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翊看出她有心事,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如果你有事就算了,我只是想,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去走走,可是我看你最近好像也挺忙的,算了。」她看起來失望極了,但是這小小的提議卻讓仲翊很窩心,就算是請假陪她在家裡一整天他也願意。
「就是這件事?你想上哪兒去?」
「你真的有時間?!她表情瞬間轉變得興奮異常。
他微笑著輕點著頭。
「我帶你去一個讓你驚奇的地方!」她故弄玄虛的笑著。
「什麼地方?」曉顏的表情令他覺得十分有趣而且好奇。
「先保密,你答應我了就不能食言,無論如何你都要推掉所有的約會和應酬,明天是屬於我的。」她霸道又調皮的像個小孩。
但是仲翊卻非常喜歡這種被依賴和被需要的感覺,有時他覺得自己的信心和肯定全是從曉顏身上而來,她的柔弱是刺激他堅強的原動力,因為她對他的依賴,他才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必須。而這種相互依存是快樂喜悅的,可是一旦其中之一有所改變,甚至是些微的改變,另外一人就必須隨時準備接受分離的到來。
仲翊這時內心是充滿恐懼的。
第七章
星期一早上,仲翊還是必須先到公司一趟,交代了一些事之後,曉季和兆琪卻先後來到他的工作室。
曉季幾乎是緊跟著他的步子出門,所以在他到達辦公室不到十分鐘他就出現。
曉季顯然是選擇了仲翊這兒而放棄了鍾珩,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作這樣的決定,或許是因為仲翊是他的姐夫,雖然在他高中之前鍾珩曾是他崇拜的偶像,但是這種崇拜早在他和兆琪結婚之後全部幻滅。
他很清楚理由不只如此單純,但是他不願再做更深入的分析,他只想依照自己的直覺行動。
仲翊對於他的選擇似乎很高興,他為他安排了一個助理的職位,完全只是協助他處理一些行政上的事,對於一個學理工的人而言,的確是相當吃力的。
在他們交談得正熱絡之時,兆琪出其不意的出現在門口。
「你們兩個人都在太好了,電話一直打不通,我真怕你出去了。」兆琪一身黑色的緊身洋裝,使她看上去狂野又艷麗。
曉季幾乎不敢正視她。
「我是要出去,我只是來交代一些事情,正好曉季答應先來這幫我的忙,我順便跟他說一說工作上的事,怎麼啦?」仲翊在說話時已經動手收拾東西準備要走。
「我就知道你會忘記,我還特別提醒過你,上個星期我們就約了黎全建設的陳經理談合約的事,就是今天!」兆琪用手撥弄著長髮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仲翊停頓了兩三秒,突然皺起了眉,一臉為難的啊了一聲。
「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真是的!」他索性坐了下來,雙手撐著下巴,不知所措的思考著該怎麼開口對曉顏解釋。
「有什麼好考慮的,現在走還來得及,我約的是十一點,還有一個小時,難道……你又另外約了人?」
仲翊不得不說實話。
「我原來以為今天沒事,就答應了曉顏請假一天,她還特地交代不能食言,這下我要怎麼跟她解釋才好?"他無助的說。
「老實跟她說就好了!」兆琪頗不以為然的說,「你們又沒什麼重要的事,衡量輕重,她應該不會無理取鬧吧!」她點了一根煙冷冷的說。
「那不是重點,是我太疏忽了。」他還在猶豫著該如何解釋。
「不然這樣好了,我來跟她說。」
她的提議使三個人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仲翊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自己跟她說。
決定之後正想拿起話筒時,對講機叫他接一線電話。
「喂!事情交代得怎麼樣?你再不回來就來不及了。」話筒的另一端是曉顏異常興奮的聲音,聽到她的聲音仲翊更是開不了口。
「曉顏,對不起!我上個星期約了人談合約的事,晚一點好不好?事情一談完我馬上就回去。」他輕聲細語的哄著她。
曉顏醞釀了好幾天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打散,一顆心突然沉到谷底,怎麼也裝不出笑臉來說沒關係或無所謂之類的話,因為這個畫展對她而言有太大的意義存在,連她最親愛的人都無法跟她一起分享這種喜悅,她怎麼快樂得起來。
她很失望,而且是失望到了極點。
「曉顏!你說話好不好!你在聽嗎?」
她的沉默讓仲翊害怕。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去忙你的好了,不要管我了。」
「晚一點好不好!你在家等我,事情一辦完我馬上回去。」
「不用這麼趕,你專心辦你的事,就這樣了,我要出去一趟,拜拜!
