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記得他的主治醫生說過,要是再找不到一顆適宜的心臟,他恐怕熬不過今年年底,這是所有人都不想遇見的事,他的家人四處找適合他的心臟,醫院也一直幫忙尋找,可惜仍一無所獲。
「他又病發了?」骨娃苡望著他們的背影,有感而發的低喃著,「人生啊……唉……」
那麼懂事的男孩,會體恤父母的心情,長大後或許會是國家的好棟樑,可惜他可能活不久。
然而,有人身體健健康康,卻犯下無數喪盡天良之事,成為社會的敗類,她不禁想問上蒼,為何要讓壞人留於世,卻急於把好人帶回去呢?
人生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她在醫院也看多了生離死別,早該悟出這層道理才是。
搖搖頭,她繼續往前走,完全沒注意到,剛才推送病人過去的那群護士裡頭,有人脫了隊,站在遠方睇視了她許久後,臉上漾著詭譎的笑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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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她依然在醫院裡亂晃亂晃的,經過某一區時,看見一名護士從一間病房步出,然後朝另一個方向離去,她只來得及捕捉到那名護士的側臉。
她偏著頭細想了下,總覺得那名護士很眼熟,至於是誰,她一時間倒想不起來。
她走到那名護士步出的病房,病房門是敞開的,剛才那名護士怎麼沒順手關上啊?真是的。
她本來想順手把病房門關上的,但無意間聽見病房內傳出有人說英文的聲音,她頓了一下,好奇地朝裡頭望了進去--
是誰在裡頭說英文?
敵不過好奇心,她走了進去。
方纔離去的護士,在確定她走進去後,臉上的笑容既得意又興奮。
「成功囉!」假扮成護士的嫘姒娃高興地哼起小曲。
她之前答應書應僑要幫他牽紅線,她說到做到,現在骨娃苡已經走進她布下的局裡,嘿嘿嘿!再不久一定就有喜酒可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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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天心臟病發的那個小男生正坐在病床上,使用一台筆記型計算機,如果她沒記錯,她曾聽同事提起,那是疼他的父母特地買來供他打發時間用的。
小男孩戴著耳機,使用麥克風,很開心的說著英文,其流利,令骨娃苡傻眼。
小男孩發現骨娃苡的到來之後,又說了幾句英文,才拿下耳機詢問骨娃苡。
「妳是誰?」
「骨娃苡。」他不是她負責的病患,所以不曉得她的名字,因此說出她的名字,不怕被識破身份。
「我叫柯聖傑,妳好。」
「你好。」她走到他身邊,探頭看著他的計算機屏幕,發現他在使用實時通軟件和別人聊天呢!「你和誰在聊天呀?怎麼都說英文?」
「我在在線認識一些朋友,這個Bill是美國人,所以我才用英文和他講話。」
「你會英文哦?在哪學的?」小小年紀,英文說的那麼好,他是利用什麼時間學的?他明明大半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
「跟他們學的。」他指著計算機裡的網友,開心的回答,「他們教我很多很多事,而且也叫我一定要勇敢撐下去。」
「是哦!你遇上好朋友囉!」光利用網絡聊天,就能把英文學的那麼好,看來這個柯聖傑很有語言天分。
「對呀!」
「對了,你心臟還疼嗎?」她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柯聖傑訝異地看著她,「妳怎麼知道我心臟有毛病?」
「我那天有看到你被人送去急救。」
「哦!」柯聖傑的臉色浮上一層晦暗,不過隨即消失,「老毛病,沒什麼。」
「你很堅強。」骨娃苡是打從心底讚美他,若換作是她,她不曉得能不能做得像他一樣完美。
柯聖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啦!」
「我有沒有吵到你和你朋友的聊天?」骨娃苡作勢要走,柯聖傑卻急忙伸手想拉住她。
「妳不要走好不好?」極度希冀有人陪他的眼神,成功的挽留住骨娃苡。
她心疼的又坐了回來,「你很孤單對不對?」
柯聖傑落寞地垂了下頭,「我沒有什麼朋友,去學校上沒多久的課,還沒和大家熟悉,我又住院了,常常這樣,久了,學校裡的同學就不喜歡接近我,就算我去上課,也沒人肯和我玩:住在醫院裡,更不會有人會跑來和我做朋友……」說著說著,他的眼眶開始泛紅,但他猛吸著氣,讓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又縮了回去。
