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個雙胞胎兄弟叫耶律鄂,但他和將軍兩個人個性迥然不同,耶律鄂生性軟弱,加上他又是黑髮黑眼的,因此老族長十分不喜歡他,最後甚至於還——」
「還什麼——」凌姬連忙追問。
「手刃親子,由於耶律焰的母親不是正室,再加上將軍有一頭紅髮,所以將軍自幼就倍受欺凌,在他哥哥被殺之後,他毅然捨身投軍,那一年將軍才十二歲。」說到這裡,喜兒長歎了一口氣,她實在是替將軍感到不平。
「才十二歲……」
凌姬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獨身到軍隊裡去,他爹竟沒有一絲不忍,這到底是什麼爹啊,耶律焰居然是在那種環境下生長,而她十二歲的時候是家中的小霸王,爹寵娘也寵,她處身於天堂而耶律焰卻過著地獄般的生活。
「將軍在軍隊中的生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依舊是受人欺凌,一直到他十五歲那年親手砍下敵軍將軍的頭顱,他的悲慘生活才終告落幕,後來的日子,將軍又屢建奇功,才蒙皇上封賜為將軍。」喜兒十分詳細地向凌姬說著。
「那麼他封做將軍,他爹會有一些表現吧?」
「嗯,後來老族長請將軍回族裡去擔任族主,被將軍拒絕了,將軍也宣誓和老族長就此斷決父子關係,永不相往來。」
「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張臉死氣沉沉的,對不對?」
「是啊,本來以前更可怕,你來了之後將軍才好了一點,至少他會生氣了,像剛才將軍就是氣呼呼地走出去,他以前從沒有把七情六慾表現在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所以他現在會發脾氣根本可以說是奇跡了!」
奇跡?我真地有那麼厲害,有將聖人逼瘋的本領嗎?
「可是……他剛才在房裡沒發什麼脾氣啊,他只是臉色很臭很臭的走出去而已。」凌姬還是十分疑惑,他剛才真地生氣了嗎?
「那是因為他怕一氣之下傷了你,所以才不便在房裡發作,天曉得他出了這房門後毀了多少東西,凌姬,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辦到的,居然有辦法把那個不苟言笑的將軍給惹火了!」
喜兒顯得十分興奮,她十分想知道凌姬是怎麼把耶律焰給惹火地,她要向凌姬學習那惹火耶律焰的絕技來對付迄平律,誰教迄平律每天都掛著那張招牌笑容,她看都看得煩了。
「你真的要知道?」
「沒錯。」
「好吧……」
說實在的,凌姬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將自己的「豐功偉業」公諸於世,不過喜兒是這裡惟一肯和她親近的人,如果不讓她知道好像也太過意不去了,可是如果要說的話,就得從事情的最開始敘述起,可是如果從頭說起的話豈不是破壞了她「完美形象」嗎?
「嗯……要我說可以,可是你也要告訴我你和迄平律之間的事情才行。」凌姬這個人向來是不肯吃虧的,在她想來,她既然告訴了喜兒她的事情,相同的喜兒也必須告訴她她和迄平律之間的淵源,這樣才算是「公平交易」,誰也沒吃虧。
「好吧,我答應。」喜兒毫不加以思索地回答凌姬。
兩個小女人在互相達成了協議之後,便開始互相敘述遭遇,在互吐遭遇之後,兩個人才愕然發現對方竟是同類——同樣為人逃妻,為此兩人更是興奮個老半天,互相切磋逃亡技巧,準備活活氣死迄平律和耶律焰。
「喜兒,我想不通耶!你既然是在訂親下聘那晚誤會迄平律有斷袖之癖,為什麼你不馬上逃親,還呆呆地等了一個月,等迄平律和你成親的那晚才逃?」凌姬提
出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迄平律是掌管宮中禁衛軍的武將,官大勢更大,倘若我從家中逃出,他一定會指責我家人未曾看牢我,有蓄意助我逃脫之嫌,到時難保他不會拿我族人開刀洩憤。」
「那你怎麼不會像我一樣,在送嫁的途中逃脫呢?」
「送我出嫁的那些轎夫、媒婆什麼的,拼拼湊湊加起來最少也有五、六十人,倘若我在送嫁的途中逃脫,豈不是害慘了他們嗎?」喜兒一副「你實在是笨死」的表情。
喜兒一番話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讓凌姬頓時省悟了過來,她到現在才開始良心不安。
她現在仔細想想,當初老禿驢實在是待她不薄,讓她的送嫁行列浩洗蕩蕩地由汴梁起程出發,為她陪嫁的宮女就有八十人,保護她的禁衛軍有五百多人,其他那些雜七雜八的人更是逾百,前前後後全部加起來七八百人是跑不掉了。
而契丹人的火爆脾氣是遠近馳名的,新娘子逃跑的事情若是傳開了那可是件大醜聞,所以,她那位不知名夫婿的面子也是鐵定掛不住,到時難保他不會惱羞成怒殺那些無辜的人來洩憤。
天啊!那些人足足有七、八百人耶!
