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曉顏又晚歸。她按照慣例在餐桌上留了一張字條,省去了打電話的麻煩,曉顏對她的去處和人名都不保留的全寫在紙上。
親愛的老公:我和仲瑤還有鍾珩去畫廊,晚上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如果有事可以打到畫廊來,電話是:309~2847.好好照顧自己!
愛你的老婆留又是和鍾珩,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他討厭曉顏每次都拿仲瑤來當藉口,他的不安雖然沒有影響工作,卻被兆琪看了出來。
他把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裡,放下公事包,才發現兆琪的鑰匙竟然忘了帶走。他正在猶豫著該怎麼辦,門鈴這時響了起來。
***
一開門,看見的果真是兆琪。
「你看我是不是真的該好好休息幾天,竟然連家裡的鑰匙都會忘了帶走。」
「先進來再說吧!」
「不了!。我討厭說些虛偽的話,改天好了!」她伸手想拿回鑰匙。
「還是進來吧!曉顏不在家。」
兆琪一聽,心裡立刻有股忍不住的喜悅,這是個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情況,她毫不猶豫的一步跨進大門。
她真是打從心裡喜歡這幢屋子,除了裡面每一件擺設、傢俱之外,那種無法抗拒的溫馨和讓人依戀的感覺才是她最想要的。所以儘管她的房子佈置得再像,也是一間沒有生命、沒有愛的形體而已。
「曉顏上哪去了?她會不在真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她自個坐下順手開了電視,、這裡的一切對她而言還是有份熟悉。
仲翊走進廚房拿飲料,邊走邊回答她的話,「她去畫廊了,這陣子她就像是突然找到事做,忙得連人都看不到。」仲翊忍不住抱怨著說。
兆琪不知怎麼的跟著他進了廚房。
「我看你最近似乎很煩,老是心神不定,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沒有否認。
「向來只依靠著你生活的曉顏有了自己的目標,這使你感覺到很不習慣,甚至很沮喪。」
「那不是什麼目標,畫畫一直是她的興趣,也可以說是個夢想,我並不會感覺沮喪。」
他極力反駁,他不太喜歡兆琪一些太武斷的用詞。
「對不起!我說這些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我的感覺而已。」
她放下高傲的姿態走向他,用短暫的沉默轉移剛才的話題。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脖子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她大膽的伸手向仲翊的頸子觸摸,仲翊本能的躲開她的手,自己用手撫摸著。
「這個……這是我高中的時候偷偷騎車摔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疤,那次車禍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敢騎車。」他說話時比手畫腳、眉飛色舞表情十足,活像個炫耀自己英勇事跡的小男孩。
「一定很痛吧!連嘴唇上也有傷口。」
兆琪突然的伸手撫摸他的唇,仲翊對這突來的舉動毫無防備,連閃都來不及閃躲。
「還好,這不算什麼的。」他倒了杯柳橙汁給她,「跟曉顏手上的傷比起來,這根本是小巫見大巫。"」是嗎?可是我從來沒有聽曉顏說過什麼車禍的事,她手腕上的傷,是她自己割的。「
兆琪用極堅定的語氣說,仲翊一時只覺得不可思議,一直以來仲瑤都是這麼說,而他從來都不曾懷疑,如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荒謬的原因。
他看著兆琪,思緒完全混亂。
「她為什麼這麼做?!自殺嗎?」他嘲笑兆琪的說詞。
「不錯……她親口對我說她為了鍾珩割腕自殺,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她給我看她的傷痕,那是她對一個男人愛情的證據,我認為那根本不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證明,想挽回一個移情別戀的心,到頭來還不是什麼都沒得到。"她很想用最簡單的詞句讓仲翊明白所有的事,卻又擔心自己太過急躁。
仲翊用手掌把裝著柳橙汁的玻璃杯緊緊握住,他再也無法偽裝鎮定,所有的不在乎在一瞬間全部崩潰瓦解,他閉著眼微抿著雙唇,這才感覺到曉顏原來離他如此遙遠。
兆琪很想抱住他,看他如此痛苦不堪,自己竟然非常不忍心。她將自己的身體慢慢靠近他,甚至毫無顧忌的緊貼著他的背脊,隱隱約約似乎感覺得到他的心跳聲。
「對不起!我真不該多嘴,或許她根本就不想讓你知道,可是我卻全都說出來了,她如果知道更不會原諒我的。」
「不關你的事,這些事我遲早會知道的。」他看起來比剛才更沮喪。
