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為了她,居然連那羨煞多少人的「身外之物」都不要。
「那你最好跟老天祈禱她對你是真心的?」放下手中的資料,鄭蘊雅看著他,「不信的話,去問問外資的楊生勳,他會告訴你,喬霓怎麼征服一個人後又怎麼踢開一個人,或許,有心理準備之後,你到時候會好過一點。」
「蘊雅,不管是什麼原因讓妳說出這些話,我只想告訴妳一件事情--人生是我的,感情是我的,我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兩句話就改變。」沈亮宇明明白白的說著,「我不希望再聽到妳說喬霓的是非,可以嗎。」
她輕哼一聲,「辦不到。」
丟下這句話,鄭蘊雅不給沈亮宇說話的時間,轉身開門,砰的一聲,闔上門離去。
第八章
晚上八點,喬霓一個人在家,很頹廢的等著八點半的到來。
最近因為快要過農曆年,金錢大量流動,加上與CT銀行合併案已經決定,客服部的人員要排時間上課,事情一多,自然有人受害,而在沒日沒夜族群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
沒錯,不是沈亮宇,是她--他在銀行加班,加班好歹有事做,可是她回到家,卻是無聊萬分。
電視?無聊。
計算機?不想碰。
姊妹聚會?唔,雖然說跟姊姊妹妹聊是非十分快樂,可是一去的話會花掉整晚時間,她又不願意。
蘑蘑菇菇下來,很自然變成一個人在家找娛樂,
雜誌,影碟,老早被她放棄的拼圖,看看手中的書報,轉轉遙控器,胞去房間把衣服拿起來穿一遍又脫下,然後再抬頭確定一下時間--因為沈亮宇說下了班會來接她,兩人要去看午夜場電影,所以,她儼然變成等待情人的小女生,做著心不在焉的事情,等待時間過去。
至於要看什麼電影,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可以在一起。
喬霓整個人橫在白色的沙發上,眼睛盯著液晶屏幕,遙控器轉來轉去,心不在焉的等著電話響起。
好不容易,手機有了動靜,不過,卻是姊妹的專屬來電。
不知道是石湛蘅,夏品曦,還是方璽媛的其中哪一個,反正,都不是沈亮宇就對了。
「喂。」懶洋洋的聲音。
「妳還活著吧?」石湛蘅的聲音。
「還活著啦。」
喬霓瞄了牆上的月曆一眼,奇怪,還不到姊妹會,應該不是打電話來說她重色輕友的時間,再仔細一看,這似乎是石湛蘅忙到焦頭爛額的日子,每個月的這個時候她應該是連碗都不洗的髒人一個,怎麼還會打電話過來?
「石湛蘅,妳該不會不做了吧?」
換了工作,所以才有時間。
除了這樣之外,喬霓實在找不出趨近截稿時間的她,會有閒情逸致打電話給自己的理由。
「妳才不做了。」石湛蘅爆了出來,「我做得好好的幹麼不做?」
「因為妳這個時間打給我很奇怪嘛。」
「我是提醒妳,我弟要回國了,不要忘了去接他。」
「妳弟要回國,我……」喬霓硬生生將後面要講的話吞回去,心中覺得大大的不妙起來。
這陣子專心戀愛的她都快忘記這回事了。
湛蘅在國外留學的弟弟放寒假要回來,時機很不巧的是湛蘅自己忙得不得了的時候,她忙起來的樣子,她們都見過,又髒又神經,最好是生人勿近,有點聲音就沒辦法工作,所以不能有人去吵她。
她提過,要自己收留她弟弟一陣子。
基本上來說,她也算看著石碩臣長大,加上他又不愛女人,收留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她答應的時候還沒有男朋友啊。
喬霓在心中哀了起來。
她欠了石湛蘅,答應了不能反悔,可是,如果讓沈亮宇知道她房子冒出來一個美少年,兩個人大概就會吵架了吧。
那頭,石湛蘅的聲音似笑非笑,「想起來了喔?」
「想起來了。」
「我給妳班機跟日期,要去接他喔。」石湛蘅嘩啦啦的說出一串號碼,「妳不要打扮得太艷麗,我弟會認不出來,穿樸素一點。」
樸素?
