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他笑了笑,「看得出來你對她很緊張啊?不要否認,承認在乎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莫天邵恍若未聞的進到客廳,平時面無表情的臉龐此時看來有些緊繃。
「我說得沒錯吧?」
「可不可以請你閉嘴!」他加重了語氣在後面兩個字上。
華師承無可奈何的說:「不說就不說。我問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要回來?」
「我不能回來嗎?」
「當然可以,不過看你的樣子我不覺得有必要。」他又沒跑去跟他外公相認。
莫天邵閉上酸疼的眼睛,腦子裡一直浮現她秀麗的容貌,一個問題一直困惑著他,他對她是不是太在意了點?
「你的警覺心是不是降低了?」華師承走到窗前朝外看。
「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回來了嗎?」
莫天邵睜開眼,立即知道他話中的意思。「老頭知道我回來了?」
「沒錯。」
他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毫不在乎地說:「他知道又怎麼樣?我可不怕。」
「還是小心點好。」他故意緊張兮兮地說。
「你來這裡是為了警告我?」
「十年前那件事是你做的吧?」他似是佩服又似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那件事讓那間公司幾近倒閉,老爺花了不少心力才讓它的情況穩定下來,如果他知道是你,他不會對你善罷甘休的。」
「沒倒?」莫天邵不滿意的說:「我本來以為可以一口氣炸掉那間公司的。」
「你應該警覺點。」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好吧,我話已經帶到,要聽不聽隨你。」
「等等!」莫天邵叫住他。
「怎麼?」
「你有空可以來這兒住個幾天嗎?」
「做什麼?」華師承一臉莫名。
「就當是度假。」
「度假?」他皺眉,心裡反覆咀嚼他的話。「你叫我來這兒住個幾天,該不會和剛剛那個女孩有關吧?」
一語中的!
「你未免太會聯想了。」
「我不得不這樣猜測,你一回來就雇了個新的房子管理員,而且還是個會讓你看到失神的年輕女孩,然後你又叫我有空來這兒住個幾天,事情怎麼會這麼湊巧?」
「剛剛的話當我沒說。」莫天邵說完立即走向樓梯。
「你要我照顧她,是不是?」華師承在他身後說著,也不管他有沒有回應,自顧自的笑起來。
???
「我不是說了嗎?」莫天邵的聲音裡隱隱透露出煩躁。「你不用每天都來,有空的時候再來就行了。」
「這是我的工作。」
「工作?這麼賣力可沒有加班費!」
「我並沒有要求加班費,更何況我每天只做兩個小時,一個月還領五萬塊算是超出太多了。」
「你別想又要我減薪。」他瞪著眼前忙碌賣力的背影。「每來一天你就說一次,已經七次,夠煩了!」
「你應該考慮一下的。」
「沒什麼好考慮!」他的語氣是絕對的不容人置喙。
古音歎了口氣。「如果我做十年,你知道我領了你多少薪水嗎?」
「我負擔得起就是。」
「六百萬!你用六百萬雇個打掃的人太不值得了。」
「值得!有你這麼賣力的工作,花兩千萬都值得。」
古音轉身面對他。
莫天邵補充了句:「當然,我要加薪還得徵求你的同意,不然你就辭職,對不對?」
「是的,可以請你讓開嗎?」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側過身子,看她拿著雞毛揮子走到房間的另一側,他又跟上前去。「你下班之後為什麼不好好休息一下?你累倒了可是我的損失!」
「這工作這麼輕鬆,我不會累倒的。」
「是嗎?」他十分懷疑。「你知不知道你看起來十分需要人照顧?」
「我不知道,不過我對自己的體力還有點信心。」
「你這是不自知!」
「莫先生,如果你認為我不能勝任這份工作的話,當初為什麼要僱用我?」
他眉一皺,一時無話可答。
「我知道,你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因為要報恩。如果不是這樣,我不可能得到這麼好的待遇。」
「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尊不要又冒出來了。」他防備似地說。
「人要識時務,這是你說的,而我也知道自己應當這麼做。當初不想接受你的好意,是因為我不想欠你一份人情,儘管你說那是報恩,可對我來說,我會有一份愧疚感,就像我小時候寄住在我伯父家的那幾年一樣,我用聽話、幫忙家事來作為對他們的償還,儘管他們仍不滿意,但我已經問心無愧。
現在我盡自己微薄的勞力來換取你一份優渥的酬勞,如果我不盡責一點,我會良心不安、有愧疚感的。所以,你不要再有我做得太多的這種想法,事實上,我認為如果這是你父親的心意的話,那也已經夠了,你們對我們的幫助,我和媽媽相當感謝,如果再多的話,我會承受不起。」說完,她定定地凝視著他。
莫天邵沒立即做出回應,只是沉默地與她對望。
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心裡的感受,她不由得猜想,或許他又要生氣了?
