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揚並不如傳言中的不孝與無用,至少就陳昌龍所知他現有的私財已不是一般人花費一生所能賺得的,而他只有三十出頭。至於不孝,他剛剛大不敬的作為的確會讓他遺臭萬年,可是私底下吩咐陳昌龍處理好他父親接下來的喪葬事宜卻……
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結婚?這個男人是 個發了瘋的惡魔!邾松婕渾身乍冷乍熱的發著抖,她到現在還是想不透當初她是怎麼惹到他的,怎麼會讓自己落到這種下場?
她的第一次被他強佔了,她的自由被他奪走了,然而就連她的終身大事他也不放過,到底她上輩子欠了他什麼,他一個命令,她要一個動作?就連結婚這件事……不,她不從,她抵死不從!然而抵死不從的結果卻只有換來自取其辱。
人說受一次教訓得學一次乖,為什麼她老是學不乖呢?違抗他的下場她不是沒嘗過,為什麼她偏要逞一時之快,最後弄得自己傷痕纍纍呢?
方雲揚,你這個不折不扣的大惡魔!她將手中的枕頭狠狠地摔到牆壁上。
為什麼他不肯多說幾句話,告訴她結婚只是權宜之計,他們的離婚佳期可侍?為什麼他不肯好言勸導她,即使是謊言、是欺騙那也好,他卻偏偏要用那邪惡的方法逼她就範!孩子?可能會有孩子嗎?如果真的不幸中了,那麼將來孩子長大也會是個惡魔嗎?她輕撫著腹部,愣愣的想著。
他為了逼她就範,竟忘信背義地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協定,不僅再次強迫了她,三番兩次的硬逼她與他做愛,目的為的就是讓她懷孕進而讓她無從選擇,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心甘情願?諷刺,真是諷刺!雖然她最終還是簽了字,嫁給了他,但是她的心情卻和心甘情願相差十萬八千里,她真的很恨他,然而她之所以會嫁給他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要他永遠也別再碰她,永遠不要!
兩個月,她來到台灣真的只過了兩個月嗎?為什麼對她來說卻覺得長久得有如恍若隔世?是因為她失去了尊嚴、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自我的關係嗎?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即使月亮一個月才圓一次,但她的心呢,它可能再完整嗎?或者它根本已不在她體內。
「太太,吃飯了。」黃嫂不知何時走近她,輕觸她肩膀叫道。
「別叫我太太好不好,黃嫂?」邾松婕抬頭要求的看她。
「但是先生規定我們一定要這樣叫。」黃嫂為難地說。
他就是不讓她好過,要人無時無刻提醒她這惡夢般的事實,她是他的太太就對了,邾松婕苦澀地想。
不過換句話說,經由別人提醒她這個惡夢,總比夢中惡魔出現在她眼前提醒她要好的多是吧?
她為什麼會這樣說呢?因為自從結婚搬進這間屋子後,時間已過了一個多月,而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根本從未碰過面,或許他早已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邾松婕衷心的祈求著。
走出房間向飯廳前進的邾松婕突然發現一向在吃飯時間跟上跟下的小狗今天竟未出現在身邊,她有些納悶的側頭詢問黃嫂:「狗狗呢?」
「那只貪吃的小狗老早就在飯廳了。」
「它這麼瘦,貪吃點沒關係的。」她笑道。
「它這麼瘦?」黃嫂一副你有沒有搞錯的表情說,「那只貪吃狗都已經變成球了,你還說它瘦。倒是你,太太,你知道自己有多瘦嗎?第一次見到你時,要不是因為你白皙細緻的皮膚,我還以為你真的是非洲來的難民哩!」
「我沒有非洲難民那種大肚子吧?」她被黃嫂誇張的表情逗笑了。
「是沒有,所以我才納悶你連水都沒喝,怎麼活得過來呢?」黃嫂皺眉告訴她,「後來當屋主,不,是先生,他介紹說你是他太太時,你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嗎?」
「怎麼想的?」邾松婕看著她臉上突來的怒氣與不平好奇地問。
「我在想先生之前是怎麼虐侍你的,怎麼自己養得像棵大樹,卻把自己的老婆養成營養不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呃,對不起,太太,我不是故意要批評你,只是你當時的樣子真的好嚇人。我甚至害怕自己沒將你照顧好,害你一命歸……」她指了指西方,「我該怎麼辦?」
「沒這麼誇張吧?」邾松婕知道自己當時很瘦,但是真的有瘦到嚇人的程度這麼誇張嗎?