「怎麼會呢?我就是啊!我做你朋友好不好?」骨娃苡愈看愈不忍,於是毛遂自薦。
「真的嗎?妳會每天來陪我嗎?」
「會啊!」
「妳不用上學嗎?還是妳像我一樣,都住在這醫院裡?」
「我--因為某種原因,這陣子都會來醫院,我答應你,只要我有來,就一定來陪你好不好?」
「真的嗎?」柯聖傑大喜,一個激動,心臟病又險些發作,幸好骨娃苡急忙上前安撫住他的情緒。
「你不要激動,來,深呼吸。」
柯聖傑乖乖的照做,深呼吸了幾次之後,心跳恢復正常,心臟的絞痛才逐漸消失。
「謝謝妳。」他躺在床上,虛弱的跟骨娃苡道謝著。
「別忘了,我們是朋友,我幫你是應該的,謝什麼。」她幫他把計算機收了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在這陪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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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
「妳最近都跑到哪去了,我怎麼到處都找不到妳?」書應僑手靠在骨娃苡房門上,好奇地問著正在裡頭忙東忙西的人。
「我不是都和你去醫院嗎?你怎麼還問我去哪?」大人樣的骨娃苡正忙著做一個布娃娃,準備送給柯聖傑的。
「我指的是,妳到醫院之後,跑去哪了。」
「我跑到小傑那呀!」
「誰?」
「柯聖傑。」
柯聖傑?男人?黑炯的目光馬上沉下,「妳跑去和男人約會?」出口的語氣挾帶著一些壓抑的醋味。
「約會?哪有,我是去陪他,他一個人在醫院很無聊又很可憐,很想有人能陪他,所以我就去陪他呀!」注意力放在製作布娃娃上頭的骨娃苡,一點也沒察覺書應僑的不對勁。
「在醫院裡獨自一個人的人多的是,要是每個人都這麼對妳說,妳陪得完嗎?」
「小傑和他們不一樣,他很乖、很聰明,可是也很可憐。」說到柯聖傑,骨娃苡心裡就有股濃郁的惆悵,揮之不去。
「很乖?」聽到這兩個字,書應僑微糾著眉宇。
有人會形容一個男人很乖嗎?這倒像是在形容小孩……
「妳說的那個柯聖傑幾歲?」
「和我一樣大呀!」骨娃苡下意識的回答,忘了此時她是大人模樣。
三十歲?!那真是一個大男人了!
黑眸緊緊瞇起,「妳和他怎麼認識的?」
「我早知道有他這個人,那天經過他病房,就進去看他一下,聊了幾句,我本來要走了,他拉住我,叫我不要走,要我陪他。」
「妳就慈悲心大起,答應留下來陪他了?」骨娃苡完全不曉得這幾句話,書應僑幾乎是咬著牙迸出的。
「是呀!小傑好寂寞,看得我好不捨,所以我答應只要我去醫院,一定會去看他。」
聞言,書應僑低咒一聲,暗斥自己是笨蛋,居然每天帶他喜歡的女孩子去會她的情人,他真的愚蠢到家了。
「怎麼了嗎?」骨娃苡聽見他那句低咒,終於納悶地抬起頭看他,只見他一臉陰鬱,活像人家欠他幾百萬似的。他怎麼了?
他踏進她的房內,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瞅著她。
「你……在生氣?」隱約從他身上感覺出有陣陣火氣迸射出,她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瞇起黑眸瞪她,沒有說話。
「你生什麼氣?」沒事為什麼要對著她發脾氣?
他還是沒說話。
骨娃苡被看的全身不舒坦,她試著移開臀部,想離開書應僑的視線,可是她移到哪,書應僑瞪她的目光就如影隨形的追了上來,她根本逃不了。
「厚,你到底是怎樣啦?怪裡怪氣的,我又有哪裡惹到你了嗎?」她被看的不耐,遂出聲抱怨。
書應僑還是一語不發。
「怎樣?你說還是不說?不說的話,請你離開我的房間,別打擾我做布娃娃。」不說拉倒,懶得理他。
她撇著唇,正打算低頭縫娃娃時,書應僑卻突然伸手捉住她拿針的手。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怎麼?」
俯下腰,在骨娃苡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時,書應僑伸出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覆上她的唇。
骨娃苡震驚的瞠大了圓眸,心臟瞬間停擺,連呼吸她都忘了,整個彷彿石雕像般,完全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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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