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無論我怎麼反對都沒有用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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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明白你為何非來不可。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我們的責任已經盡了,建設公司的人也很感激你當天晚上所做的一切,那次的意外他們必須負完全的責任。」
櫻塚壑什麼話也沒說。
長谷川不由得在心裡歎口氣。他真希望少爺可以在被兩位太太念的時候偶爾表現出一點他這年紀的少年應有的叛逆,可惜每一次都落空了。櫻塚壑那種完全空白的表情委實令人沮喪。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妳身為他的母親,所該做的就是支持他,而不是老是在他耳邊嘮叨吧!」櫻塚老太太不耐煩地瞪著媳婦。
櫻塚太太深吸一口氣,忍耐地轉身面對婆婆。「母親,小壑年紀還小,不懂得事情的輕重緩急,但您總不會老糊塗了吧?為了一件與我們櫻塚家根本無關的事情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被人襲擊受傷,這可不是櫻塚家繼承人所該有的行為。」
少爺什麼話都不說,但身為他的導遊跟老師,長谷川覺得自己有義務為他做些辯解,於是他只得大著膽子低頭說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當天晚上有一個人失蹤了,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不是嗎?少爺就是為了那個人而來的。據我所知,那個人應該是被從墳墓裡跑出來的鬼魂給附身了——」
「長谷川先生!作為他的家庭教師,你該做的是指導他的功課,而不是帶著他私自出來旅遊。關於這件事,我還沒問你呢。還有,一個對靈術完全不懂的外行人請不要插嘴我們的家務事,那不是什麼鬼魂,那是惡靈!」
「夠了!京子,妳說得夠多了吧?小壑還躺在床上呢。」櫻塚老太太再度不耐煩地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我尊重小壑的選擇,他是櫻塚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他應該很明白自己的權利與義務。雖然妳是他的母親,但妳也只是櫻塚家的一份子,沒有資格質疑下一任族長的作為。」
「這……」櫻塚京子有些惱怒,她高傲地微微仰起下顎。「難道我連教訓自己兒子的資格都沒有?」
櫻塚老太太冷淡地響應了她的挑戰。「在我面前,當然沒有。」
房裡的溫度頓時降到冰點,就算這時候打開窗戶讓北京的雪花飄進來,大概也不會更冷了吧?
就在這時候,敲門聲響起了,長谷川如蒙大赦地衝過去開門,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住了!
孟可笑嘻嘻地朝他揮揮手。「嗨,晚安!」這句,她說的是輕快的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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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出乎意料之外的,房間裡並不是只有櫻塚壑,而是多了兩個女人。
長谷川乾笑兩聲。「我來為您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台灣來的孟可小姐,她是少爺在這裡交到的好朋友,昨天晚上少爺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是這位小姐救了他。」
兩位身穿和服的太太起身朝她鞠躬行禮,孟可登時嚇得頭皮發麻,連忙也鞠躬回禮。
「孟小姐,這位是少爺的祖母,也是櫻塚家的族長。」長谷川為她介紹,同時低聲告訴她日語該如何說。
孟可朝那位氣質尊貴的老太太鞠躬,笨拙且結巴地用長谷川教她的日語打招呼。
老太太微微一笑,眼神看起來很溫和。
另外一個年輕的女人可就不是了。她的年紀跟孟可的母親艾百合相差無幾,但卻擁有一雙銳利的美眸,那無時無刻都在算計著什麼的眼神讓人不由自主地感覺緊張。
原來這就是櫻塚家的兩個女人啊。不知怎地,孟可覺得有點同情櫻塚壑;在這麼嚴格的兩個女人的調教之下,他的日子想必不是很好過。
櫻塚壑老太太打量了孟可半晌才開口:「小壑從來對人都不假辭色,可是這女孩子好像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長谷川,你幫我問她,願不願意嫁到日本?」
「母親!」櫻塚太太立刻抗議地嚷道:「這太隨便了!」
「啊?!」長谷川傻住了,這……這種問題怎麼問啊!人家還是個十七歲、情竇初開的少女耶。「這……」
「你不會說這句話的中文嗎?」櫻塚老太太冷冷地瞅著他。
「不是……」長谷川哭喪著臉回頭,為難地望著孟可。「呃……那個……老太太要我問妳……問妳……」
「問我什麼?我幾歲?我什麼時候生日?我住在哪裡?還是我的興趣嗜好?」可惜看長谷川的臉色,怎麼想都不會是這種「客套」的問題。
「她……呃……」長谷川結結巴巴地、忍耐地翻翻白眼,終於開口:「她想問妳,妳願不願意嫁到日本?」
「……」孟可傻住了,愣愣地望著長谷川的臉,然後悄悄地望著櫻塚壑跟櫻塚老太太還有櫻塚太太。這家人真的有點怪怪的耶!怎麼會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問這種問題?這要怎麼回答啊?
