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在頭痛中抽空的抬頭看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低語道:「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是我說過我相信你,別把自己講得這麼嚇人。」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考慮嫁給我呢?」
她低著頭用雙手輕揉著抽痛不已的太陽穴,「別鬧了,我現在頭很痛,我已經有三天兩夜沒睡了。」
郇風閉嘴,平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既然他的建議無用,他決定把問題丟還給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以為可以假裝一下,但是……我該怎麼辦?」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迷惑、茫然與無助,該怎麼辦?她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當初真的將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只要讓父親知道她有人可以依靠能放下心來便成,至於是否結婚她可以慢慢來磨,沒想到事情會……上帝,我知道人不能撒謊,但是連善意的謊言都不行嗎?現世報,怎麼會這麼快?
「小藍,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聽著她茫亂的聲音,郇風忽的抬起她茫亂的臉,溫柔的凝視著她問。
柯雁藍表情茫然的注視著他。
「我不是在說笑話也不是在鬧你,我是在跟你說真的,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郇風溫柔的對她說出心底話。
她瞪了他好半晌後吐出了一個字,「不。」
「為什麼?」郇風沒想到她會拒絕他,臉上溫柔的笑容頓時摻雜了些不解與迷惑,不過他可沒因此而放棄初衷,「只要嫁給我便可以解決許多事,而且你也已經知道我不會虐待你,不會折磨你,不會把你當女傭奴役你,更不會侵佔你的公司。另外我長得也不算太差,婚後你若要出席什麼宴會之類的,我還可以當你免費的護花使者,這樣一舉數得的人才在世間可不多哦。」他溫柔的對她分析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肯為我做這樣子的犧牲?」她看了他好半晌後問。
「犧牲?你的說法太嚴重了。」他愣了一下,隨即輕描淡寫的微笑道,「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應你要幫你,我總不能現在就臨陣脫逃吧?更何況人類既然發明了離婚這兩個字,我想放著不用也是浪費,往後如果你哪天找到了一個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的話,我想,理所當然我就會卸下你丈夫這角色讓賢的。」說是這樣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郇風心底卻明白自己是絕對不會放開她的,如果他們真結婚的話。
聽到他的回答,柯雁藍怔然了好一會兒,不明白自己心中突生的失意是為何。
「考慮看看。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相信我,對嗎?」他柔聲誘引。
柯雁藍半仰頭望著他,而郇風則半傾身迎視著她,他們兩人就這樣維持著惟美的姿勢,直到蕙姑闖進客廳,興奮的告訴他們柯振英對他們要結婚的消息的高興與感動,還有對他們的祝福與期許,這才打斷了他們無聲勝有聲的境界。
嫁給他?該,或不該?
這第三夜,柯雁藍注定又要失眠了。
結婚,她真該為了自私的利益和他結婚嗎?柯雁藍第一千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在她二十三歲那年夏天以後到上個月父親二度中風之間,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會結婚的,結果父親與醫生的一句話卻改變了一切,她必須要結婚,而且還是愈快愈好。也之所以拒感情於千里外三年多的她不得不走向相親這古老的路線,企圖尋找一個男人結婚,她不介意兩人之間是否有深厚的感情,只要雙方能相互看順眼,能讓她父親及蕙姑滿意的男人便行,只可惜她努力的結果是屢戰屢敗。
郇風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卻為幾乎要絕望的她帶來了一線生機。
他出眾的風采,溫柔的言行,廣博的知識,再再都是個不可多得,父親和蕙姑眼中她的丈夫人選,也之所以會談她孤注一擲的請他假冒她的男朋友,以安撫父親憂慮的心。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蕙姑會這麼安心的想將她交給他,才這麼一次接觸而已。這該說郇風真的是太優秀了,還是蕙蛄太容易相信人了呢?
