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了,正事也辦了,這些排場應酬還是一定要小弟前去湊個人頭嗎?」應天碧臉上似笑非笑,卻不動身。
展君佑一愣,明白他的脾氣,只能無奈搖頭苦笑。「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強,就怕回去之後,端木和你又有一場擂台好打了。」
應天碧大笑,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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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蓋雲集,政商名流紛紛應邀出席「穎東食品」新廠的破土儀式。應天碧刻意避開眾人,好不容易來到車旁,正要上車,一瞥間,卻教他看到了這一個月來思思唸唸、魂牽夢縈的那道明媚倩影。
只見佳人頭戴針織小鴨舌毛帽,身穿無袖運動背心,搭配一件蝴蝶結迷你公主褶裙、一雙蝴蝶式樣的粉色淺跟鞋,再加上外罩一件黃綠相間的連帽運動外套,當真是說不出的嬌俏動人、活潑可愛。
「小雲!」應天碧心口一熱,喊了聲,隨即快步迎了上去。
江慕雲聞聲抬頭,卻像是見了鬼一樣,低頭轉身疾走。
應天碧大步一跨,三步並作兩步,威風凜凜地擋在她面前。「怎麼?做了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見了我就想開溜?」
「是、是你啊,你什麼時候出現的?我、我都沒看到說。」江慕雲知道躲不過了,尷尬一笑,紅著臉裝起傻來。
「喔?原來是沒看到我啊!」應天碧臉上似笑非笑,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覺得伊人比初遇之時更要美上幾分。「天氣不熱,日頭也不大,小臉卻還能曬得紅通通的,真是不容易呢!」
江慕雲臉更紅了,垂著頭玩弄自己手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應天碧定定地看著她,忽然開口。「拿來。」
江慕雲一陣心驚,退了一步,囁嚅道:「拿、拿什麼啊?」
「電話、E-mail、MSN,還有妳家的地址。」應天碧跟近一步,不容佳人迴避。
江慕雲心慌意亂,又退了一步。「我、我不記得有說過要給你電話……」
「妳說過的。妳說的每一句話,夢裡百轉千回,我想忘也忘不了。」應天碧臉上含笑,又再逼近一步,俯身在她耳畔低語。「妳還答應給我一個機會,願意和我交往,可是伊人如夢,獨留我一人苦苦相思……唉,江淹別賦也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況且又是不告而別,更是教人憔悴心碎了。」
「你是有完沒完啊?」江慕雲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惱了起來,沒好氣地說:「你是土匪啊!就、就算我說過又怎樣?我當時高興給,現在不高興給了,你、你咬我啊……」
「我不想咬妳,只想親妳。」應天碧在她頰邊輕柔一吻,忍笑道:「在我心中,妳比皇帝還尊貴,妳的話就是聖旨,所謂君無戲言,妳要是反悔,未免太失身份了?」
這一吻,把江慕雲整個人都給嚇傻了,雙手摀著臉頰,氣急敗壞地說:「你、你、你這個混蛋……我、我說不過你,我要走了,不要跟你說話了!」
「好吧!那我們各退一步,只要妳給我電話,我就不再追究失信毀約之事。」應天碧臉上含笑,若無其事,一派瀟灑閒適。
江慕雲現在只想脫身,想了一會兒,終於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從皮包中拿出紙筆,抄了個電話號碼給他。
「可以了吧?」她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說。
「受騙一次,人道我癡,連著受騙兩次,那可就真是愚不可及了。」應天碧揚了揚手上紙片,臉上似笑非笑。「我又怎麼知道這電話是真是假?」
江慕雲氣極。「不相信就算了!電話還我。」
應天碧可不答應了,將紙片收入上衣口袋,一本正經地說:「朋友相交,貴在意誠,我就姑且再相信妳一次。」
江慕雲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應天碧戀戀不捨,情不自禁跟在她後頭。「妳是在這裡工作,還是來這裡找人的?」
「關你什麼事!」
「我這裡朋友多、人面廣,如果是想找人,說不定我幫得上忙喔!」
「不用了,這個地方我幾乎天天都過來,比你還熟。」江慕雲加快腳步。
「原來妳住這附近啊!」應天碧大喜,也跟著加快腳步。「真巧,我也在新竹租房子住,改天妳來我家,我讓妳見識見識我的收藏品。」
江慕雲輕歎一聲,停步佇足。「你來這裡,肯定有事要忙,不用一直耗在這裡陪我說話聊天了。」
「我是無事閒人,有什麼好忙的?」應天碧裝傻,笑嘻嘻地說:「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只要人對了,我的心就閒了。妳要是不忙,附近有家餐廳的下午茶挺不錯的,一道過去坐下聊聊如何?」