「你一直都這麼想?」
出乎古音意料的,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她感覺他似乎言不由衷,像是想借由問話來打破沉默。
見她點了下頭,他又說:「我知道了,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說完,他臉上閃過一絲奇妙的表情,再看她一眼後,掉頭走開。
古音看他上了二樓,發了一會兒呆。似乎想到她還有工作,身形又忙碌起來。
一個多小時過了,她打掃完整個客廳,伸展了下腰。
或許是她的成就感使然,她竟覺得眼前的每一件傢俱、擺設看起來都亮晶晶的,像抹了層亮油,空氣中還散發出一股清新、乾淨的味道。
整體來說,這份工作實在沒得挑剔,她甚至是喜歡的,非常喜歡。
從她答應他接下工作的那一天起,她天天都來,例假日也不例外。她每天一個區域、一個區域輪流打掃,她知道她做得很仔細,也做得很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莫天邵從來沒讚美過她。也許不必要,但她就是很想聽聽看,雖然她聽到的總是嫌辭,嫌她太賣力。
他實在不像個老闆,有哪個人會嫌自己的員工太賣力的?
她思緒飛回一個小時前,剛剛她那麼說,他生氣了嗎?
她不想讓他生氣的,也不想見到他這一個禮拜以來,在遊說她不成之後,眼裡浮現的挫敗。
她望了二樓一眼,決定把上樓跟他道歉的念頭打消。沒有必要那麼做,她並沒說錯什麼。
走出大廳,她走了沒跟他說一聲應該無妨吧?不管了!她不應該整個思緒老是繞著他打轉,擔心他的感受、在意他的看法。
一陣寒風吹過,她縮了縮身子,夜晚的氣溫越來越低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搓著自己的臂膀,感覺到衣服的厚度實在太薄,這才想到,她把外套忘在屋子裡了。
她立即往回走,穿過庭院、步上門廊,這時間突地被拉開。
古音望著門後的人,莫天邵手裡正拿著她的外套。
她以為他是拿出來給她的。「謝謝,我正想進去拿。」背著光,她沒注意到莫天邵緊繃的臉上一時間閃過的複雜表情。
他跨出兩三個大步站定在她面前,將外套披上她的肩。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拉著外套長袖微一使勁,把她拉向自己,強而有力的雙臂圈住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濃重的呼吸搔得她肌膚發癢。
古音被他的舉動搞糊塗了,她僵直著身體,任由他抱著,剛剛的寒意在這一瞬間全被驅走,一股溫暖由他身上傳遞過來,但她心頭卻升起更多的納悶。
「你怎麼了?」
她動了動想掙脫他,他卻沉默著如小男孩般執拗地抱住她。
她又動了幾下才慢慢地靜下來,任憑自己依偎在他懷中,這時他卻突然放開她。
「記住。」他的語氣是刻意壓抑後的冷靜。「以後你做完事要回家,記得跟我說一聲,要不留張字條也行。」不然,他會以為她被擄走了。
他等著她的回應。
她望進他眼裡,他是認真的,他剛剛在為她擔心?
「說好!」他幾近粗魯地吼了句。
「好。」她還點了下頭,有些微愣。
他態度軟了下來。「穿上外套,我送你回去。」
他不該這樣的,她無奈地想著。
從那時候起,她知道自己已經漸漸陷入泥沼,無法抽身。
第七章
一名男子走在日式建築的沿廊下,和風煦煦、四周雅致靜謐。
「老爺。」他必恭必敬的停在一位望去頗具威嚴的老人身側。
老人滿頭華髮,鼻下同樣是一排修剪整齊的花白鬍子,銳利的眼神、眼尾深而長的皺紋,替他的嚴肅更加添了一股滄桑。
「說。」那是低沉又和緩的聲音,但其中透出的魄力,像是能令時間在那一瞬間停止。
「這些天來,他就只是在那附近走動,唯一比較特別的,是他常常與一位女子碰面,我已經調查過,那位女子名叫古音,二十歲,單親,家境並不富裕,在一家私立幼兒園工作,一個禮拜前開始在他那裡擔任類似管理打掃人員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