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到底怎麼了?」一等她掛上電話,黃嫂再次按捺不住的問,臉上的表情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染上了邾松婕些許的不安。
「我……」邾松婕還在考慮該如何解釋她的不安時,一旁的電話即響了起來,「喂!」她激動的以為是方雲揚終於回電話,然而電話那頭卻傳來小楊的聲音。
「太太,警衛說方先生已經離開公司有一個多小時了。」
「喔,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一個多小時了,照理說他該回到家了,可是,他會去哪?她若有所思的掛上電話。
「太太……」
再次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黃嫂的聲音,邾松婕毫不猶豫的再次拿起話筒,「喂?」是他嗎?他終於回電了……
「是方家嗎?」然而話筒的另一方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邾松婕心中的希望一下子幻化成泡影,她有氣無力的回答。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方雲揚的人?」
「他是我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不祥與不安的感覺再次緊緊的抓住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事要發生了。
「我這兒是天成醫院,剛剛有起車禍的傷患方雲揚被送到這兒,傷勢很嚴重,恐有生命危險,你是不是可以立刻過來一趟?」
好難受!邾松婕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在一瞬間裂成了兩半,痛苦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呆若木雞地望著前方,連黃嫂接去她手中的電話也不知,就這樣張眼望著前方,任淚水溢出了眼眶,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流淚?為他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車禍、很嚴重、有生命危險,這些詞句嚇壞了她,因為它們似乎代表著死亡,她真的覺得好難受。
方雲揚在被送進急 診室三十八個小時後才醒過來,那時病房內一片寧靜,太陽正隱隱透過窗簾泛著亮光。
躺在病床上的他面如白紙毫無血色,嘴唇乾涸泛著淡青紫色,眉頭因自己輕微拉扯而導致全身的劇痛緊擰了起來,該死的!他想起那場車禍了,而讓他痛得忍不住打哆嗦,幾乎要抽搐的身體則告訴他,他沒有死的事實。
他轉頭試著鬆弛僵硬的頸部,他到底這樣直躺在床上多久了?他的目光在病房內遊行一周,一顆平躺在床邊的黑色頭顱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是她?!她在這裡守了他多久?是因為身份的問題讓她不得不出現在這裡,還是她有那麼一點在乎他了?聽到他車禍的消息時,她的感覺是怎麼樣呢?她不是一心只想要逃離他嗎,怎麼又沒趁此良機離去,反而守在這裡呢?他蹙眉瞪視著她。
「方先生,你終於醒了。」護士在開門看到他的那一剎那間,驚喜的叫道。
方雲揚緩緩地轉頭看向她,「我睡多久了?」沙啞虛弱的聲音差點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快兩天了。」護士微笑走到窗前打算將窗簾拉開,卻在驚見趴躺在床邊的人影而作罷,「方太大一定累慘了。」她的口氣中有絲佩服。
方雲揚順著護士的目光再度看向熟睡的邾松婕,她絲毫沒有被他們倆之間的聲音所驚醒。
「從接到電話趕至醫院,到等待幾近十個鐘頭的手術,她強忍淚意的冷靜讓醫院的醫生、護士佩服得五體投地,當她聽到你手術平安後,那抹鬆了口氣,卻隱泛淚光的笑容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伴她泛起了淚光。」護士微笑的告訴他,「不過最令人訝異的是,如此勇敢、堅定不移地面對你的手術的她,竟然無法先離開等待你清醒,堅持要守在你身邊。我上回過來時,近兩天沒闔眼的她還是一臉擔憂的望著你,我真擔心你還沒醒她自己就先病倒了呢,還好現在終於睡著了。」
方雲揚看著她由壁櫥內拿出一條被單輕輕地替她蓋上。
「我去叫醫生過來幫你復檢,你先別叫她,讓她睡一會兒吧。」護士最後告訴他一聲,然後輕輕地帶上門離去。
有什麼感覺,聽到護士這一番話後,你有什麼感覺?方雲揚看著她自己問自己,老實說,現在他的心中有著明顯的竊喜,因為她對他並非只有恨意,她對他就算沒有愛,那麼也有些感情的,要不然她不會擔心他、照顧他的。