曉顏賭氣的掛上電話,仲翊什麼也來不及說。
兆琪和曉季都屏住呼吸沉默的看著他。
「走吧!快去快回。他動作迅速的拿了東西就要走。」「沒事了嗎?她不生氣嗎?」兆琪明知故問。
「沒辦法了,回來再跟她解釋好了,還不快走?!不是說時間來不及了嗎?」
兆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她而言,這也算是一個小勝利。
其實今天的約會早在三天前就決定改期,陳經理因為公事人在歐洲根本趕不回來,但是她還是讓事情依照原定計劃進行著,因為這一項也是包括在她的計劃之中。
在約定的餐廳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仲翊的不安全都看在兆琪眼裡,她故意跟他耗著,讓他不能去赴和曉顏的約會,她早就知道今天是畫展的第一天,那個畫廊的主人是她和鍾珩共同的朋友,而當她得知曉顏即將參展時,真正令她驚訝的除了自始至終都是鍾珩在穿針引線之外,她不明瞭曉顏為何不把展覽的事對仲翊說,從她知道開始,曉顏從沒跟他提過隻字片語,她真的猜不透曉顏到底打算做什麼?她假設了所有可能的理由,卻獨獨漏了最有可能的一個——曉顏準備要給仲翊一個驚喜。
這個假設在一個小時之前被推翻了,曉顏接到仲翊爽約的電話之後並沒有很氣憤,或許曉顏壓根兒就不想仲翊出現在開幕酒會上,所以她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和她原本的性格完全背道而馳。
光是這一點就讓兆琪增加了不少信心。
她在確定酒會開始了之後,拿起行動電話按了號碼。
「喂!請陳經理聽電話,謝謝!」她用輕柔的聲音說著。
仲翊咖啡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三個人之間的交談並不多。
「喂!是的……這樣啊!那好吧!我會再跟他聯絡的,謝謝你!」她按了開關之後,把話機輕輕放在桌上。
「他人呢?!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來?」仲翊著急的問著。反而是兆琪不疾不徐的點了根煙,慢慢的說:「公司的人說他臨時有事耽擱了,下個星期才會回來,到時候再跟我們約時間。」
一縷白色的煙從她櫻紅的唇齒間緩緩吐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今天的約會取消了?!」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氣憤。
兆琪話也沒說,輕輕的點了點頭。
「真是莫名其妙……」他氣得有點語無倫次,抓起桌上的電話馬上撥回家去,但是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他又連續撥了幾次,依舊是相同的情況。
「或許她出去了吧!現在找到她不是也太晚了。」
「是啊!也說不定她又去畫廊了。」曉季在一旁幫腔,但是他這一句無心的話卻給兆琪起了個頭,她順勢把話題往那方面扯。
「不然這樣好了,我們陪你去畫廊一趟,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她捻熄了煙。「你知道畫廊在哪兒?」仲翊的心情立刻轉憂為喜。
「當然,那畫廊的主人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知道他今天正好開始展覽,聽說有幾個新人的作品頗受矚目,想不想雲看看?」
「當然好,馬上就走吧!」
***
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飛身趕去。下午的台北街頭還是依舊車水馬龍,但是他們一路走來似乎都頗順暢,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坐落於仁愛路上的藝術家畫廊。而在他們到達前不久,曉顏才隻身驅車前來,心情惡劣的她從外表就一目瞭然。
一身黑衣和一雙剛哭過還些微泛紅的眼睛,雖然有上妝還是難斟掩飾,而且一眼就被精明又眼尖的仲瑤給看穿了。
「你怎麼啦?!剛哭過是不是?」她朝她身後看了看,又問:「小哥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一連串的問號問得她茫然不知所措,鼻頭一酸,眼淚又快奪眶而出。仲瑤眼尖馬上就瞧出她不對勁,一伸手就摟著她往會場裡走,沒讓鍾珩看出任何蛛絲馬跡。兩旁走廊上擺著各式的花籃,招待處的左邊貼了一張特製的海報,上面除了簡單介紹了這次展覽的主題外,對每一位參展的人都有一小篇幅的簡介,曉顏很幸運的被放在中間,更巧的是她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夾在其他幾位男性的速寫相中,她更顯得特殊亮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