模樣,雙手圈著大腹便便的肚子,整個人斜靠在躺椅之上,模樣好不愜意。

  可這景象卻徹底地刺了香聞的眼,只見她忿忿地踩了幾步,筆直地來到錢盈盈的面前,很是不滿地指著她說道:「小姐,妳究竟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是怎麼說的?」質問的語氣完全沒了上下尊卑,可見香聞這回被氣得不輕。

  「管他們說啥,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好啦。」

  錢盈盈傭懶地伸展著略微僵硬的身子,然後坐起身,隨手取來被她置於几上的繡籃,雙手開始忙碌地繡著小巧的衣褲。

  「小姐,妳就別再繡了啦,等妳繡完這些,只怕錢家都要被搬空了啦。」

  「搬空了好,省得煩心。」勾唇笑了笑,她氣死人不償命地應道。

  「小姐……」一把搶下她手中的繡籃,香聞雙手扠著腰,死命地瞪著她。「妳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啦,難道妳真不怕錢家百年的基業全都葬送在妳手中嗎?」

  「玩不完的啦!」她莫測高深地說道,語氣彷彿有著洞悉一切的清澈。

  「怎麼可能玩不完,妳知不知道昨兒個姑爺又和幾個咱們家底下的盤商上花街喝酒去了?還一副稱兄道弟的?這模樣,我看啊,要不了多久,那個男人就會將錢家所有的基業都掠奪一空了。」

  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皇帝不急,卻急死她這個小太監啊?!

  明明就是很嚴重的事,怎麼瞧在小姐的眼中一點兒也不嚴重呢?

  「那很好啊!」

  「好,還好咧!我就搞不懂哪裡好了,那姑爺是曾經對小姐不錯啦,可問題是自從曉顏死了以後,他就全變了,小姐妳也別再傻了,好嗎?」

  若不是還殘存著些許理智,香聞真想一巴掌打向她家主子,看能不能讓她清醒一些。

  就算要愛男人也不能是這麼個愛法吧!將錢家的基業全都拱手讓出不打緊,嘴裡還直說好。

  小姐也不想想,那個男人若真的有一不點兒愛她,怎麼可能一個多月都沒踏進盈香院一步。

  擺明了就是沒心嘛,還虧得小姐此刻肚子裡裝著他的血脈哩,哼,壓根是個無心無情的男人。

  「香聞,我是很清醒啊!」冷眼旁觀,很多事她懂,但不想多說。

  說得愈多,牽絆更深呵!

  「清醒個……頭啦!」香聞簡直拿她家主子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言語上的激動,她什麼也不能做。

  「傻瓜,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的。」錢盈盈若有所思的說道。

  她的話讓香聞完全摸不著頭緒,可正當她要追問時,主子突然逸出一聲輕吟。

  痛啊……錢盈盈的雙手撫向自己渾圓的肚子,這孩子怕是等不及要出世了,就像她再也等不及去開創自己的新生活一般!

  「小姐,妳怎麼了?」犀利的眼沒漏瞧主子頓時蒼白了幾分的臉色,天大的氣憤和疑惑也只能暫時甩開。

  「孩子要出世了。」

  「啊!」才八個多月的孩子,雖然大夫有說會早產,可這也還是太早了吧!

  像是火燒屁股似的,香聞在房內慌張地兜了一圈之後,就忙不迭地往外奔去,嘴裡喳呼著直喊著--

  「哇,小姐要生了,快叫產婆啊,快去找姑爺啊,快去同老太太和二夫人報訊去啊……」

  連串的喳呼竄進錢盈盈的耳中,那熾人的痛卻益發磨人,彷彿要抽去她所有的神智一般。

  她知道自己不能暈,否則孩子就……

  腦中思緒還在轉著,她突然感到自己身子騰空,原本緊閉的眼兒微睜,乍然映入一張俊挺的臉龐。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癡望著唐無極,好將那張臉深深,深深地刻進自己的心扉之中。

  而他只是穩穩地抱住她,無言地穿過珠簾,將她放上床榻。

  寬厚的掌含著滿滿的不捨,拂去了她額上沁出的冷汗,他依然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定定地瞧著她,眸中滿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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