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他的冷臉和身份愛上他的,胡俐茵是第一人,就連「她」也……
他的妻子……或者該說是亡妻,她是他灰暗生命中的第一名天使,總是帶著甜笑面對他。曾經,他們過著快樂的生活,然而她愛上的只是虛假的他啊!
並不是刻意隱瞞他那見不得光的職業,剛開始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提及,和她在一起後,他才知道她十分厭惡世上的黑暗,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打擊,因為他就是身處在黑暗底層的人……
只要瞞過她就好,只要他不說,她便不會知道!當時他是這樣認為。沒錯,單純的她十分好騙,一起生活了兩年,她從未懷疑過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就這樣,他和她過著簡單卻幸福的日子,直到那一天,那個滿月高掛天上的寧靜夜晚,謊言拆穿了,而他也自那晚起,活在極度的自責中,老是看到、聽到或是夢到已然折翼的天使哭泣著,為她的死不瞑目,也為他的欺騙。
他試過要掙脫束縛,卻是越陷越深,最後他累了、倦了,放棄與佔據在心中的黑影對抗,閉目等待黑暗的過去將他毀滅……他已不在乎生死,甚至期待著死亡將他自無邊無際的痛與恨中解脫。
在全然看不見希望的日子裡,支撐著他的是替她報仇的意念。
他要殺了殺害她的人!將屍首奉在墳前,而後他會親自到地府向她陪罪。
但鬼面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他以曾施給他的恩情,要求他在三年內不得復仇。他謹守著約定,數著日子等著,就在差兩個月就要期滿的時候,他被派了一項新任務──保護茵茵。
這件他接得極度不願的工作,卻讓他的人生再度起了轉折。
茵茵是他生命中的第二個天使,她帶著白色羽翼降落在他心中,救贖亟欲尋求解脫的靈魂,無怨無悔的付出,讓他深深體認到自己的自私,也深深為她著迷。
然而就在他試圖在她的擁抱下遺忘過去的傷痛時,今晚那令他痛恨至極的女人的出現,又喚醒他好不容易才壓下的回憶。
「啊,你看,新聞正在播今晚的宴會耶!」胡俐茵興奮地轉頭,手中筷子直指電視,新聞正播著宴會主辦人成雙成對的畫面。
「他們真的是好棒的一對啊!」兩個人站在一起,不僅外貌登對,就連氣質也搭配得完美,像是天生注定的伴侶。「他們一定會過著很幸福的日子吧。」
「絕不會有那種事!」那種人怎麼可以過幸福日子!
夜鬿衝口大喝,讓身旁合掌幻想的胡俐茵嚇到頭髮都豎了起來。
媽呀!嚇死人喲!沒事吼那麼大聲做啥?
胡俐茵不滿地轉頭一看,發現夜鬿整個人快被吸到電視機裡……雖然這是誇張的說法,但唯有這樣才能貼切敘述事情。
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新聞畫面上,完全無視週遭的人事物,包括她。
小手輕撫胸口,她感覺到心跳漏了好幾拍。
他緊盯著那道美麗倩影,雖是表情冷硬,視線裡卻有她不曾見過的火熱。
「你們……以前認識?」女人是難解的奇怪生物,雖已從傅青漢口中得知他倆為舊識,她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
「別問,這跟妳無關。」
無關?胡俐茵被他的說法激出怒氣,抓起絨布抱枕往他丟去。
「你這個過分的混蛋!」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見她動怒,他忙將她攬在懷中安撫。
「那就回答我的問題。」胡俐茵乘機要求,無奈他的態度十分堅定,一口回絕。
「這事我不想提。」夜鬿的表情冷了下來。
知道他不會說,她只得放棄自他口中套話的意圖。
「好嘛,我不問就是了。」她像洩氣皮球般有氣無力的道,心裡卻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挖到此事內幕。
她一定要弄清楚夜鬿和那名女子的關係,不然她胡俐茵三個字就倒過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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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俐茵倚著椅背,仰頭看著頭頂彩繪著圖案的天花板,動也沒動桌上那杯香味濃厚的咖啡。
自從參加星河集團的晚宴後,她幾乎是夜夜不能眠,每每想到夜鬿談起那個女人時的表情,她就……
手按著微微刺痛的胸口,胡俐茵哀怨的歎著氣。她很肯定他和星河集團的美艷當家之間一定有著什麼關聯,他極力避而不談,讓她更想知道。
連對她也不願透露的過去,是那些忘不掉的點滴回憶?她好在乎!
