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芷蕎頭上蓋著喜帕,看不到大廳裡的情況,只聽到公雞咕、咕、咕的叫著,家丁、奴婢喧嘩著。
不一會兒,有家丁喊道:「抓到了、抓到了!」
公雞再度回到尹芷蕎手中,她這次說什麼也得抓緊了。只是,她手上怎麼有一種濕濕黏黏還熱熱的感覺?
難道是——
雞屎!
天啊!女人一生一次的婚禮,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完成!
罷了,能有機會讓她光耀門楣,她又能再求些什麼呢!
拜完了堂,汪素素要人把尹芷蕎送到客房去休息,並交代下人不可將今晚的事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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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尹芷蕎才剛起床,汪素素就來到了客房。
「早啊,尹姑娘。」
「咳,咳、咳……早。」尹芷蕎邊咳邊說道。
「尹姑娘,我已經讓人備了馬車,你隨時可以走了。」汪素素直接說明來意。
「汪總管,我想等平樂爺回來再走。咳、咳、咳……—一
汪素素一聽,心急了起來,說道:「你不是說成親之後你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等你死後你再讓人將你的骨灰送回平樂府?現在為什麼又不走了?」
尹芷蕎解釋道:「我沒有不走啊,我總得等我的夫婿回來、跟他說一聲才行,我總得見他一面吧。」
「你要說什麼?我會替你說。」汪素素心急地道。
「於情於理,應該由我自己來說。」
「尹姑娘,老實告訴你吧,平樂爺不常在府裡的,有時出去一、二年才回來一趟,你這麼等下去,我怕你會沒機會去看外面的世界。」汪素素故意說道。
她說的也不全是謊話,只是誇張了一點。鄂無天確實不常在府裡,不過不至於一、二年才回來一趟。
鄂無天也喜歡到處遊歷,因為他尚未成親,於是,他接下鄂家商行所有要跑遠程的生意。
這也是汪素素當平樂府總管的原因,由於鄂無天不常在府裡,所以他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總管,他曾讓汪素素之前的總管給卷款潛逃。
「一、二年?」尹芷蕎訝然。
她其實是還想見鄂無天一面,她對他的印象很好,可他若是一、二年才回來,那她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
「尹姑娘,你自己琢磨琢磨吧,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害你完成不了遺願。」語罷,汪素素轉身要離去。
「等一下。」尹芷蕎喊住她。
汪素素回頭。
尹芷蕎拿起她的包袱,「我現在就走,請你替我跟平樂爺說聲謝謝,我很感激他讓我有光耀門楣的機會。」
「我會替你轉告的,請吧。」汪素素恨不得快快送她出門。
「汪總管,記得你答應我的事。」離去之前,尹芷蕎又叮嚀了一次。
「我會記得的。」汪素素不耐煩地道。
尹芷蕎這才點點頭、舉步離去。
第三章
三年後——
清晨,公雞啼叫著。
群山蒼翠,最遠的山頭尚覆著皚皚白雪,當朝陽從那兒出現時,亮眼得教人無法直視。連公雞的啼叫聲也特別響亮、在這個山谷中迴盪著。
這個山谷四面環山、大樹交錯林立、小徑蜿蜒錯雜、瘴氣終年瀰漫,是許多商旅聞之喪膽的迷魂林。
迷魂林外有塊青野山丘,「迷魂寨」應地利之便而生,專撿那些誤闖迷魂林而喪命的旅人的財物。也因此,外界的人才會誤以為是迷魂寨裡的人殺人越貨,不認為那些旅人的死是迷魂林地勢險惡所導致的。
公雞再啼,迷魂寨裡的大夥兒聞聲起床,三三兩兩的走出屋子,迷魂寨的寨主尹芷蕎也讓雞啼聲喚醒。
尹芷蕎掀開羅帳下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群雞就在不遠處覓食,她注視著那隻大公雞,覺得惆悵。
她二十歲了,沒如期的死去,身體目前的情況不錯,她不知道她這個平樂爺夫人該不該回去。
而鄂無天想過她沒有?找過她沒有?或是陽璟的話屬實?