七、八百條人命會全部因為她的關係而犧牲掉,那些人也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幾歲小娃兒待他們去養活,倘若他們全因她而死,那又會有多少人因此而受到連累呢?
她居然為了一已私利而害了那麼多人?
「喜兒,我完了,我會害死很多人的。」凌姬懊悔地說,她現在真的是欲哭尤淚。
「那我也沒辦法,解鈴還需繫鈴人,你自己決定要怎麼做,我不打擾你了,你慢慢去想。」喜兒無可奈何地說。
她起身走出房間,臨走前還不忘拋給凌姬一個同情的眼神,她是想要幫凌姬,可是凌姬今夫惹的問題這麼「大條」,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喜兒,你別走啊……」凌姬在後頭叫喚著,只可惜喜兒已經走遠了聽不見了。
現在怎麼辦啊?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被殺,七、八百條人命她可是擔負不起啊!
爹和娘如果知道她間接害死了七、八百名大宋子民,一定不會原諒她的,而她也沒臉回去高麗見大家,唉!她現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留芳萬古的花木蘭當不成,倒成了遺臭萬年的大罪人。
不行,即使拼上這條命也要救那七、八百條人命,眼前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挽回一切——隨送嫁行列去和番。
第八章
迄平律心情沉重地從將軍的書房走了出來,口中唸唸有詞,直咒罵凌姬。
本來他和凌姬應該是無冤無仇才是,偏偏那凌姬向耶律焰開口央求要喜兒留下來和她作伴,這讓迄平律本來打算要和將軍討人的計策落了空,這樣喜兒和他回府的機率根本接近零了。
凌姬,你給我記著,我一定要加倍奉還給你的,迄平律默默在心中立誓著。
好吧,強行討人這招不行,只好換另一招了,喜兒他是一定要把她帶回去的,這個小頑妻,她到底還要和他玩多久才甘心?他可沒太多耐心了,這回他得下一劑猛藥才行。
「迄平律,怎麼了,怎麼掛著一張苦瓜似的臉,這是我們平時那個笑容可掬的迄大上尉嗎?」一個聲音冷不防地自迄平律身後響起。
是誰這麼大膽敢如此冒犯他?
迄平律回頭打算狠狠地訓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一頓,他的心情正壞,正好缺個受氣筒來揍一揍,不料一回頭,原來預計要罵的話全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形容的驚奇與喜悅。
「即爾,你怎麼回來了?」迄平律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人——莫即爾。
莫即爾和他是將軍手下的兩名大將,就如同將軍的左右手一般,失掉一個都不行,前些時候莫即爾奉命去迎取那個公主新娘,算一算時日,不對,他們應該還要再過一些時日才會到,他怎麼會如此迅速地回來?
「你不是代將軍前去迎親的嗎?怎麼——」
「唉,先別提這,將軍呢?我有要事稟告,十萬火急的大事,我必須趕快去找將軍。」
「找將軍?我勸你別去了,將軍近來不曉得是不是吃了什麼火藥,見人就轟,上至我這左上尉,下至挑水打雜的僕役,上上下下無一倖免於難。」迄平律好心告誡莫即爾。
「將軍心情不好?」莫即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將軍會心情不好?將軍這個人一向不把七情六慾表現出來,今兒個是怎麼了?天下紅雨了嗎?
「沒錯,我知道這令人很難相信,不過卻偏偏發生了,教你不得不相信。」
「可是——」
「別可是可是的,咱們哥兒倆個好久沒聚一聚了,走,一道出去喝酒,有什麼事對我說,我再替你告訴將軍就是了。」
「可是——」
「走啦!」迄平律不由分說地就把莫即爾拖離將軍府的花園,慶祝去啦!
他們哥倆好久沒見面,得好好聊聊才行,他要把他和喜兒的事說一說,喜兒敬莫即爾如兄長一般,他和喜兒的事或許得靠莫即爾才能解決,他的計劃也需要莫即爾來幫忙。
V V V
耶律焰坐在書房中,心情壞的可以,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晚凌姬和他坦白一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