實在不願相信事情會這麼快就走到這騎虎難下的處境,離她和郇風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也不過才第三天,他們也才剛達成協議準備合作演場戲而已。而現在,她竟愁雲慘霧的坐在這裡考慮嫁不嫁他、要不要與他結婚的問題,這一切似乎都過分的離了譜。
該假戲真做的真與他結婚嗎?那對郇風來說太不公平了。他們倆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她實在沒有理由拖累他、絆住他。尤其在知道自己不可能對他動情,父親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接受她結婚、又離婚的事實,這種注定要長期抗戰的事,她怎麼能因自私的原因而困住他呢?雖然他說一等到她找到如意郎君後,他自會卸下他扮演她丈夫的角色,但是問題在於她,她……
不行,真結婚這條路是絕對行不通的!
「總經理。」
突來的聲音讓柯雁藍由桌面上抬頭,面對著不知何時站在眼前的王秘書,一時之間,她只是呆愕的望著眼前的人。
「這是『巨林』那件案子的合約書,陳副總在趕赴機場前要我代交給總經理,請總經理事先過目,待兩天後他從香港回來再仔細與你說明其餘細節。」王秘書先將手中的卷宗遞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然後才挺起身子輕蹙眉頭看她,「總經理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我剛剛叫了你好多聲你都沒聽見。」她說。
柯雁藍縮回呆愕的目光,將其投射在桌面上的紅色卷宗上,好半晌後,才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開口。
「我在想我該不該結婚。」她盯著桌面上的卷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什麼?!」王秘書被嚇到般的大叫一聲,雙眼圓睜的盯著她。
「我在想我該不該結婚,」柯雁藍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以疑似自言自語般的口吻說著,「該不該真的嫁給郇風,那樣對他來說會不會太不公平、太自私、太過分了?即使是他自願說要幫我娶我。我該和他結婚嗎?爸爸和蕙姑……我到底該怎麼做?」說著,她不自覺得再度陷入沉思中。
王秘書被她的話嚇得說不出話來,好久以後才消化她所說的話,並以試探的口吻開口問:「總經理口中那個郇風是不是昨天來找總經理那個男……那位先生?他向總經理求婚了?總經理你打算要嫁給他?」
「我正在考慮。」柯雁藍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不確定的回答。
「總經理,我好像從未聽說過你有那樣的一個男朋友,可是你們應該交往很久了吧?要不然郇先生不會向你求婚。」王秘書以壓抑著的平穩語調說。
柯雁藍沒有回答。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可以稍稍透露一點滿足我的好奇心嗎?」
「意外。」她好半晌後回答。
「意外?不會是小林開車時不小心撞到他,或者是他不小心撞到總經理的坐車吧?」王秘書將小說中最常看到、最令人噴飯的劇情提出來說,她想知道那個名叫郇風的男子與總經理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或許他接近總經理是別有居心的。
「不是,是我……」柯雁藍呼了一口氣,搖搖頭,「總之是我先不小心去傷害到他,我們倆才會認識的。」
不是他特意來接近你的?王秘書很想這樣問,但為了怕勾起柯雁藍三年多前的痛苦回憶而作罷,只是問:「他是真心愛你嗎?總經理。」即然他都已經開口向她求婚了。
柯雁藍沒有回答她,卻站起身走到窗牆前眺望遠方。
「你呢,你愛他嗎?既然你們已經考慮到要結婚了。」
愛,如果她能愛他的話,那麼事情或許會容易許多。因為女人一向善於欺騙自己,儘管自己的男人心不在自己身上,但只要留住他的人,知道自己是愛他的,那麼她便可以一直沉浸在假想的幸福中活下去。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沒辦法擁有愛人的資格,因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你不愛他對不對,總經理?」她的掙扎表情讓王秘書猜測道,而她卻沒有否認。「你既然不愛他,對於他的求婚當然可以置之不理,或者乾脆直截了當的拒絕他,為什麼你還要煩惱它?還是你煩惱的是其他的事,他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或者他拿了什麼威脅你?總經理……」
「沒有,王秘書。」柯雁藍開口截斷王秘書愈來愈高亢的聲音,回頭面對著她說,「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
「那你在為什麼而煩惱?」
「我……」柯雁藍再度轉身面向窗外,緩緩的說:「昨天我帶他到家裡,我爸爸和蕙姑兩人非常中意他,直嚷著要他快娶我,結果他當著蕙姑的面允諾要娶我,並向我求了婚,我卻突然發現我和他並不合適,也不愛他。」她編了個與事實相去不遠的小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