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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岳盈

  體內洶湧的怒氣很快沉澱下來,隨即感覺到產生疑慮的不只是母親,房裡的其他兩名女性——怡孜和陳?顯然都對他的表現覺得奇怪,他趕緊修正自己犯下的錯誤。

  「表……嬸,您別誤會。」他生硬的道,「大佑沒有得罪我,我是……呃,遭遇雷擊之後,我的腦筋就有點……那個,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跟這位小姐在一起,我就很生氣,一時控制不住脾氣,驚嚇到您了。」

  「哦?」李母表情狐疑,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人家情侶親熱,應該不關他的事吧?

  怡孜也同樣疑惑,但困擾她的還有另一個問題。

  「你也被閃電擊到?」

  大佑不情願的點頭承認,怨恨的瞪視像個沒事人般的單鐸。這件事他也有份,如果他想置身事外,他可不饒他。

  「這麼巧,大佑也是被閃電擊中,你們該不會是約好的吧?」

  這種事會有人約好嗎?大佑翻了翻白眼。

  「事實上他們是一起被閃電擊中。」靜默在一旁的陳?忽然開口。「單鐸到墓園探望過世的父親和弟弟,至於李先生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就令人費解了。」

  她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床上的病人,怡孜只覺得她挑高眉的質問眼神,以及嘲弄的語調,有說不出來的迷人,黑白分明的眼瞳不由得睜大。

  哇!她正是黑道大哥身邊會挽著的那種性感美女呢,光是那長長的睫毛就足以勾人心魂了,更別提她令人垂涎的魔鬼身材了。她貪婪的盯視陳?足足有五秒鐘才回過神,跟著陳?的目光照看過去,落在合起眼瞼懶洋洋躺在床上的男人。

  「對呀,大佑,你跑到人家墓園裡做什麼?」見他不回答,怡孜坦率的問道。

  單鐸挑了挑眉,緩緩張開眼睛,慵懶的看她一眼後,眸光一冷,直接的射向大佑。

  「我也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去。」他慢條斯理的回答,令在場的女人一頭霧水,唯一明白他意思的大佑,雙眉微蹙,表情不豫。

  「難道你不記得了?」怡孜驚訝的道。「閃電真的把你的腦袋打壞了?」

  「沒那麼嚴重。」單鐸可不願承認自己被閃電打成白癡,沒好氣的瞪視真正該回答這問題的男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或許表哥,」他嘲弄的加重這個稱呼,「可以替我回答。」

  「咦,莫非你們約好的?」怡孜領悟的問。

  當然不是。大佑在心裡回答,但在目前這種連他都理不清的狀況下,很難據實告訴怡孜。他揉著太陽穴處針般的刺痛,不曉得該怎麼說。

  「你們該不會是為了那件事吧?」怡孜近乎自言自語地說,引起眾人的好奇。

  「什麼事?」單鐸問。

  「就是那件事呀!」她眨著眼,見他一臉茫然,解釋道:「那天我在你公寓裡看到他的檔案,你不是說要幫他徵婚嗎?」

  單鐸萬萬料不到會是這麼離譜的答案,神情冷峻的看向大佑,後者搖頭苦笑。

  「你八成是為了這件事,才跟他約在墓園見面。可是約那種地方,未免太沒情調了。」怡孜批評。

  對於她的自作聰明,兩位當事人只能面面相覷,猶豫著是不是該任她胡扯下去。

  「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哪裡不能談呢?」她突然摀住嘴巴,尷尬地看向陳?,顯然是給她找到了他們不能光明正大談這種事的原因了。「天呀!該不會是……」

  「你不要亂猜。」怕陳?誤會,大佑很快接口。「事情不是那樣。你一定誤解了他的意思,我根本不需要徵婚。」

  「這倒也是。」她有同感的點頭。「你那麼帥,身邊又有美麗的女伴,即使腳有殘疾,一定還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你。」

  被讚得飄飄然的單鐸,表情古怪的瞪向原屬於自己的身體。「腳有殘疾?怎麼回事?」

  「腳踝扭傷了。」大佑簡短的回答,「休息幾天就會沒事。」

  「啊,對不起,我還以為……」怡孜掩嘴尷尬的笑。

  「沒關係。」大佑深情的看著她。「時間不早了,桃園離台北有段距離,你一個女孩子,還是早點回去吧。」

  怡孜只覺得他的聲音好溫柔,目光好和煦,雖是頭一次與這張俊美的臉龐打照面。但他眼裡的神情卻帶給她極為熟悉親切的感覺。

  她怔怔的注視著他,奇怪的感覺在血管流竄,令她想要撲進他寬闊的雙臂,體驗他無法複製的溫柔,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情意。

  她猛然一驚,駭異自己竟會對個陌生人產生這麼怪異的感覺。她不是向來最鄙視腳踏多條船的人嗎?怎麼可以在喜歡大佑的同時,又對另一個男人產生感覺?