喬霓鬼叫起來,「我哪有什麼樸素的衣服?」
在她的世界裡,簡單就是醜,她的東西一定是走華麗風,就算是白色沙發,上面也有玫瑰花紋。
她才不要把自己打扮得像鄉村女,然後硬拗說那是樸素風。
「把頭髮綁起來,穿黑色外套,不要戴耳環也不要化妝,那樣就可以。」
「不要,那多醜啊。」
「我就是怕妳太美我弟會認不出來,妳不會是想在機場上演尋人記吧。」石湛蘅半騙半威脅,「反正去接個機而已,不會有人那麼剛好出現在機場的啦,妳不要想那麼多。」
兩人說了一陣之後,石湛蘅又交代,「他回來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早點去,別讓他一個人在機場等啊。」
「好啦,妳很囉唆。」
掛了電話,她在月曆上打了記號。
週五,那她要請假才行啊。
臭石碩臣,不會晚一天啊,居然剛好挑到週五,人事部那個老姑婆助理看到假單一定會用那種類似「喔,故意請事假,其實是想跟男朋友出去玩喔」之類的曖昧眼光看她……
還有,喬霓看到電話旁邊的同學會明信片,又是一陣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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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一聲歎氣。
沈亮宇看了喬霓一眼--這是她今晚不知道第幾次歎氣了。
電影是她選的喜劇,觀眾也很捧場的笑聲不斷,戲院裡,他就斷續聽到她明顯心煩意亂的聲音。
以往每次約會,她總是在家裡打扮好等他來,今天打電話跟她說他快到的時候,她感覺有點恍惚,開了門,她連衣服都還沒換。
他的第一個直覺是,「不舒服嗎?」
伸乎去摸她的額頭,暖暖的,但不燙。
「這是不想出去了?」
「沒有。」她連忙否認,「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客廳就跟他每次過來一樣,堆著雜誌影碟,小毯子攤開在沙發上,桌子上有喝了一半的花茶,牆上月曆的某一天寫著「接機」……
她很快的換了衣服出來,兩人照著原訂計劃去看電影。
整整一百分鐘,他完全沒有聽她笑過。
一整晚,她什麼都沒講,他也什麼都沒問--他知道喬霓的脾氣,不想講的事情怎麼問她都不會說。
然後,他們去吃了一點東西。
就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突然開口了,「唉!你記不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我跟湛蘅的事情。」
「記得。」
那是十二月底的晚宴飯局,他第一次看到她情緒失控--一張同學會的通知明信片勾起許多年輕的往事,當時幼稚的她因為無聊的嫉妒心跟石湛蘅的男朋友交往,結果是,石湛蘅的手上多了一條醜陋的疤痕。
沒人知道看起來自制力很強的她,居然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
在那之後,石湛蘅依然是永遠的第一,她的成績卻一落千丈,那壓迫的感覺直到多年後的現在都還存在。
那個名字,好鮮明。
悶了一整晚,喬霓總算說出了自己的心事,「我現在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參加那個同學會。」
「不是說不想去嗎?」
「是不想去啊,可是,不去好像更奇怪。」
沈亮宇穩穩的開著車,「怎麼說?」
「我跟湛蘅早就約好要忘掉那件事情了,雖然說不可能,但至少我們表現得很好,幾年下來,我還以為我真的可以忘記,可是直到我看到那張明信片,看到那個人的名字,我才知道,自己沒有。」
耿耿於懷的不是那場遊戲,而是她們付出的代價。
沒辦法面對的事情很多。
她不想見到那個男孩子,不想見到那些同學,也不想去回憶起那些建築在殘忍之上的快樂。
雖然石湛蘅後來跟她說,當時那樣做的自己很笨也很不值得,可是,她又聰明到哪裡去了?
「她會去?」
「嗯。」
「妳猜的?」
「我問的。」喬霓低低的說,「之前有次我們不知道怎麼聊到高中時期的校長,然後我就問她,同學會去不去,她反問我是什麼時間,我說是三月初,她說她月初比較空,會去……」
喬霓頓了頓,「比起我在心中演練的問句跟強做的鎮定,湛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對她而言,出不出現之間的取捨是決定於她有沒有時間,其它的事情,她不放在心上。」
她走出去了,但自己沒有。
她不放在心上了,但自己仍舊拋不掉。
「我不想面對那些,可是,如果我不去,那不就代表我對過去還很介意?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可我在乎湛蘅怎麼看。」
沈亮宇靜靜的聽著,任由她宣洩心中的想法,以及,她也許無法對姊妹淘們說出的事情。
低落,自嘲,些許激動……
喬霓的情緒很複雜。
「就像她不想造成妳的壓力一樣,妳也不希望造成她的壓力?」
她想了一下,好像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