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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金萱

  「喔,那是有人得罪你了?」他挑著眉問。

  「對。」

  「是誰,告訴我,我一定幫你把他修理得跪地求饒。」

  顏昕不假思索出言道:「你。」

  「我?」辜停豐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沒錯,就是你。」她肯定的說。

  「親愛的老婆,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你心知肚明。」

  「嘿,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呀。」

  「哼!」她甩開頭不看他,卻在下一秒鐘又被他以雙手溫柔地扳正,與他四目相接的面對面。

  「你可別告訴我你要休夫喔,我先聲明我是貨物既出概不退還的。」他以玩笑的口吻說。

  顏昕輕拍他一下,「你不正經!」哪有人把自己當貨物的。

  「嘿,我可是很正經的喔。」辜停豐才說完,雙手立刻圈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緊緊地擁在懷中,深情卻霸道的凝視著她說:「這輩子你嫁給我,就休想再離開我。」

  「我不跟你說了啦!」顏昕微微的羞紅臉掙開他。

  「那好,我們進屋見我老爸吧。」他順勢牽起她的手,朝房子大門方向走。

  忘卻他不知道是有心或是無意的瞞騙,對於即將面對未曾謀面的公公,顏昕忍不住的緊張起來。

  「豐,你說你爸爸會不會不喜歡我?」她抬頭問他。

  「你又不是要當他的老婆,管他喜不喜歡,只要我喜歡就好啦!」辜停豐頗不正經的回答,又趁她毫無防備時偷親她一下。

  「別鬧了!」顏昕忍不住輕輕地推了他一下,「我好緊張。」

  「別緊張,」辜停豐安慰她,「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顏昕先是點點頭認為他說的話有道理,下一秒卻恍然大悟的朝他吹鬍子瞪眼睛的叫道:「你是在說我醜?」

  「醜死了。」他邊朝她扮鬼臉邊糗道,「不過還好我善心大發的把你給娶回家,要不然你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喔。」

  「你……可惡!」顏昕立刻掄起拳頭要打他,怎知他卻早有先見之明的往前跑去。

  「我以為我是大善人呢,怎麼會可惡?」他回頭朝她咧嘴笑道。

  真是太可惡了,竟然說娶她是為善。「你別跑!」她威嚇的大叫。

  「我當然得跑。」辜停豐笑嘻嘻的回道,氣得顏昕差點沒脫下腳下的鞋子朝他扔過去。

  兩人打鬧著來到大門前,顏昕所有玩笑的心情頓時灰飛煙滅,她緊張得猶如木頭人般地動也不動,直瞪著緊閉的大門,連辜停豐什麼時候回到她身邊,安撫地圈住她的肩膀都不知道。

  「別緊張,你很美的。我爸一定會跟我一樣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你。」

  他溫柔而肯定的聲音讓她拾回了信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朝他點點頭無聲的告訴他,她準備好了。

  然而當她一進入辜家,望進公公辜城北那雙森冷的眼眸時,她就知道要他和豐一樣喜歡她,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了。

  一切往事歷歷在目,顏昕瞪著眼前的大門突然有種寒毛直立之感,待會兒她是不是又要面對六年前所經歷過的一切不屑呢?她真的不想再踏進這個大門一步,然而為了李家,她不能退縮。

  頹然的走出辜園,

  顏昕依然無法相信辜城北大費周章的以李氏企業威脅她,為的竟是要她來做他的私人護士,呵,真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還記得他曾經如何抨擊過她這卑賤的工作,並深深的以它為恥。

  是呀,堂堂辜氏企業的少奶竟然是個容人呼來喚去,又要替人清屎清尿的小護士,他當然會以她為恥嘍,不過他絕對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淪落到要她這個卑賤女孩來照顧他吧?真是風水輪流轉。

  然而一想到他那憔悴、骨瘦如柴的模樣時,她心中所有的報復心態頓時煙消雲散,只留下同情與哀戚。

  肝癌,她真的沒想到他所得到的是肝癌,這真的讓她很不忍。

  其實她已多年沒碰護理工作,承蒙他當年的不屑,讓她另外學得一技之長,現在的她可是在一間風評不錯的貿易公司任職,而且頗受上級賞識,並在近期有可能陞官,然而現在他卻要她「重操舊業」來照顧他,她真的不知道是他病瘋了,還是她的耳朵出了問題?

