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因為如此,他們緊急離開華山,沒想到一下山便遇到石仲軒。他壓根就沒回京城,鎮日守在山下等候趙曦下山。
「對不起,少君,你讓我拖累了。」夕顏歉疚地說。
「任姑娘,你不必感到抱歉,他呀,是天生勞碌命!」石仲軒搖手道。
對於石仲軒得意的模樣,趙曦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石仲軒對他的白眼視若無睹,依舊嘻皮笑臉。
原本石仲軒只想要趙曦下山,沒想到趙曦還帶個女子同行,好奇、看好戲的心態油然而生。
夕顏對趙曦的過去一無所知,不明白石仲軒為何如此興奮,還用好奇的眼光望著她。不過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並不是他在興奮什麼,而是他們將往哪去?
「大理。」趙曦不待她發問,簡單道出觀星的結果。
夕顏呆了半晌,他是怎麼知道的?她什麼都沒說啊!她驚訝地望著他,難道他有讀心的本領嗎?如果是這樣,那她的心事不就……
「你怎麼知道我要問這個?」
「怎麼,難道你不是想問這個嗎?」趙曦朗聲一笑,無意解釋什麼。
「悶葫蘆!人家是問你怎知道的。」石仲軒太清楚趙曦的個性,對這種問題他向來是笑而不答。
悶葫蘆?夕顏對這稱呼楞了下,瞥眼望著斂眉不悅的趙曦,又見石仲軒猛做鬼臉,才瞭解他指的是趙曦,禁不住開懷的笑了。這稱呼還滿貼切的,他的確有點「悶」。
果然,女孩家笑起來最好看,動如柳樹花帶水,靜如幽蘭出空谷。趙曦看著開心笑著的夕顏,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如花笑顏,想著他是什麼時候失去這樣的笑聲。
夕顏發現他專注的目光,臉一臊紅,低聲問:「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什麼。」趙曦回她一個溫馨的笑容,轉身往販馬處走去。
一旁的石仲軒把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看來他倆在山上一定發生什麼。對於自己錯過好戲,他心裡不斷大喊可惜。
才剛到販馬處時,趙曦遠遠就看到大街另一頭有群打扮像宋人,行為舉止卻不像宋人的人,石仲軒、夕顏也發現到了。
「看他們的舉止應是外族人,你看要不要捉一個來問問?」
石仲軒撩起袖子就要過去逮人,趙曦連忙伸手擋住他。
「不用,知道了也不能怎樣,如今邊關事緊,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免得節外生枝。」趙曦轉身續與馬販商談購馬的事。
倒是夕顏好奇不已,以前她隨奶娘四處遊走,見識過不少的人事物,但外族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不覺多看兩眼。
耶律南與幾名手下馬不停蹄地趕到華山山腳下,正在茶棧讓馬休息吃糧時,望見大街那頭有一個美人,直勾勾望著他們這方向,在大伙無聊起哄下,興起戲弄之心。
夕顏見那個外族人筆直朝她走來,直覺尋找趙曦的身影,見他仍與馬販議價,大街上又不好喊叫,萬一對方並無惡意,豈不大驚小怪,因此她只好強自鎮定。
趙曦與石仲軒買好馬,轉頭望見這情形,不動聲色的走近夕顏數步。
「姑娘,貴姓大名?家住哪裡?剛剛見你直望著在下,可是有意與在下結識?」耶律南斯文地開口。
「公子誤會了,我只是對街上行人好奇罷了,公子不必多疑。」夕顏欠身回禮。
耶律南上前將她看個仔細,一張臉差點貼上夕顏,嚇得她退後數步。
吹彈可破的凝脂玉膚,黛眉、秋水明眸、朱唇,一頭如雲秀髮,耶律南心裡發出驚歎,中原果然多美女,一路上他已經看過幾個,但就數眼前的女子最讓他滿意。
「相逢便是有緣,姑娘不覺得如此才稱得上美事嗎?」
聽見耶律南反駁,夕顏粲然一笑,決心讓他吃閉門羹。「所謂萍水相逢,既為水,公子又何必強求。更何況君子非隨處可見,美事非人人都有。」
言下之意將耶律南摒除在君子行列外了,石仲軒忍不住噗哧一笑,趙曦卻是驚奇夕顏言談間顯露的涵養。
耶律南聽見自己被比成小人,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臉上浮現俊邪的笑容。
「敝人複姓耶律單名南字,經商途經此地,望見姑娘姿容秀麗,所以行為一時失了分寸,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海涵。」
見他不懷好意地邊說邊靠近夕顏,石仲軒差點衝出去打人,倒是趙曦冷靜地擋在前頭,他要知道耶律南是何居心。
夕顏不避也不逃,依然直望著耶律南,一點也沒害怕的神色。這種痞子在她流浪的生活中見多了,若她每個都怕,早過不下去了。
「你很特別,我很欣賞你,如果你肯跟著我,我保證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耶律南靠近她身邊落下這幾句話,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
該死!這不要臉的,竟在她臉上留下令人作嘔的氣息,夕顏連忙又退了幾步。
她冷眼瞪視他,「你認為人人都愛金銀財寶、榮華富貴嗎?起碼我就是個例外。」
一張藏寶圖讓她家破人亡,再加上飄泊的日子中為了掙口飯吃,她看盡人間的醜惡貪婪。
「是嗎?」耶律南不信邪地一笑,倏地捉住她的左手,低聲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放開我!」她扭動手腕掙扎著,氣憤的嚷道。
石仲軒越看越生氣,他瞥了身旁的趙曦一眼,訝異他居然能冷靜看著夕顏受人調戲。他以為趙曦不在乎,哪裡曉得趙曦環抱在胸前的手緊握成拳。
耶律南加大手勁抓著她的皓腕,「告訴我,等我辦完事就來接你。」他改變初衷,他想帶她回大遼。
夕顏聞言一楞,他說要來接她?接她去哪裡?她和他非親非故,幹嘛要跟他走?
