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舞抬起頭來,目光極端清澈,下唇的鮮紅血液是她臉上惟一的色彩。她抱著被單走下床,來到他面前。
「你何不直說你心裡愛的人一直是連有君呢?其實你並不是因為我騙了你而生氣,你是在氣為什麼方才跟你在床上雲雨的不是連有君對不對?你愛她,可是她跟人私奔了,所以當你看到我的頭髮時,就情不自禁的把我當成她,我說對了吧?」這些話只會讓她心口的傷更加撕裂,但她就是無法停住。
自從他那晚喝醉,抱著她叫連有君的名字時,她就該知道他不可能會愛她,是她自己太傻、太天真,滿心以為自己可以取代連有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穆翼聽了她的話,臉色大變,薄唇抿得死緊。
「你很驚訝我為什麼會知道?很簡單,是你親口對我說的,就在半年前你喝醉的那一晚,你懷裡抱的是我,嘴裡叫的卻是連有君的名字。」這一切是那麼好笑,所以她輕笑了起來,但淚卻開始不聽使喚的掉出眼眶。
「因為這樣,你就想出那個計謀,讓我以為我奪了你的清白?」穆翼怒咆。
「因為我在那時就愛上你了,所以想出那個計謀,讓你以為奪了我的清白,不過不是為了要你負責,而是我想回『落月島』。」她誠實冷靜的說。
穆翼沒有任何反應,即使她又說了她愛他。
徐定舞聳聳肩,「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你既然不願再見到我,那我也不會賴在這裡,我明天就走。」
「明天一早,我會叫楊隊長送你回去。」說完,他絕決的掉頭離開房間,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有如全身力氣在一瞬間全被抽乾了般,她跌坐到地板上。
半小時後,她才又重新站起,動手將身後的長髮再度編成麻花辮,走到書桌前拿了把鋒利的剪刀,拖著被單,緩緩走向浴室。
☆ ☆ ☆
楊天革站在房門前,再次不耐煩的用力敲了下門,他已經敲三次門了,徐定舞到底要在裡面賴到什麼時候?
才剛在心裡叨念完,房門就打開了。
不悅的皺眉,眼一瞪到徐定舞身上,楊天革整個人就膛目結舌的呆住了。
徐定舞靦腆的舉手撥著被自己剪得像個男孩子的短髮。她穿著很輕便,一件白T恤,一條牛仔褲,左手拿了個藍色的小布包,裡頭放著她剪掉的長髮,因為一夜無眠,她的臉色蒼白,兩個眼睛則紅得像兔子。
剪掉那頭束縛住自己感情的長髮,她雖不捨,但心情卻輕鬆許多。短髮,正好可以讓她重新出發的決心更加堅定。
「你把頭髮剪了?」楊天革還是很驚許。頭髮不是女人的命嗎?她跟島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徐定舞沒回答,只是笑了笑,「走吧,我想回家吃早餐。」她說,腳步輕快的往前走,似乎太輕快了些。
楊天革跨著大步來到她身邊。「你跟島主發生什麼事了?」是好奇也是職責驅使他發問。
這一個禮拜來,任何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跟島主的關係愈來愈「密切」。他從沒看過島主對誰那麼關心、那麼溫柔過,連對連有君也不會,讓他十分擔心他們兩個會擦出火花來。話雖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徐定舞跟島主站在一起,愈看是愈相配,尤其是她能讓島主開心,也是這麼一個優點讓他對她稍稍改觀。
可是這些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全變了呢?昨晚他被叫到島主的書房,只見島主喝酒像喝水似的猛灌,還要他今天一早就將徐定舞給送回「落月島」,連徐定舞也將頭髮給剪了,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事!
