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可能放任那傢伙跟柯南在一起,閒閒沒事拆她台?
沒想到,她這一挺身抗議將方司真分到柯南那組的革命壯舉,形同公然表態方司真是她的人,誰也不准動。君子有成人之美,大家也不好說什麼,就委婉地將方司真許配到她這組來,和番求全。
結果,她被教會長輩私下叫去精神訓話:不是反對他倆交往,而是在公開場合要懂得節制。畢竟這裡是教會,不是婚友社。
哇咧欠扁的明明是方司真,為什麼被削的卻是她?
「小玉兒,麻煩妳,先把刀放下。」凱哥驚悚求饒。「萬一有人經過,看見妳這副德行……」
說得也是。寒凜大刀在小小玉手中霍然揮甩一百八十度,猝地一聲,狠准戳入置刀架的小縫裡,饒他狗命。
哎,傅玉好歹也是美女一枚,假仙起來,氣韻清靈有如在阿爾卑斯山彈豎琴的夢幻少女。可是不知為何,竟有著表裡不一的草莽性格,發起狠來,連凱哥這嬌滴滴的男子漢都為之喪膽。
虧他在剛認識她的時候,還小小傾慕了一下的說……
講道過後,分組活動。
禮拜五小週末,大伙才聽完了硬派的信息,分組時間就來點軟性的,放鬆心情。
「哇,我們這組的點心實在超贊!」魚貫進入分組小教室的,嘰呱笑鬧。
「AUNT STELLA'S的手工餅乾耶,小玉兒,妳有夠講究的。」其實隨便買點飼料就可以了。
「小玉兒,我們每個小組的點心預算好像沒那麼高吧。」
傅玉甜甜靜笑,一副大家閨秀的柔媚狀,優雅地繼續為大家倒茶。
「我們吃的哪次不是小玉兄自掏腰包買的。」白癡!
「厚,連茶具都扛來了。」嘖嘖嘖。「為什麼妳老是泡洋茶?烏籠茶和文山包種之類的也該泡一下嘛。」
「你有得吃還念?小玉兒,給他一罐農藥就夠了!」
「嗯?這是什麼茶?」喝起來還滿香的。
「你們怎麼這麼好命?!」別組路過小教室門口的人們探頭鬼叫。「小玉兒,妳跳槽到我們這組來啦!」
「對啊,別老是死心塌地的伺候這群難民嘛。」
「喂喂喂,不要隨便在我們家門口勾引良家婦女。」凱哥大發小組長威風,粗魯攆人。「小玉兒是我的人,少來這裡公然挖角。」
門口擠的一干雜魚不爽叫嚷,一聲低狺破局而出。
「請問小玉兒是你的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哇,好讚的超級重低音,只有頂級音響才發得出的磁性。
眾人視線驀然集往一個方向。只見一名憔悴落魄、衣服皺如鹹菜乾的熊貓眼大漢,魁偉佇立,陰森怨恨。
「司真,好久不見!」凱哥驚見老友,喜出望外,立刻迎上。「靠,你分到我們這組都一個多月了,總算見到你出席。」
小教室內的七、八人傻傻瞻仰,有眼不識泰山。
「來,我跟大家介紹。這位就是早被分到我們這組卻一直沒出現的新朋友,方司真。」
掌聲稀落,面面相覷,只有凱哥-人在自得其樂。
凱哥是眼球糊掉,還是大腦糊掉?居然看不出對方那副很想擰下他腦袋的毒絕。最可怕的,莫過於對方深深凹陷的駭人眼眶,裡頭閃亮著兩顆血絲大眼,冤氣濃烈。
「我跟司真這傢伙,從大學時代就在校園團契一起混大的。」勾肩搭背,猙獰逼供。「你說,你有多久沒跟哥兒們問安啦?」
「為什麼小玉兒是你的人?」
「啊?」
「你剛才說的。」
「我……我有嗎?」凱哥怔住八爪章魚狀,茫然急急張望,看到的竟是大家畏縮點頭。「不是吧。我說的是,小玉兒是我們這組的人……」
全體搖頭。
「那就是我口誤嘛。」也沒啥大不了的……呃呃呃,司真的鼻尖快碰到他鼻尖了。
「根據弗羅伊德理論,口誤是潛意識的投射。也就是你的口誤,不小心洩漏了你心裡真正所想的。」
「這、可是……」
「凱哥口誤,不是因為弗羅伊德的問題,而是他的智能有問題。」傅玉嬌笑輕吟,遞來一杯熱騰騰的檸檬橙香花果茶到方司真手裡--燙死最好。「請坐,別站著聊。」
「傅玉。」方司真神情大變,滿眼癡慕的執著。「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妳,可是一直打不通妳的手機,留言也沒回應--」
廢話,早被她甩也不甩地殺光光。
「先坐下,和小組員們認識認識吧。」巧笑倩兮。
「傅玉,我--」
「來,請用餅乾。」她柔順坐在方老爺身側伺候。
