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峻心裡一陣感動,萍水相逢的人竟能對他照顧至此,他知道自己當時的浴血模樣必然十分恐怖,要一個女孩子答應將他帶到家裡,並且為他止血包紮,又有這麼多不合理的條件,實在是不容易的事,反觀這個男看護,收錢做事還這麼多意見,實在令人討厭。
喬峻才這麼想,男看護立刻自找倒霉,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我看你和趙小姐並不熟,你這一身傷又好像見不得光,你該不會是耍了什麼手段控制了趙小姐吧?」
喬峻見他伸手按住電話似乎想報警,心裡覺得這個自以為是福爾摩斯的白癡竟有幸能活到今天,真是上天的恩賜,喬峻搖搖頭,感歎上天慈悲。
「你別以為搖頭否認我就會相信!」男看護對於自己的幻想情節已經暗中編織好幾天了,所以深信不疑,再見喬峻一副洩氣的樣子,更以為他的秘密被自己揭破。「我知道你是外國人,你說不定是某個組織派來的殺手,但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無辜的趙小姐發現了,所以用了某種方法控制她,讓她無法逃離你的掌心.我說得對吧?」
喬峻實在受不了他.乾脆順著他的話,惡狠狠的沉聲問道: 「好,就算你猜對了,那接下來呢?」
男看護的眼神倏的湧現更多恐懼,他把喬峻的玩笑話當真了。 「我這幾天照顧的果然是個通緝犯。不行!我得打電話報警。」
喬峻鐵青著臉,他不是因為男看護將他的背景猜得有幾分正確而生氣,而是氣他數日未下床,體力尚未恢復,無法行動得快速,竟然任由莫名其妙的男看護打了電話要警察快來。
喬峻大喝一聲奮力從床上跳下,忍著疼痛一把搶下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掛上。
「你瘋了!」他一拳將男看護逼進狹小的浴室,再把門關上,反以書桌頂住門。「我會被你害死!」
被關在裡頭的男看護雖然不知他要如何對付自己,旦是卻不甘示弱的大叫,「至少我報警了,你還不快滾!」
「怎麼會這樣……」喬峻按著肩部好像又裂開的傷口,大歎最近實在倒楣,還好男看護的妄想症不至於嚴重到趁他在夢裡給他一刀,他傷重初癒,也就不想和男看護計較了。
話說回來,他本來就是壞人,不是嗎?至少對方的直覺是對的。
不過被男看護一攪和,這裡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電話雖然被他及時切斷,但是警察一定有本事循線查到這裡來的,喬峻氣急敗壞的穿起放置一旁的衣褲,他猜得到這是那個「趙小姐」為他準備的,當一切都收拾妥當,有件事卻忍不住非要問那個男看護不可。
「你既然這麼急公好義,現在就算我逼問你趙小姐的下落你也不會說嘍?」喬峻不死心的追問,他甚至不確定這句成語是不是這麼用的。
隔著門板後面傳來的聲音聽來即準備「慷慨赴義」, 「你不用說了,為了保護無辜的人,我寧願犧牲自己,反正要殺要剮隨你便吧!」
喬峻聽了不禁為之絕倒,他看起來有這麼壞嗎?靈機一動之下,他又問: 「那麼明人不做暗事,你敢大聲說出你的名字和工作單位嗎?」
人在激動時倒是什麼都顧不得,男看護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強調以後會請求警方保護,麗喬峻仔細聽著對方新報上的名號,牢記在心之後很快閃身走人,沒空理會他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些什麼。
外面的陽光讓喬峻放鬆不少.但是也提醒著他暈眩還沒有完全消失,他必須找地方養傷。
更重要的是,由於他的暴躁脾氣,這次連救命恩人的消息都斷了。
「這事可以被我弄成這樣也不容易。」喬峻邊走邊思索著自己是否該更收斂點,不過有件事他卻絕對不會忘記先做, 「我得打通電話到他服務的醫院去,告知院方他已經不適合再做看護了。」
* * *
趙貝茹自從那天興匆匆的趕去照顧喬峻,卻得知他已經不告而別之後,心裡強烈的失落感就一直揮之不去。
