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顏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聽著。
「她哭著求我不要告訴你,她怕你會看不起她,我答應她了。」
「可是……你卻告訴我了。」她是有些愧疚,但那些愧疚還是不足以平復她的恐懼。
「我不想你對我有一絲絲懷疑,而且我知道你不會像她所說的那樣,我的曉顏不會的……」他說著說著便情不自禁的吻向她,曉顏的雙手把他抱得好緊好緊……
夜已深,風也涼了,對於未來她有更多無名的恐懼,她從來沒想過她和仲翊的將來怎麼會變得如此不安和模糊不清。
第四章
舞會過後,仲瑤整整休了七天的假,除了休息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大腿上的傷。
那件花了她幾萬塊買的衣服已經報銷了,裙擺上將近10公分的裂縫不可能再縫合,她乾脆把它放進盒子裡不想再看見它。
她不想報復鍾珩。但是對他,仲瑤始終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或許因為她早就知道這個人,以為對這個人有了百分之百的瞭解,在她心裡鍾珩早已是個有型有體活生生的人。
見了面之後,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站在面前,她反而不知該調整怎樣的心態來應對他,所以她倉皇的想逃走,卻弄巧成拙在他面前出醜。
從來她就是勇敢面對愛情的來臨,對她而言,愛情是光明正大,磊落灑脫,不需要躲躲藏藏;但是這一次,在還沒有愛情之前她已經有了恐懼,所有的顧忌理智的告訴她,必須站在原地不許前進。
但是鍾珩對她的吸引力是不能否認的,因為如此她很想再見他一面,而且日子愈久,慾望愈深。這種糾結的情緒持續了好幾天,獨自一人的日子更使她的情緒起伏不定,偏偏這會兒曉顏剛好回娘家,為了不使自己繼續頹廢下去,她決定明天就銷假上班。
第二天是個陰雨濛濛的日子,她起了個大早躲掉了尖鋒的塞車時間,清晨的台北,不管是晴是雨,都有另一種不同的美感。
進了辦公室,她可真是被桌上的情景嚇了一跳!在她不算小的辦公桌上至少放了五束各式各樣的花,但是每一束都是單純的一種花色,有黃色的葵百合,黃色的愛麗斯,黃色的鬱金香,這當中唯獨缺少代表愛情的玫瑰,一時之間她真的分辨不出是不是有人惡作劇,所以她只是遠遠的站著看,連動都不敢動。
「我的大小姐,你終於來上班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大容興奮的連走帶跑的衝進來,抓著她就問。
「我還想問你呢!你們確定這些花是給我的?!」她稍微的注意了一下,並沒有任何卡片。
「確定!再確定不過了。」她堅決又肯定的說。「這麼美的花誰敢弄錯?花店的人指名是送給你的,而且每天九點準時送達。」她看看手上的表,一副樂觀其成的模樣。
果真,九點一到,一個男孩捧著一大柬黃色玫瑰和大波斯菊走出電梯,整個花束是用鵝黃色的細紗纏繞著,下面繫著一條蘋果緣的緞帶,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女人,也都會被這樣的舉止感動。
「很準時對不對!」大容急忙拉著她走到門口。
看著那束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心動不已。不論那人是誰,至少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還是和前面幾束花一樣,沒有卡片,沒有署名。 「對不起!如果你不告訴我送花的是誰,我是不會簽收的。」她把簽單交還給男孩。
「請問你是林仲瑤小姐嗎?」
仲瑤點點頭。
他伸手去掏上衣的口袋,拿了一張卡片遞給她。
「鍾先生特別交代一定要你本人簽收,才可以把這張卡片交給你。」
她打開一看, 「鍾珩」兩個字立刻映人眼簾,她順手簽了單據, 「麻煩你轉告他不要再送了,我不會收的。」
男孩很尷尬的笑著走了。
大容一直跟著她,她也明白她會問什麼,但是她什麼也不想說。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把桌上這些花處理掉,這樣放著我沒辦法做事。」
「那你介不介意把它們全送給我?」
「隨便你,你喜歡就拿去好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捨不得把剛收到那束一併送給她。但是她真的猜不透鍾珩這麼大費周章所為何事?