  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花心起來,怡孜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穩定亂糟糟的思緒。

  李母無法體會她此刻混亂的心情,熱情的說:「怡孜,要是你不嫌棄,今晚可以住我們家。」

  「還是不要,你出來時,沒跟伯母說吧?還有稿子寫完了嗎?」擔心她會答應留下來,和冒牌的自己——也就是單鐸——有更多相處的機會,大佑搶先道。

  怡孜詫異的看他一眼,他怎麼知道她的稿子沒寫完?大佑連這種事都告訴他表哥嗎?

  「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要不要我派車送你?」他接著又說。

  她搖搖頭,「不用了。」這傢伙未免太熱情了吧。

  「怡孜,你真的不留下來嗎?」李母遺憾地說。「伯母都還沒有好好謝謝你大老遠跑來看大佑呢。」

  「您別客氣,以後還有打擾您的機會呢。」

  這樣也好,她此時的心情並不適合留下來照顧大佑,還是先理清楚腦中的一團混亂再說。

  她很快告辭,走到車站時才想到,大佑從頭到尾都沒留她,就連她跟他道別時,都是一副懶洋洋,不太愛理人。

  這傢伙怎會變得這麼陰陽怪氣?一會兒像陌生人,一會兒熱情如火,一會兒態度冷漠,他到底在想什麼?

  怡孜憤慨之餘,不禁升起滿心的疑惑。

  難道又是閃電惹的禍?

  ***************

  大佑拄著枴杖一步步走到病房門口。他知道單鐸必然同他一樣支開身邊照顧的人,等待這次的會面。

  對於兩人之間奇異的心電感應,大佑抓破腦殼也弄不明白,索性不多想。

  他轉動門把,走進病房,單鐸果然如他想的坐在病床上等他。

  四道視線在空中交會,帶著各自的評估和防備,還有種兩人都無法否認的深深瞭然。

  大佑注視著他,奇怪,眼前這張的確是他擁有了二十六年的臉孔,可是他左看右看就跟平日在鏡中看到的感覺不同。明明是同樣的五官,可單鐸光是坐在那裡,無形中便流露出一股奪人的氣勢,冷峻的眸光,足以教膽小的男人不寒而慄。

  是的,男人。他看女人的眼神可不是這麼冷,熾熱如火焰,若有情似無意的撩撥著女性脆弱的芳心。他可以想像當單鐸專注的凝視一個女人時,她恐怕毫無招架之力。怪不得怡孜難以抵擋他的男性魅力,尤其是在把單鐸當成他的情況下。

  想起兩人親密擁吻的那幕畫面,大佑就難掩心中的憤慨,惱怒的蹙起眉。

  另一方面,單鐸也在打量他。

  同樣的一張臉,居住著不同的靈魂,竟有這般迥異的氣質。

  那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巴,依稀有著令人心動的性感與飽滿;飛揚的眉毛和深邃澄澈的雙眸,仍是那般動人心魂。然而,由歲月淬煉出來的滄桑,與習於陰暗生活的內斂深沉,全都不見了,替代的是開朗的活潑與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強烈自信。

  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感覺,悵然中有著些許羨慕與嫉妒。羨慕的是他年輕的靈魂,嫉妒他不曾經歷過黑暗的明朗個性。

  大佑拄著枴杖一跛一撞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著大佑走到病床旁坐下。

  』你知道我要來。」大佑環視了一下週遭的環境,閒適的道。「你能把我媽打發回去,不簡單。」

  「同樣的,你能把陳?支開,也不容易。」他一副彼此彼此的模樣。

  「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他斷然道。「若不是整件事太地匪夷所思,她恐怕已經我發現不是你了。」

  「你的父母則很好騙。」單鐸輕柔的語調裡沒有任何輕蔑,而是單純的感慨。「愛兒心切的他們,把我的異常視為受傷的後遺症,包容著我。」

  大佑眼眶酸熱了起來。

  他的父母都是老實人,雖然不是那種把愛掛在嘴邊的摩登父母,對子女的關懷仍可以從日常生活中的諸多體貼設想裡體會出來。想到明明是至親骨血,如今落得相見不能相認,不禁悲從中來。

  感覺到他悲慼的心情,單鐸於心不忍的轉開眼光,然而,心中的悸動始終揮之不去,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祖母還好吧?」

  「姑婆沒問題。醫生向她保證我僅是腳扭傷,她安心回家休養了。其實,若不是想跟你面對面談,我已經可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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