「怎麼樣?這麼簡單的問題她都回答不出來嗎?難道是個白癡?」
長谷川忍不住回頭對櫻塚老太太說道:「老太太,您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這種問題,還要人家馬上回答,這不大合乎禮儀吧?她答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她答得出來,您就要懷疑她是不是一個花癡了。」
櫻塚壑立刻笑了出來。他笑得太用力了,只得抱住肚子不斷的笑。
孟可聽不懂長谷川在說什麼,可是她看到櫻塚壑那麼開心的笑容,居然也跟著笑了。
「……」
櫻塚老太太的臉色只能用陰晴不定來形容。櫻塚壑的笑容似乎讓她心情很好,但長谷川大逆不道的教訓又教她有點下不了台。
「她聽得懂日文嗎?」櫻塚太太問。
「聽不懂。」
「那她在笑什麼?」
長谷川答不出來,他的臉已經苦到不能再苦了。「您要我問她這個問題嗎?」
「你們都出去。」櫻塚壑笑著揮揮手。「我想跟孟可單獨說話。」
「你是在命令我們嗎?」櫻塚老太太挑挑眉,有趣地問。
沒想到櫻塚壑仍是一臉笑容,但他卻回答了——
「是。」
兩位櫻塚太太的臉色都變了,這孩子……只不過到中國幾天,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他好像變得……有情緒了?
「我們出去吧。」櫻塚老太太率先站了起來,出人意料之外地,她竟然朝孟可微微頷首。「小兒受您照顧了,請多多指教。」
孟可聽不懂她說什麼,但她的行為態度已經很明顯表達了她的「敬意」,她嚇得連忙回禮。
「不用我留下來翻譯嗎?」長谷川有點為難。「我走了,你們要怎麼說話?」
櫻塚壑只是堅定地望著孟可,然後拍拍自己身邊的床鋪,示意她坐下。
這大概表示他們真的不需要他吧。長谷川終於聳聳肩。「那我先出去了,有事請招呼我一聲。」
他們全都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孟可跟櫻塚壑。剛開始她有點不自然,有些不安的感覺,畢竟她很少跟男人單獨相處——櫻塚壑在她心裡似乎是沒性別的,也許是因為他特別瘦弱的體態,也或許是因為他臉上總有著一種特別溫和的笑容。
孟可跳上他的床,微笑著看他。「你好一點了沒有?」
他居然點頭。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聽得懂中文,好像我跟你說的話你都懂耶!」
就是這種奇怪的親切感,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許多年的親切感吧,這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三更半夜跟著他在陌生的北京城裡「抓鬼」,甚至不惜為了他跟任吉弟反目。
一想到任吉弟,她的笑容又有點黯淡了,不過她很快振作起精神。「我今天早上打贏了,不過贏得滿奇怪的,我的對手不知道為什麼在比賽之前就肩膀脫臼了,雖然不是很嚴重的傷,不過卻無法好好的跟我打上一架,所以贏得並不光采。下午則是打輸了,輸得滿徹底的。」她說著,擠出一抹怪笑。
櫻塚壑只是聽著,好像打從他們相遇以來就是這樣了,她說他聽。
「我變成敗部選手了,不過後天還有最後的決戰……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認輸的,雖然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到家,不過我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孟可說著,舉起手臂做個有力的動作。「我一定會變強!這樣才能保護——」
她本來想說「保護你」的,可是那個「你」字還沒出口便被她硬生生將那個字給吞回去。
櫻塚壑的眼神閃過一絲有趣,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為什麼她會只說一半——他連中文都聽不懂,怎麼會知道她只說了一半?
孟可微微瞇起眼睛瞪他。「我真的覺得你一定聽得懂中文……老實說,你到底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櫻塚壑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