江慕雲好生無奈,看了他身後一眼。「你不忙,別人可閒不下來……那人已經揮手招呼了你兩、三次,你卻老不理人家,這也不是辦法吧?」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應天碧一愣,回首一瞧,就見到端木直板著臉站在他的車旁,他苦笑搖頭,低聲說:「給這人逮到,就是想閒也閒不下來了。改天咱們約個時間見面,我請妳吃飯。」
江慕雲不置可否,又看了端木直一眼,好奇問道:「他是誰啊?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
「妳覺得這傢伙長得好看?」應天碧這可緊張了,就怕意中人心有別屬。
「太漂亮了,一定很花心,我不喜歡。」江慕雲隨口回答,壓根兒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情。「對了,他是不是你老闆啊?我看你好像很怕他說。」
應天碧鬆了一口氣,又開始開起玩笑。「我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嘿,這傢伙古板得很,稍不順他的心,教訓起我來比教訓兒子還厲害,我當然會怕他嘍!」
江慕雲聽他說得可憐兮兮的,不禁有些同情。「既然如此,你還是趕快過去吧!萬一惹你老闆生氣,說不定連工作都會丟了呢!」
「那下次請妳吃飯,妳來不來?」
「好啦!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沒完沒了啊?」江慕雲急了,輕輕推了他一下。
應天碧一步三回頭,有如即將海外萬里之行,情人執手淚眼相別一般,延延挨挨,好不容易才走到端木直身邊。
「我今天可真是開了眼界!嘻皮笑臉、死纏爛打,外加恐嚇威脅……你這種行徑,比無賴還無賴,簡直辜負了當年情場第一浪子的美名了。」端木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那個女孩就是江慕雲?」
「看來你已經來很久了。」應天碧點了點頭,無所謂一笑,悠悠地說:「我喜歡誰,我就放手去追,不達目的絕不甘休,正所謂『是真名士自風流』也,在你這種道學先生眼中看來,自然覺得礙眼了。嘿,可憐有人愛在心裡口難開,偏偏還要扮斯文、裝瀟灑,板著君子臉孔等人家女孩先開口……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極了。」
端木直聞言,滿臉脹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我照顧曉倩,是因為她爸媽死得早,孤苦伶仃的,可沒別的意思,你要敢在地面前瞎說,我非宰了你不可!」
「原來是我會錯意了?!唉,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人家小秘書昨天還紅著臉問我,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她要親手織一件毛衣給你呢!」
端木直臉現喜色。「真、真的?」
「反正你又不在乎,問那麼多做什麼?」應天碧大笑,故意賣起關子來。
端木直氣結,想也不想拳頭就揮了出去,卻突然在半空中定住,臉現詫異之色。
應天碧拍掉他的拳頭,笑嘻嘻地說:「怎麼?見了鬼不成?」
端木直看了他一眼,面露同情之色。「你自己看吧!」
應天碧好奇心起,順著他所看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不遠處的鳳凰樹下,小雲和一個男人執手相對,坐在一起喁喁私語,狀甚親暱。
他從來沒看過小雲笑得這麼開心,眼睛在笑、嘴巴在笑、鼻子在笑,彷彿連頭髮也在笑,笑靨是既嬌且媚,既溫柔又深情,當真是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
應天碧臉色慘白,整個人猶似墜入萬丈深淵。那個男人他也認得,正是「穎東食品」的行銷專員吳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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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未定,人初靜,陽光自葉隙間點點灑落。鳳凰樹下一對璧人,靜靜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江慕雲將一個壽司喂到他口中,滿臉都是溫柔笑意。「事情忙完了?」她知道他愛吃壽司,一大早就起來準備,見他吃得快意,她比什麼都要開心。
「嗯。」吳清波點了點頭,黝黑的臉龐隱隱透出一絲笑容。「機會隨時都在,就看有沒有本事把握……嘿,老闆有識人之明,我也不是庸才;和『翰宇生技』的合作案若談定,功勞簿上肯定少不了我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