一邊不動聲色的趙曦被耶律南的話點醒,辦事?莫非他就是大遼派來找盤龍圖的人?觀星時望見的破軍?當下二話不說牽著馬走向他們。
石仲軒見趙曦有所行動,心裡樂得很,立刻跟上前去。
趙曦輕而易舉就扳開耶律南的手,正色道:「放手,你捏疼她了。」
望著夕顏抽回的手腕上,清晰印著五道指印,足見耶律南的內力不淺,他怕夕顏會受到傷害,一手將她推到石仲軒身旁。
夕顏擔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趙曦,她不想他為她受到傷害。
「閣下是?」耶律南打量著眼前這名長髮辮、著灰袍的男子。
「對不起,舍妹不懂禮數,多有得罪!」趙曦拱手作揖道,心裡暗自警戒著。
石仲軒這時才恍然瞭解,趙曦的怒氣不比他少。
「你是她的兄長?」耶律南目光懷疑的掃視兩人。
趙曦嘴角揚起冷笑,可惜現在不是做這件事的時機,否則,他發誓,他會讓他知道調戲夕顏的下場。
「閣下若無事,那在下要離開了。」
說著他抱著夕顏上馬,讓她坐在身前,石仲軒見狀也立即上馬準備出發。
「等一下!閣下貴姓大名、仙居何處,可否告知?」
望著那男子上馬英姿,耶律南直覺這長髮辮的男子非泛泛之輩,若能為大遼所用,那攻破岐溝關就指日可待了。
「趙少君,汴京。」
簡單幾個字打發耶律南後,三人快馬速離市集,留下仍在市集望著他們的耶律南。
夕顏感受到趙曦異樣的情緒,知道一切皆因她而起,悄悄伸出雙手環抱他寬闊胸膛,試圖撫平他憤怒情緒。
趙曦感受到一雙柔荑環抱著他,不禁低首瞧著懷裡嬌俏可人的夕顏,眼瞳緩緩散出柔柔光芒。他瞭解耶律南為何會挑上她,雖與她相識未久,但她總是能適時懂得他人的心思,如此溫純解語。
他的思緒轉回耶律南身上,看得出耶律南是精通文韜武略的人才,可惜立場和他不同。
英雄最是惜英雄,但最糟莫過於相識於沙場上。
因此他非常不想再見到耶律南,他有預感,如果他們下次再見面,很可能非死即傷。
因為耶律南很快就會知道,他們就是他要找的人。
☆
客棧中,耶律南怒沖沖的打翻水盆,裝水的銅盆因內力一分為二。
聽到響聲跑來的遼兵莫不駭眼相向,其中與耶律南較親近的耶律破繼揮手示意其他人回房,自個兒則走進房內。
耶律破繼是蕭太后的么子,為人機智,和耶律南共出一氣。
他望著地上破裂的銅盆和耶律南氣憤的表情,不解的問:「什麼事值我們大遼國師如此動怒?」
耶律南眼中閃著怒焰,「我太大意了,居然沒注意到他們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你說誰是我們要找的人?」當時耶律破繼在茶棧裡喝茶,所以不明白他指的是誰。
「那個長髮辮的男子和那個女的。」耶律南握拳重擊向桌面,桌面赫然出現一個凹洞。
「那個女的?」耶律破繼忽然想起昨天他提過中意某個女子的事情。「你是說那個你很喜歡的女人?不會吧,你怎能肯定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