為解決她的疑問,她費盡千辛萬苦找上鬼面;既然他是夜鬿的頭頭,應該會知道夜鬿絕口不提的過往吧?
她不住瞄著腕上的表,就在指針顯示現在是三點整時,一名紮著長辮的高挑男子忽然出現,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位子上。
「胡小姐,久等了。」
「你就是鬼面?」胡俐茵皺眉看著他,臉上滿是懷疑。
這個長相可媲美巨星,氣質文弱可比中國古代寒窗苦讀十年的書生的年輕人,就是傳聞中有三頭六臂、幾乎無所不能的鬼面?那傢伙該不會是隨便找人來敷衍她吧?
「妳不信?那就算了,我走了。」見她神色有異,他作勢要起身走人。
「等等,我又沒說不信。」她忙開口留人。
真是小氣耶,不容人絲毫的質疑啊。
微勾笑容,鬼面長辮一甩,再次入坐。
「不知胡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一般而言他是不會直接與委託人接觸,而是由他的部屬出面接洽,畢竟從事的是不分黑白是非的中介工作,他樹立了不少敵人啊。
這回之所以會親自出馬,主要是看在夜鬿的份上,她會來找他,也是因為夜鬿的關係吧?
胡俐茵略帶緊張的舔舔唇,清清喉嚨才開口,「我聽人說你兼作情報買賣,我想跟你買個情報。」
鬼面不語,只挑高一眉靜待下文。
她深吸口氣,緩和情緒後,才打開皮包找出巴掌大的紙片。
「是跟這個人有關的。」她將自報上剪下的紙片放在桌上,在那瞬間,她彷彿看見鬼面眼中一閃而逝的奇異光芒,但待她定睛一看,卻只在那深邃如黑夜的眼眸中看到如常的優閒文雅。
修長手指拿起剪報,鬼面盯著巧笑倩兮的人兒好一會兒,才將視線移到胡俐茵的身上。
「妳要調查她?」
「嗯。」正確來說,是要調查夜鬿和她之間究竟有過什麼。
她曾聘請徵信社調查她,得到的資料卻十分少,她不得已只得求助傳聞中的一流情報販子──鬼面。
見她肯定的點頭,鬼面卻笑了,「妳買不起的。」
對他的話,胡俐茵相當不滿。「你不說說價碼,怎麼知道我買不起?」目前她名下的財產少說也有數千萬台幣,怎麼可能買不起那女人的消息?
鬼面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緩緩的開口,「兩百萬美金。」
「什麼?兩百萬?!」這出乎意料的數字讓胡俐茵瞪大了眼,「會不會太離譜啊!」太誇張了,老爸請人保護她也才花了百萬,調查那個女人的資料卻要兩百萬,她的情報還比她的命值錢?
「不信?」
「是不信。」她點點頭,直截了當的說出心中感想:「你這間黑店吃錢也吃得太凶了吧。」邊說她還邊吐舌做鬼臉,態度之囂張,似乎忘了她有求於人。
「呵呵……」聽了胡俐茵給的低等評價,鬼面不怒反笑。
以往每個有求於他的人在聽到如此龐大的數字後都是哭喪著臉回去,要不就是放棄,要不就是賣地殺人、賣槍搶劫,也要趕著在期限內將錢湊齊,像她這樣敢當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吃錢的人,還是第一個。
有趣,這就是夜鬿看上的女人?
鬼面懶懶靠在椅上,十指交叉置於胸前,「也罷,今天就當是做善事,免費為妳服務吧。」
「真的?」胡俐茵眼睛一亮,閃著晶燦光芒。
雖不知他是發什麼瘋,放棄賺大錢的機會,不過這樣真是太好了!
「妳聽過日本的『七曜』嗎?」
她點點頭,「是有聽說過……」
「七曜」是日本黑道「閻夜」的最高領導階層,這個由七人組成的核心小組分別以日、月、水、火、木、金、土為代號,據說他們個個身手不凡,行事作風狠辣,得罪他們的人通常都情願自我了結,而不願落入他們手上……聽起來是很恐怖的一群人。
「那麼妳對『月』瞭解多少?」
胡俐茵奇怪的覷著他,疑惑的開口回答,「聽說『月』是七個人之中最殘酷無情的,只要是成為阻礙,不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或小孩,甚至就連同伴也一律殺無赦,因此大家都說『月』是沒有心的怪物。」不過,這跟她要問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彷彿看出她的疑惑,鬼面開口解釋,「她便是『月』。」
「什、什麼?!」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他的話嚇著了。「她……她真的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