「是這樣的嗎?」她聽到被警方救出的男看護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解釋,卻很難真正接受,受傷後的喬峻對她而言,就像是個乏人照顧的嬰兒,天天摸著他,在他耳邊輕聲鼓勵他要趕快好起來,這些動作似乎已成為一種癮,長久以來她自己總是被照顧的人,現在能換她照顧別人,那種感受是深刻無比的,男看護的敘述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趙貝茹打電話到醫院想向那個男看護多問一些關於喬峻的事情,卻錯愕的接到院方的道歉,原來那個男看護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因為接到病患投訴而被迫辭職,這下她只好乖乖接受老天的安排,不要再去想喬峻的事了。
「你可能是太少交朋友才會這樣,竟然會懷念一個知恩不圖報的人。」
夏玉順最近成為趙貝茹商量事情的對象,他聽著她的「暗夜歷險」,不禁冷汗直流。 「你知道隨便救一個滿身是血的陌生人,有時是件很危險的事嗎?」
「但是喬峻不危險啊!他乖得很。」趙貝茹回想,不過她不打算將另一件事告訴夏玉順,那一夜除了血的味道,喬峻的身上還有股很特殊的香味,她不好意思說出來,其實耶使她著迷不已。
「這樣算是知恩不圖報嗎?」她不懂。 「我救他是因為他需要幫忙,我不希望他有所回報的。」
「那麼至少他也該說聲謝謝啊!」他提醒她。「況且就算他不是壞人,會將男看護關在浴室裡也不是一般人會做出的行為,你說是嗎?」
她嘟著嘴,無法反駁他合理的推斷。
「我猜……你恐怕還沒有男朋友吧?」夏玉順試探性的問她,他很難相信這樣一個美女到現在都還沒人追,但是她竟然敢將一個大男人藏在家裡,想必是沒有男朋友才會這樣。
「我條件太差,不會有男生喜歡我的。」趙貝茹紅著臉低下頭,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太差,醫生甚至告知她在心臟沒動手術之前最好不要考慮結婚的事,所以她不僅沒想過要交男朋友,她成天待在家裡,別人想追也沒機會。
夏玉順的雙眼聞言不由得發亮,莫非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大好良機?
「那麼如果我想約你出去吃個飯,你不會反對吧?」他乾脆直接邀的。
「好啊!什麼時候?」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這個,但還是很爽快的答應了,在她心目中夏玉順是十分照顧她的大哥哥,一起出去吃飯沒什麼不行的。
夏玉順不知道她對於人情世故所知甚少,還以為她答應了他的追求,便不疑有他,很快定下日子,準備和她共赴浪漫約會。
上課鈴響起,他高興的收拾起樂譜,準備上他的課了。
看到他心情這麼好,趙貝茹鬱悶的情緒也紓解不少,她自語著, 「或許多交朋友真能讓日子好過一點吧!我不該再掛念他了。」
* * *
關在飯店房間裡十幾天,喬峻很認真的以重量訓練盡決恢復身體的受損。
他赤裸著上身,將電視櫃上下的舉著,直到汗珠滴落在地毯上為止,最後他滿意的以毛巾將汗擦乾,穿上內衣,仔細探視原本受傷最重的左肩。
「嗯,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左肩上只留下細細的一條痕跡,其他部位想必也差不多,傷口癒合得相當漂亮:
他坐在床沿休息,他一看到疤痕便不由自主的想到救他的女人,當初若非她的細心,自己恐怕沒有機會坐在這裡欣賞這些不小心留下的痕跡。
「這份恩情是一定要還的。」
以往他只想到要報仇,但不知為何,最近腦海裡的那張美麗臉龐卻常常提醒他行事該收斂些,加上又出現了一個好心的陌生女子不計代價的救助他,使得他一向冷硬如冰的風格多少產生了變化,這些在他隻身來台之前是始料未及的。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老得不適合過打打殺殺的日子。
床頭的電話鈴聲響起,喬峻很自然的伸手去接,「喂?」
「喬峻,你的動作好慢,我還以為你很快就會回美國呢!」
電話那頭說話的是卡森,他們打電話來關心任務的進度。
「之前出了一點意外,我遇見了以前在美國的仇家,遭到伏擊。」喬峻的語氣輕描淡寫,他從來不把自己的問題交給別人承擔。
「哦?沒事吧!」卡森的語氣有點意外,他知道喬峻很少讓別人的計謀得逞,不過這次聽來卻像是出事了。
「挨了幾刀,不然也不會拖了這麼久都沒行動。」喬峻口氣依然,但他不會為了強要面子而說謊。
「這樣啊——」電話彼端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最後卡森問道:「要不要我派些人過去幫你『清除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