「怎麼會沒有。」黃嫂一臉我發誓的表情說,「當時要不是先生保證你是因為大病初癒,而不是得什麼不治之症才會這麼瘦的話,我早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打算放棄這個工作,向先生辭退的。」黃嫂老實地告訴她,隨即又露出不太整齊卻乾淨的白牙笑逐顏開地說:「還好老天有眼,太太真的沒得什麼病,因為像你這麼好的人不該那麼早死的。」
「我倒希望自己早點死。」邾松婕苦笑地說。
「太太,你說這是什麼話!」黃嫂輕斥道。
「有人說輪迴轉世為人是為了償還前世債,而死亡則代表還債受難日的結束,所以我不認為早死有什麼不好,那或許是一種解脫你知道嗎?」她若有所思地喃道。
「太太,你年紀輕輕的在想什麼呀!到底還是活著好,你怎麼知道人死後的世界是怎麼樣?與其到一個你不熟悉的世界去,何不乾脆繼續待在自己熟悉的這個世界呢?」黃嫂皺眉地說,「我這個人書讀的是不多啦,但是至少還聽過一句話,叫什麼螞蟻尚且偷生的,這意思不是告訴我們連一隻小小的螞蟻都希望能活著,何況是我們人呢,我說的對不對?」
「螞蟻尚且偷生。」邾松婕喃喃自語地念著。
「哎呀,看我光顧著和你聊天,都忘了先生在飯廳等你,他一定等得不耐煩了。」黃嫂突然想到的唉聲叫道。
「先生?」邾松婕豁然驚醒轉向她,「你說方……你說先生在家?」
「對,他正在飯廳等你一同吃飯呢。」
「黃嫂,麻煩你跟他說我身體突然覺得不太舒服,不去吃飯了,請他自己先吃。」她立刻轉身朝來時路走回去。
「太太,你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黃嫂追上去擔心的問。
「對呀,我也覺得奇怪,但是我現在就是覺得頭痛不舒服,麻煩你去跟先生說一聲我現在沒啥味口,不想吃飯。」她揉壓著太陽穴佯裝不適的說。
「頭痛不舒服?要不要到醫院去看醫生?」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回絕的走進房內,並告訴黃嫂說:「你們不要來吵我,讓我安靜的睡一下就好了。」
在邾松婕堅定不移的決絕下,黃嫂只有帶著一臉的無奈與擔憂下樓,並老實的將一切告知飯廳內喂小狗吃肉絲的方雲揚,而他的反應是立即起身往二樓走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黃嫂突然覺得外表冷漠的先生一定是愛著太太的,雖然因為事業忙經常不在家,但一聽到太太身體不舒服就馬不停蹄地向太太房間衝去,光看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愛太太是真心了。
「聽說你人不舒服 ?」
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邾松婕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到他冷嘲熱諷的聲音在房內響起,她輕顫了一下,不知道這回他又要以什麼方法懲罰她的一時之快。她緩緩的回頭面向他。
「臉色紅潤,目光炯炯,氣息也很平穩,你不像有病的人嘛!」方雲揚走近她,低頭認真地研視後奚落地開口說。
「我說謊,因為我不想見到你。」邾松婕吸了一口氣,勇敢地直視他。
「哦,為什麼?」他揚眉好奇地問,「因為我冷落嬌妻,讓你獨守空閏一個多月,你生我氣,所以才不見我?」
邾松婕對他的無稽之談反應是轉開臉,她實在不想看到這張惡魔的臉。
「回答我!」方雲揚一把攫住她下顎,要她直視他。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走?」邾松婕看著他深邃無情的眼眸,以前所未有的平靜口吻對他說,「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就算有的話那你也該羞辱我夠了吧?如果你是為了你父親遺囑上的原因逼我嫁給你,那麼在你目的達成之後,是不是也該放我自由了?」
「自由?我沒綁著你吧?」
「我的意思是放我走。」
「你想走去哪裡?別忘了結婚後你就是我老婆了,你不待在家裡相夫教子,你想去哪裡?」他的笑容中沒有絲毫的感情。
「相夫教子?」邾松婕很想嗤之以鼻地笑,但為了怕激怒他,還是作罷的以最平靜的口吻說,「方先生,我們的關係根本扯不上『相夫教子』這四個字,你我應該都心知肚明才對,因為我們根本不是一般正常的夫妻,沒有愛、沒有情、也沒有想去培養愛情的心,我們兩個人……」該怎麼說呢?她微蹙秀眉,停下來想自己該用什麼表達才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