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歡迎光臨!」便利商店內傳來店員活力十足的聲音,夏江菱坐在外頭空地的桌椅,隔著玻璃窗看韓劭勳挑飲料,滿懷歉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好像開關壞了的水龍頭一樣,一哭就停不下來,一徑揪著他的襯衫在大街上足足哭了二十分鐘,幸好方才拍完照已經卸過妝,否則他的白襯衫肯定要遭殃。
「來,喝口水。」他提著袋子走出來,先遞了一瓶礦泉水給她。「還想不想哭?我買了面紙。」
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對不起……」
「沒關係,」他制止她道歉。「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
她低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分手那天沒哭,失眠的夜晚也沒哭,在公司面對前男友處處懷疑刁難她也沒哭,可聽他說那些話,卻讓她忍不住哭得淅瀝嘩啦,一發不可收拾。
「心情好些了嗎?」韓劭勳從袋子裡拿出面紙。「如果妳還想哭,可以繼續。」
夏江菱笑了。「哪來那麼多眼淚。」她剛剛哭的量,可能比她過去幾年加起來還多。
「所以要補充水分啊。」他指指她手上的瓶子。「多喝幾口水,把剛才流失的水份補回來。」
她搖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開口,「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對我這麼體貼。」讓她心裡好溫暖。
「這沒什麼。」他擺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片刻後,兩人繼續上路,一邊聊天,一邊找尋她不知道停在哪裡的愛車。
他們天南地北的聊,聊兩人的工作、生活、家庭。她說從小父母離異,所以分外渴望家庭的溫暖;他說他的家族龐大、成員眾多,且彼此之間感情好得不得了,他以此為傲,但曾經交往過的女友卻都視為畏途。
夏江菱靜靜聽著他聊家族裡的趣事,覺得好羨慕,捨不得打斷他,所以即使已經想起來車子停在哪兒,還是帶著他不停的繞圈子。
直到凌晨兩點半,時間真的太晚,她才不得不乖乖帶他走回車子停放的地方,並假裝驚喜道:「找到了!」
「太好了。」韓劭勳笑望著她,沒有戳破。
其實他早就識破她是故意裝作沒看見,因為那天與她擦撞時,她的車號他早就記在腦海裡,但和她聊天太愉快,雖然他只是說一些家族瑣事,她卻仍然聽得津津有味,和他以前交往過的女友們反應完全不同,而她有心繼續,他當然願意配合,只是現在她決定結束,他還真感到有點失落。
「順路載我一程?」他問。
「好啊!你車停哪裡?」
他想了一會兒,笑道:「我想,現在應該在拖吊保管場裡了吧!」
☆☆☆☆☆☆☆☆☆☆ ☆☆☆☆☆☆☆☆☆☆
街上人車稀少,夜空繁星點點,車內悠揚樂曲流洩,夏江菱開著車,享受這寧靜安和的一刻,感覺好輕鬆。
車子在十字路口停下,她微笑著轉頭,想告訴韓劭勳此刻的心情,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沉入夢鄉,睡得香甜。
暈黃街燈照在他臉上,照出他眼窩下淡淡兩個黑眼圈,顯見這幾天他同她一樣,也都在失眠。
一樣失戀、一樣痛苦,可他卻不像她,只會自憐自艾的沉溺痛苦情緒,還反過來安慰一樣遭遇的她。
車子繼續前進,來到拖吊保管場,他仍沉睡,她不忍心叫他起來,便一直坐著、等著,直到一群年輕人經過,喧鬧的聲音吵醒他,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
「怎麼不叫我?」韓劭勳看表,知道這段路程開再慢也不可能開一個半小時,忍不住問。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她的體貼讓他覺得很窩心。
「是有點。」他伸了個懶腰。「這幾天我睡得很少。」
「我也是。」失戀的人最怕漫漫長夜。
兩人對望一眼,原因不用多做解釋,彼此都心照不宣。
「怎麼不打電話給我?」他問,語氣故作輕鬆。「至少我們可以互唱催眠曲給對方聽。」
夏江菱聞言笑了,但幾秒後,笑容斂去。
「我不好意思打擾你。」好幾次,她都望著手機掙扎,而每回總是在撥號後還沒接通時便掛斷。「再說,這種事只能幫得了一時,我總不能每天晚上都拖著你陪我不睡覺。」
他聳肩。「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睡不著。」微微一頓,語氣放柔。「以後要再睡不著就打電話給我,別想那麼多。」
「就怕到時你受不了,覺得煩。」
他笑,「真的如此,妳別擔心,我這人性子直,一定明講。」
夏江菱聽了只是笑,因為她知道他不是這種人,說這些話只是想讓她安心。