唉,三十歲的他在外頭漂泊了十五年,習慣冷漠無情孤單沒有家的他,竟然會喜歡上一個與自己大相逕庭的女人,他真的沒想過。她美麗大方、溫柔多情,還有著一顆比菩薩心腸還要善良的心,然而她的善良卻襯托出他的邪惡,讓他自慚形穢地更想欺壓她,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她還會這樣關心,看來,他會愈來愈喜歡她,甚至於愛上她,這也並非無道理了。
「你終於醒了。」房門一開,一位身著白袍的醫生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陳浩晟?」方雲揚的眼睛眨了又眨,以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一個多年不見的熟悉面孔。
「嗨,好久不見,方雲揚。」陳浩晟輕聲地走近他,卻以出人意料的溫柔彎身抱起邾松婕,小心翼翼地將她放置在臨近的空床上。
方雲揚嫉妒地瞇起雙眼,以一種目不轉睛的危險姿態凝望他的一舉一動。
「嘿,我只是覺得她這樣睡不舒服,也會妨礙到我對你的復檢,所以才會將她抱到床上去,可不是在偷吃她的豆腐哦,你可別誤會。」回過頭迎視到他殺人目光的陳浩晟急忙向他揮手解釋自己的無辜。
「你怎麼會在這兒?」方雲揚抿起嘴問。
「救你呀!」陳浩晟不正經地揶揄說,手底的功夫卻一點也不馬虎,他仔細的替他檢查身上的傷勢,包括心跳、脈博、血壓、腦神經控制等問題,「還不錯,很難相信你就是兩天前被送進急診室,命在旦夕的病患。」
「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最快也要一個月。」他皺眉對他說,「方雲揚,幾年不見而已,你的騎車技術怎麼愈來愈差了,竟然會出車禍,你有沒有搞錯呀?」
「警察怎麼說?」
「警察?沒有目擊者、沒有煞車痕、沒留下指紋、沒留下物證,警察能說什麼?總不能把送你來醫院的老人家捉起來當嫌疑犯,然後再寫個結案兩個字吧?你現在可是『方氏企業』的董事長耶!他們怎麼可能草草結案,所謂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為了『方氏』這兩個字,他當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去偵訊嘍!」陳浩晟不以為然的對他聳肩道,這就是現代人向「錢」看的世界觀,「你放心,有消息他們一定會立刻通知你的。不過我很好奇,你這個人一向不愛管閒事,怎麼這回竟惹來殺身之禍?你自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他一半擔心,一半揶揄的問。
「這問題應該是由警察來問吧?」方雲揚閉上了眼睛,這場車禍的確是蓄意謀殺,因為在車子撞上他的那一剎那間他聽到車主的心聲,撞他!殺了他!這種冷血無情的吶喊在當時充斥他雙耳,他想不聽到都很難,只是他不知道是誰這麼恨他,這麼想置他於死地,到底是誰呢?
「是呀!這問題是該由警察來問,不過警察雖是人們的保姆,卻是壞人的催命閻羅,而天使和惡魔又一向誓不兩立,所以嘍,有天使在這兒,他們怎敢隨便進房來?」他以充滿笑意的聲音,若有所指地說。
方雲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懶得理他,現在的他只想趕快養好傷勢,然後找出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因為等待警察毫無頭緒地尋找,不如他四處走動一番,看看是誰居心叵測的想要他死,有何目的。
「你知道大伙看到她的第一個印象是什麼嗎?天使,一個堅強、美麗、純潔的幾乎讓所有人感到汗顏的天使。可是天使發威可就嚇壞人了,你當時沒見到她斥退警察時咄咄逼人的氣勢,你當時沒見到她命令你公司人員時果斷利落的口吻,老天,那和她天使般柔弱天真的外表簡直有若天壤之別,誰想得到她竟是純金打造,並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嬌貴小女人,真令人歎為觀止呀!」他搖頭歎為觀止的說。
「方雲揚,老實說你從哪裡找來這麼一個雪膚花貌,宛如天使的老婆呀?雖然你一向很有女人緣,但所謂物以類聚,喜歡你的女人中我就從來沒看過像這一型的,你到底是從哪裡釣來的呀?不會是因為身份一改,喜歡你的女人也改了吧?」
「你常這樣聒噪的打擾病人的休息嗎?」他睜開眼。
「當然沒有,這種特別待遇只有對你而已。」陳浩晟一臉煞有其事的正經,自己既然熬夜幫他開刀,又已經確定他沒事了,怎能厚此薄彼的不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呢?「方雲揚……」
「謝謝你對我另眼相看的特別待遇,不過我真的很累,累得沒精力陪你廢話,所以你可以滾了。」方雲揚不客氣地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