她的疑惑迅速的就得到解答,一個鐘頭之後,她便接到他的電話。
「你好!我是鍾珩……」他的行動未免太快了,才剛收到花。情緒還來不及理清,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就算是一向聰明伶俐的仲瑤也傻傻的愣在那。
「喂!你在聽嗎?」他的聲音有些老成,卻讓人很舒服。
「有事嗎?」她漸漸恢復過來,卻還是無法將人和聲音聯想在一塊。
「是有一些私人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談談?」
「好!你說吧!」她的簡潔應對讓鍾珩很難適應,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的意思是……約個時間,當面談談。」
這倒很耐人尋味了,他也的確引起仲瑤的好奇心。
「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
這是她再一次感覺到鍾珩的獨裁,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以,幾點?約在那兒?」他似乎沒有料想到她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一時間竟接不上話。
「喂!鍾先生,幾點?約在那兒?」她又重複一遍。
「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他像是有些緊張,剛才老氣橫秋的語氣漸漸沒了。
「這樣吧!六點在忠孝東路四段的阿波羅大樓門口,就這樣了!拜拜!」仲瑤毫不猶豫的掛上電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做一些準備,想了很久,才發現全是惘然,鍾珩對她而言根本是個陌生人,她知道的全是過去的他。對她目前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所以她決定一切順其自然。
差五分鐘六點的時候,她便收拾東西準備赴約,這時老董卻出現在大門口。
「仲瑤!我已經決定以後你就負責雜誌全部的編輯、文案,你以前的工作交給別人去做,我對你這次的表現非常滿意。」
他開懷的笑著說,「明天的工作會議上我會跟大家宣佈,好好努力!」
這個消息並未帶給她很大的喜悅,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和鍾珩接觸的機會更多了。
路上的人因為是下班時間而明顯的多了起來,還好相約的地點和公司只隔一條街,而鍾珩早已先她一步在那等著。
她很驚訝自己竟然能一眼就認得出他。
鍾珩坐在一大片電視牆前,雖然他一直刻意的背對人群或是低下頭來,他始終還是那麼引人注目,有時他站著雙手插在口袋裡,卻沒有左顧右盼、緊張不安的神態,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平整又英挺,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而對於這些驚羨的目光,他似乎早已處之泰然。
站在十字路口的另一邊,她很慶幸自己穿了長裙,最大的原因還是為了腿上的傷,長裙雖然掩飾了傷口,卻掩飾不了她因為疼痛走路變得不自然的樣子。
鍾珩還是看到了她,他並沒有站在原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起身走到馬路的另一端。
兩個人獨自站在馬路的兩端,暮色漸漸暗了,但是彼此眼中的對方卻清晰異常。
鍾珩比她印象中的還要高,感覺上和仲翊差不多,卻比他更壯一些,她也明白自己那晚必須費多大的力氣掙脫他的手。
綠燈亮了,他向她走來,為了不讓他看出來,仲瑤刻意走得很慢,走近了些也看清他的臉,難怪兆琪要費如此大的力氣,甚至背棄好友只為了得到他,他真的有一股讓人難以抗拒又讓人心動的氣質。
「還好吧!你遲了些,我真怕你不來。」他的語氣親切又友善。
「你的傷……」
「先說好不提那晚的事,不然我馬上走。」她撩了撩齊耳的短髮,冷漠的說。
他不得不妥協,「好吧!找個地方先吃飯,你想吃什麼?」
仲瑤聳聳肩,她其實沒有什麼胃口。
「那麼……我去把車開過來,在車上再討論。」
他讓仲瑤在路口等他,她不得不佩服他的體貼和細心。在他開著那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她身旁的時候,她竟有些猶豫要不要上車,可是當她看見鍾珩已經準備下車時,她馬上開了車門坐上車。
他們想迅速離開繁鬧的台北東區,但是以這時的交通而言卻是妄想。
他突然轉身從後座拿了個大禮盒遞給仲瑤。
「我希望你能收下,我是誠心的想跟你道歉!」他用一雙誠懇的眼神看著仲瑤,為了保持理智她強迫自己不看他。
「我不是裝傻,我真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那天晚上你的衣服刮破了,而且還受了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卻正好碰上你休假,所以……」
仲瑤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他之所以約她只是為了那晚的過失,好平復自己內心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