「謝謝。我今天特地趕來就是要告訴妳--」
「這餅乾很好吃喔,你可以再多拿一點。」
「謝謝,我已經拿滿兩手的--」
「別這麼客氣。來,啊--」
他一張口,就被她塞爆滿嘴的餅乾,毫無發言餘地。
「對了,我差點忘了跟大家提一件好消息。」她故作早安少女組的甜美智障狀,合掌驚喜。「有人想跟我們這組聯誼,去大湖采草莓耶。」
大伙立刻興奮喧鬧,有的是樂在草莓,有的則樂在聯誼。
「哪一組哪一組?」好期待喔。
「小組長,你來公佈吧。」嘻。
這個小玉兒……真是超級演技派。「柯南那組啦。」
全場歡呼。
「那組俊男美女超多的。」
「而且都走精英路線。」工作與職位有夠炫。「哪像我們這組,簡直像鄉公所的裡民大會,土味十足。」
「何止啊,還有人打算當無業遊民不是嗎?」
「喂,我不是想當無業遊民。」凱哥嚴正抗議,嘴角還掛著一坨泡芙的奶油。「我只是一個很想離職的銀行理財專員,所以大家有任何閒置資金想做個人理財規劃的話,可以不必來找我--」
誰甩他啊。大家火熱嘰哩呱啦、各串各的,陷入無政府狀態。
「傅玉,我剛才的話還沒--」
「來,吃橘子。」她溫柔嘻嘻,直接把剝了皮的橘子整球塞進方司真嘴裡,噎死他。「還有菠蘿呢。不過味道有點澀,我就加了些鹽巴,你嘗嘗看。」
「嗚……不喔唔、嘔咳……」
「好吃嗎?我費好大上夫才切成這麼漂亮的形狀。」給他塞、拚命塞,有如祭壇豬公般地被狠狠填塞貢品。「還有什麼想吃的?這裡有一盒麻糬,你喜歡嗎?我最喜軟軟糊糊的米製品了。來,這些統統都給你吃。」
「喔嗚噎……」
吠啊,有本事就再吠啊。「嘴巴再張大一點,很好。啊,我剛剛塞的是芝麻的,你喜歡的該不會是花生吧?」
那簡單,再塞!
旁人驚歎,敬佩瞻仰。
「小玉兒好疼他喔。」什麼好料都獻給阿娜答。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晚上九點半,散會。
呵啊……東西款款,同家睡美容覺囉。
「傅玉。」
小姐她滿腦子想的是待會回家泡澡要用哪種香味的入浴劑,還有新房子該怎麼佈置,沒空搭理緊緊尾隨的背後怨靈。
住在捷運站附近真是太方便了,呵呵。之前因為貪圖便宜的租金,住到大台北的冷僻邊緣去,害她寶貴的青春年華都糟蹋在往返的公車昏睡中。
現在多悠哉啊,從教會附近搭幾站捷運就到家,沒事還可以在捷運上讀讀詩集,賣弄氣質。
「妳達到妳找房子的目的後,就想把我丟到一旁去?」
她傲然搭乘電扶梯,不把身後的雜音當回事。
哎……「妳太天真了,傅玉。」
憑他也配說她天真?正要回頭開罵,就重重撞上一堵厚實的胸膛,小鼻子幾乎陷入腦袋瓜裡。
「車來了,上去再談。」
他淡淡眺望,將胸懷中埋著小臉死命掙扎的小人兒,倒退地硬擠入捷運車廂內。
「你幹什麼?!」她又氣又羞又丟不起這個面子,只能小小聲地忿忿發飆。「搭反了啦,我不是坐這個方向的車!」
「我好不容易輪休,必須快點找妳商量要事。」血絲大眼狠閉狠瞳,力持清醒。
「我家不在這個方向!」
「老天……我已經四十個小時沒合眼。」連稍稍眨巴都可能立刻陷入昏死狀態。
「這個方向的車是往台北車站去,你想害死我嗎?」挑戰她隱忍已久的購物慾。
「因為我們外科不像急診科那樣,下班就沒事的輪班責任制。我要開刀,要顧床,還有一堆的paper,而且隨時都會有緊急……對了,我這樣的解釋有沒有讓妳比較明白狀況?」
「我的卡債還沒清完,要是再刷我就死定了!」
「我已經盡量學習以大家聽得懂的話來跟人們溝通,建立具信賴感的互動關係。只是我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我以為大家應該已經聽懂的話,他們的反應卻那麼地狀況外。」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沒錯,我一直想對他們說的就是這一句。」真不愧是他的紅粉知己。
誰甩你啊?「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樣公然兜著我打轉--」
「那麼妳會很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