「當家的,早啊。」
春嫂端著洗臉水進入尹芷蕎的房間,她是迷魂寨裡的總管。
「早啊,春嫂。遷兒回來了嗎?」尹芷蕎回頭問道。
春嫂放下水盆,回道:「還沒。照行程今天會到,你不要太心急,二當家會把事情打聽清楚的。」
尹芷蕎擰了布巾,抹了抹紅嫩的俏臉,接著坐到銅鏡前,邊梳著如雲的髮絲,邊端詳自己。
她曾經蒼白、虛弱得像一屢毫無血色的幽魂,如今蒼白、虛弱已不復見,她蛻變成一個楚楚可憐的弱質美人。
在這與世無爭的環境裡,她也褪去了大家閨秀的端莊賢淑,染上了不拘小節的爽朗個性。
三年前,她誤闖迷魂林,讓迷魂寨的人救了。
迷魂寨的寨主見她是個女人,料定她對迷魂寨無害,再加上她識字,便收她當義女,還教她功夫、調息養身。
在他死後,他把唯一的兒子交給她教導,並將迷魂寨寨主的位置給她,要她等時機恰當再交給他唯一的兒子。
尹芷蕎知道爺爺注重門第,再加上她是平樂爺夫人,實在不該與鄉林野夫打交道,可這裡的人救了她、對她又相當尊重,她無法就這麼拋下他們。
春嫂走到她身後,接過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頭髮。「當家的,如果那個陽小王爺說的話是真的,你要怎麼辦?」
春嫂居然知道陽璟?
大約一年半前,陽璟奉命帶兵圍剿迷魂寨,尹芷蕎雖氣他未如約來娶她,但還是不忍見他死於迷魂林中,於是救了他。
她無意與他相認,卻讓陽璟從她手指上那只彩玉戒指認出了她。
彩玉戒指有一對,陽璟的也還戴在手上。
她留下這只彩玉戒指,不是她還眷戀和陽璟指腹為婚的關係,而是玉中有紫玉,紅玉、青玉,是難得一見的彩玉,她喜歡這只戒指。
陽璟跟她解釋,他無意悔婚,是他父親見尹府家道中落、不准他履約,他對她深感愧疚。
他還說他決定不理會父親的命令,要馬上上書給皇上,請皇上賜婚,他要與她廝守終身。
他要與她廝守終身?他的誠意幾乎打動了她,可她已經跟平樂爺成親,來不及了。
而陽璟的回答教尹芷蕎訝異。他說他沒聽過平樂爺成親的消息,皇親國戚的婚姻必須有皇上的聖旨為媒,並且公告天下。否則儘管拜了堂、圓了房,還是不被承認的。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那個汪素素跟她說好的呀!
會不會是她在迷魂寨裡、陽璟在邊關,才沒見到公告?
所以,她才要遷兒出寨去替她打聽情況。
陸遷是她的義弟、前寨主的兒子,而春嫂是這裡的總管,她不介意讓她最親近的人知道她的事。
「如果真如陽璟所說,我絕不饒鄂無天他們。」尹芷蕎揚高秀眉回道。「他們騙了我的土地,就算我現在想嫁給陽璟也沒辦法。」
「要是我,我也饒不了他們。」春嫂附和道。「當家的,只要你一句話,整個迷魂寨的人都會為你出這口氣。」
「我知道大家對我好。」
「當家的,如果真如陽小王爺所說的,你會嫁給陽小王爺嗎?」
「我……我也不知道。我和平樂爺也算拜過堂,而且現在我家的土地在他手中,我真的不知道。」
「陽小王爺和平樂爺誰出色?你喜歡誰?」春嫂見尹芷蕎左右為難,想替她拿主意,所以問得比較仔細。
「論人品,平樂爺比較出色,可陽小王爺個性忠厚。我和他們都只有一面之緣,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
「不見得,我看你比較喜歡平樂爺。而且既然你們算是拜過堂、土地也在他手中,就決定嫁給他了。」
「春嫂!」尹芷蕎羞澀的從銅鏡裡睨了春嫂一眼,此時一陣馬蹄聲突地響起,尹芷蕎立刻起身,「春嫂,可能是遷兒回來了。」說完,她舉步走出房間。
屋外,一個年約十七歲的少年正從馬上下馬,他就是陸遷。
一見到尹芷蕎,陸遷疲憊卻端正的臉上立刻綻開一抹笑容,他喊道:「芷蕎姊姊,我回來了。」
「遷兒,一路上辛苦了。春嫂,讓人準備洗澡水和飯菜。」和陸遷打完招呼後,尹芷蕎立刻命令道。
知道陸遷奔波的辛苦,尹芷蕎雖急於知道情況,也不好馬上開口詢問,她決定等到陸遷休息過後再奸好的問他。
「是,我馬上去。」春嫂回道。
陸遷知道尹芷蕎其實是急著想知道的,他開口道:「芷蕎姊姊,我打聽清楚了,那個平樂爺……」
陸遷突地頓住了,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尹芷蕎注視著他說道:「遷兒,無論你打聽到什麼?直說無妨。」
「芷蕎姊姊,的確沒有平樂爺和你成親的公告。」陸遷說道。
「沒有?」尹芷蕎臉色變得慘白。「遷兒,那你到過我家嗎?那裡現在怎麼樣了?房子還在嗎?尹氏宗祠呢?」
「不在了。芷蕎姊姊,你家的土地現在正在開採銅礦,房子和尹氏宗祠都被拆「都拆了?那新的尹氏宗祠蓋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