「別這樣好不好?!看你這麼心煩我會更內疚的。」她把仲翊轉過來面對著她,「開心一點好不好?」
仲翊苦笑著搖搖頭。
兆琪一伸手挽著他的頸子,把自己的唇印在仲翊的唇上,仲翊什麼反應也沒有,沒有拒絕、沒有迎合,只是站在那,接受她充滿熱情的親吻。
在他內心原有的罪惡感已經消失殆盡,兆琪所說的話就像是解除禁令的咒語,為他的背叛找到了支持的論點,他不再為自己的不忠感到內疚,因為曉顏早就先一步的欺騙了他們的婚姻。
對兆琪而言,仲翊的不忠會帶給曉顏的痛苦,讓她發洩了自己兩年多來在失敗的婚姻裡所受的痛苦和煎熬。
三年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背叛了曉顏對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她們之間的友誼,她知道那是不可原諒的,但是在愛情和友情之間,她自私的選擇了愛情,她完完全全拋棄了對她而言可有可無的友情。
兆琪理直氣壯的理由使曉顏無法反駁,她只有如兆琪所願的悄然隱退,甚至想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是在新婚的第一年裡,她便知道她永遠也無法取代曉顏在鍾珩心中的地位。
孩子拿掉之後情形愈加明顯,鍾珩總是把歉意掛在嘴上完全不避諱,他根本不能諒解兆琪為何不經思考就自私的把孩子拿掉,鍾珩所在意的每一件事就成為他們之間的隔閡,每衝突一次,隔閡便加深一層,一直到了離婚的時候,他們早已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了。
她覺得仲翊和她同病相憐,同樣的被所愛的人欺騙,所以她要曉顏受到和她一樣的懲罰。
仲翊的內心正受著如火般的煎熬,他不明白曉顏為何要隱瞞他,若是她真是對鍾珩念念不忘,當初又為何這麼輕易的答應嫁給他?而如今,她所有的改變明顯的是因為鍾珩的出現,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找到一丁點可以說服自己相信她的理由。
「你應該得到一個更好的女人,得到一份全心全意的愛。」
說完她又吻他,從她的吻清楚的可以感受到她是如此迫切的想得到身體上的慰藉,狂烈又熾熱的一波波向他襲來。
但是仲翊還是推開了她,順手開了水籠頭,不斷的用冷水使自己清醒些。
「不對!我覺得這樣做不對!」他半趴在水槽旁,低著頭說,「事情不能這樣發展下去,不行!」
「世界上的事沒有什麼對與錯,尤其是愛情,只有值不值得而已。」
她撫摸著仲翊被汗水浸濕的白襯衫,留戀著剛才的吻。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仲翊!」她不想走,你不必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內疚,我知道遊戲規則,我不會說的。「
「不是說不說的問題,是……」
「是什麼你說啊!」她強迫仲翊面對著她。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尤其是曉顏。」他平時炯炯有神的眼睛現在卻充滿了疲憊與無助,兆琪無法相信他竟愛曉顏如此之深。
「她真的值得你為她這麼做?」
仲翊毫不猶豫的點頭,「現在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我愛她……」
兆琪不甘心,她努力了這麼久換來的竟會是如此的結果,為何兩個男人都用盡全心來愛曉顏?!她不明白,更不甘心!
「為什麼?我真的不懂……」她想伸手抓仲翊的手臂,卻不慎碰倒放在流理台上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音使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時間晚了,你該回去了!」
她不想走,她想在這僅有的時間裡單獨的陪著仲翊,看著他沾滿水珠的額頭和臉頰,又忍不住伸手幫他拭去。
「我送你出去!」
他拉下兆琪的手,下逐客令才一轉身,正好看到曉顏走到廚房門口。
三個人都沒有料想到會遇見這樣的情景,仲翊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跟兆琪保持了適當的距離。曉顏提了兩大袋的東西站在那兒,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見仲翊一臉是水,她無法聯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啦?你怎麼滿頭是水?!」她馬上放下東西,走到他面前撫摸著他。
「沒什麼,剛剛我們跟朋友一起吃飯,他喝了點酒,大概是醉了吧!」兆琪自動的幫他解釋。
「你看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還喝這麼多,是不是很不舒服?」她轉過頭來又對兆琪說,「謝謝你送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