「沒什麼事,只是我該回家了而已。」徐定舞不想再提昨晚的事,尤其是楊天革跟她一向不對盤,她更沒有說的慾望,現在她一心一意只想回家。
無論楊天革怎樣探試,總是被徐定舞四兩撥千金的擋了回去,從「停雲島」問到「落月島」,連個字都沒問出來,揚天革將快艇停在「落月島」的海灘邊,不禁感到氣餒。
想到昨晚島主的模樣,他出於直覺的知道往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尤其是他這個離島主最近的人。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徐定舞說,然後走下快艇。
再見?真的有再見面的一天嗎?望著徐定舞做然決絕的背影,他不禁懷疑。
☆ ☆ ☆
「他愛我?」連有君許然的輕呼,精緻小巧的臉上此刻佈滿匪夷所思的神情。
她和徐定舞穿著「葉紋」最新款的泳裝,躺在徐家泳池旁的陽傘下作日光浴,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徐定舞回來的第二天,連有君才知道她回來,而且還是削短了留了十幾年的長髮回來的,整個人也明顯的消瘦許多,不過這一切全比不上她剛剛說的話令自己驚許。
穆翼愛她?連有君實在是無法相信,她跟羅生私奔,嫁到「落月島」都已經三年了,穆翼怎麼可能還愛著她呢?不!不應該用「還」這個字眼,應該說她從未感受到穆翼有任何表現出愛她的舉動或言語,在曾是他未婚妻那段時間如此,現在她想疼了腦袋也還是一樣,會不會是定舞誤會了?
徐定舞躺在涼椅上,神情蕭索。「你不知道吧?說得也對,你現在每天幸福的在家裡當人家的老婆,還高高興興的準備迎接第一個寶寶的降臨,怎麼會注意到在『停雲島』還有人在為你藉酒澆愁呢?」她諷刺的話忍不住一句一句的出口,偷覷了連有君一眼,連有君一臉受傷委屈,「對不起啦,我不該這麼說你。」她歉然的說道。
不能怪有君,被愛並沒有罪,穆翼要愛有君她也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失戀怪罪到有君身上是太超過了。
連有君對意志消沉的徐定舞很是同情,她知道徐定舞心情不好,畢竟知道自己所愛的人心裡另有他人,是件非常不好受的事。
「穆翼有親口說過他愛我嗎?會不會是你誤會了呢?」她試著瞭解狀況,期望能幫上些什麼忙。
「你以為我為什麼剪掉頭髮?因為在那裡他常出神的望著我的頭髮,因為那跟你的一模一樣,而且在半年前我跟哥哥從『停雲島』被放回來的前一晚,他還喝醉酒,抱著我叫你的名字。他還愛著你,這是事實,不是誤會。」她平淡消極的說,眼眶又不爭氣的紅了。
就算已經決定忘了,但她心裡仍抱著一絲絲期待,希望穆翼還是有一點點在乎她,但只要一想起那晚他冷峻鄙視的目光,她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停雲島』的那幾天,你跟他不是相處的根好嗎?我聽說他還時常帶你出去玩。」就是這樣連有君才覺得奇怪,以前她在「停雲島」時,就算她是穆翼的未婚妻,他有時雖然會關心的過來問候幾句,但從未帶她到過任何公開場合,更別提會帶她出去玩樂散心。
「你怎麼知道我們相處的很好?」徐定舞不解的問。
「喔,我在『停雲島』還有些朋友,通電話時知道的。」連有君機智的回道,差點露出馬腳。
徐定舞似乎接受了她的說詞,唇邊漾開一抹笑。
「那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奪了我的清白,愧疚之餘才會那麼對我,對他來說,除了責任外,我只是個能讓他覺得你還在他身邊的替代品罷了。」她笑得淒涼,別開臉,不願讓連有君看到她落出眼眶的淚水。
「定舞……」看她那麼難過,連有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用同情我,只不過是失戀,沒什麼了不起的,過一陣子就好了。」她故作輕鬆的轉過頭來對連有君笑,鼻頭紅紅的。
但連有君還是擔心,她真的不知道穆翼還愛著她,他一向是內斂不易接近的,在「停雲島」時她總覺得跟他有距離感,兩人也沒有平常未婚夫妻般該有的親密,況且他若真在乎她,那在她跟羅生到「落月島」後,他為什麼不來追她?
就算穆翼真的愛她;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他現在在乎的應該是定舞才對,否則楊隊長不會還要她將定舞的情況按時傳到「停雲島」去。
不管怎樣,定舞會這麼傷心難過,她也應該負些責任。她決定了,決定先放些「假消息」,看看穆翼那邊的反應怎麼樣,若他真的在乎定舞,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她現在只能期待他現在已經有所長進,不再像三年前那麼沉默。
第十章
「島主,行政單位送來的公文。」楊天革手裡捧著一疊公文,站在穆翼面前。
徐定舞離開已經快一個月了,而自從徐定舞離開後,穆冀就再也沒回過自己的房間,每天不是四處巡視將自己搞得疲累不堪,就是關在辦公室裡辦公,連日在辦公室裡過夜。他明顯的憔悴了,臉色也差,再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支持不住而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