  癌症,即使不懂護理的人在聽到這兩個字時也知道它的嚴重性,而肝癌之所以會成為全球十大死因之一的原因,便是因為肝臟是人體器官中,少數沒有痛覺神經的器官之一,所以當它發生病變時,人們通常不會發覺到,而一旦發覺到時,多半已是回天乏術,想到這兒,顏昕忍不住地猜想辜城北不會也是這種情形——肝癌末期吧?

  不該同情他,不該心生不忍,不該為他的病情震驚,更不該接受他的威脅來照顧他,但是她真的狠不下心,不止是因為他曾經是她的公公,更因為李氏企業被她牽連所產生的財務危機,所以即使再掙扎、再不願,她最後還是只能答應他。

  自小身為孤兒的她從未擁有過一個正常的家,即使結了婚,她也未能過過一天真正父慈子孝的家庭生活,直到在醫院死而復活,搬進李家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家是什麼樣子。

  在她失落的那段期間,因為李家人的照顧,伯母的慈祥、伯父的和藹、皓英的珍愛、皓美的包容,她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女子才得到生平第一次的家庭溫暖,他們之於她猶如再生父母,她是不可能眼睜睜地見他們有困難卻不伸出援手。

  只是再次搬回辜園住……他知道這件事嗎?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麼如果他知道了之後,他對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呢?

  他不想再見到她吧,畢竟他是如此的不願多見她一面,像是要離婚的時候,離婚協議書都是經由他父親轉交給她,他不願再見到她,她又何嘗不是呢?

  五味雜陳的情緒讓顏昕離開辜園後便毫無方向的走著,待她發現自己異樣的行為時,她早已走到一個不知名的陌生地方,但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尋找回家的路,最後便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回家。

  關於要搬進辜園可能會面對的種種問題,她想了半天只有一個結論,就讓它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反正人若想與天搏,人永遠是住定輸的一方。

  三天後,顏昕乖乖  地提著簡單的行李搬進辜園。

  從三天前便一直緊繃的身體,在聽完辜城北的主治醫生講解他的病情之後,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取而代之蹙緊的卻是她的眉頭,她完全沒料到他的情況真的那麼嚴重。

  因為個性使然,即使顏昕是被威逼來的?她依然盡責地重拾起所有護理書籍,將她遺忘了六年的專業知識一點一滴的尋回,未曾有絲毫鬆懈。

  而在這段期間,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碰見辜停豐,不過它卻一次也沒有發生,她想,也許是他也不想見到她,所以特意避開吧。

  但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有太多太多說不出的惆悵,他真的那麼恨她,恨到連見她一面也不願意嗎?她不停的反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現在不住在這裡。」

  似乎看出她積壓在心中的疑問,半躺在床上的辜城北突如其來的說道,嚇得正忙著替他倒開水的顏昕一個手不穩的便讓開水倒出杯口,濕了桌面。

  他不住在這裡?這就是為什麼她住進辜園一個星期來始終不曾見到他的原因?

  「你很想見他?」辜城北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她否認得太快了,顏昕皺了皺眉頭,一副若無其事地拭乾桌面上的水漬,等待短暫的失常過後,以公事公辦的冷漠轉身面對他,「辜先生,您該吃藥了。」

  看著面無表情的她;辜城北也不點破她的偽裝,只是一如往常地接過她手上的藥和水吞下。

  這些日子以來,顏昕已經慢慢適應他從不刁難她的態度,雖然她至今依然有些懷疑他到底是沒力氣為難她,或者他原本就特別喜歡吃藥——雖然這麼想很可笑,但是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解釋他的合作。

  「你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吞下藥後,他從杯緣向上望著她又問。

  顏昕沒有回答,伸手想接過他手中的水杯,他卻不願意將它遞還給她,她望進他棕灰色的堅定雙眸,用比他更堅定的態勢說:「您該休息了。」

  然而,辜城北卻執意要得到答案。他不死心的再問一次,「你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您放心,我始終記著麗心園的處境。」望著他不肯放棄的雙眼,顏昕撇唇道。

  「這麼說離婚後你們就沒再見過面是嗎?」他看著她繼續說。

  顏昕沒有再回答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朝他伸出手。「請把杯子交給我。」

  辜城北依然沒有將杯子交給她,卻意外的朝她露出一抹慈愛的微笑。「那你不知道我有個很可愛的孫女吧?」

  什麼?!顏昕的手僵硬的懸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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