「我去取車。」韓劭勳道,開車門下車,旋即又彎腰探頭。「妳在這裡等我一下,時間很晚了,我開車陪妳回去。」
她點頭,望著修長身影走遠,唇角笑容久久不退,心頭滿是暖意。
☆☆☆☆☆☆☆☆☆☆ ☆☆☆☆☆☆☆☆☆☆
拋開過往戀情,夏江菱專心工作。
那天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所有的委屈、酸澀,全部隨著淚水流出體外,雖然有時看著前男友滿面春風的和新情人情話綿綿,仍免不了覺得不舒服,但她已經能淡然處之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韓劭勳,這兩個多禮拜來,他天天接她的失眠電話,陪她聊天,陪她度過無法忍受的孤單長夜。
他們彼此傾訴生活的喜怒哀樂,聊往事、聊夢想,然後詫異的發現兩人在許多地方竟是那麼的相像。
例如,他們都渴望婚姻,都企盼與伴侶共組溫暖家庭;或是,在愛情裡,他們都是盲目付出的那一方,為了討好對方,往往連自我都失去,還有,他喜歡小孩,她也是。
常常,她說了一句,他馬上接下一句,然後補上「我也是」,這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常讓她在話筒這端笑聲不止。
她好喜歡這樣的關係,像個老朋友,輕鬆、愉快,不用費心討好,不需壓抑自我,不管她說什麼,他總是笑。
有時候,他們會一起去看電影、喝咖啡,或者就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書店泡上一整夜。
她享受他的陪伴,即使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書店地板上看各自感興趣的書,也讓她覺得很充實、很滿足,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變快樂了,笑的時候多,愁眉苦臉的時候少,每個人都感受到她的改變,可看在同事眼中,卻都還一相情願認定她在強顏歡笑,任她怎麼解釋也沒用。
就連她的前男友也是。
這一天,他們開完會出來,何鎮漢硬把她拉到一邊,假裝關心的要她別再硬撐下去。
「其實看妳這樣,我也覺得很難過。」
「怎樣?」夏江菱莫名其妙。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妳心裡難過,是我對不起妳,可妳又何必這樣勉強自己?」
「所以?」是她太敏感嗎?怎麼好像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
這一回,他停頓的更久。
「我的意思是……每天看著甩掉妳的男人,心裡當然不好過,既然這麼痛苦,妳有沒有考慮……換個環境?」
她總算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希望我辭職?」是不是有一句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也是為妳好。每天看妳強顏歡笑,我的心裡何嘗好過,畢竟我們在一起五年,雖然分手了,我還是很關心妳的……」在看見她的表情後,他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了。「妳不相信?」
夏江菱默默看著他,搖搖頭。
「你才不關心我,你關心的始終只有自己。」
她以前或許笨,隨便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讓她相信那是真心,可她現在學聰明了,從韓劭勳身上她才看出來,真正的關心不是用嘴巴說說,而是直接以行動表示。
她和韓劭勳只是朋友,但他為她做的,何鎮漢連他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
韓劭勳從來不曾說過他多關心她,對她多好,為她做了多少事來換取她的回報,就只是單純的去做而已。
至於眼前這個曾經和她交往五年,口口聲聲說愛她、為她好的男人,所做所為卻根本都是在為自己著想。
「妳怎麼能這麼說?」何鎮漢一臉不悅。「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麼久,妳難道不瞭解我?我不是妳說的那種人。」
「是,你就是。」她心平氣和的回道,「就是因為我太瞭解你,所以更肯定你之所以希望我辭職,根本不是為我好,如果你真的這麼關心我,這麼不希望我因為每天都要看到你而痛苦,你應該自己辭職,而不是要我離開。」
「原來這就是妳的計謀?」他惱羞成怒。「妳鼓動妳的部下處處和我作對,四處說我是負心漢,也是為了想逼我離開公司吧?虧我還這麼擔心妳,結果呢?瞧瞧妳怎麼回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