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好給了他機會,在她還來不及回神時,他垂首吻上她的唇。
那一剎那間,全身宛如被一道電流穿透的沈靜桐,神智瞬間回復……
他、他、他……吻了她!短暫回神後,她便昏茫了。
從來沒有接吻經驗的她,心跳得飛快,全身還發軟發熱,不由得攤進他懷裡。
耿牧雲順勢以雙手環抱住她,將她更壓進自己懷中,唇下的甜美柔軟讓他禁不住進一步索求。他的舌撬開她的牙關,她顫巍巍地開口,容納他進入。
氣息互相糾纏著,他的唇與她的唇緊緊密合,他的心跳同時呼應著她的心跳。她不自覺地揪著他的衣襟,茫茫然地,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好聞的男性味道。
他的吻是那麼的溫柔,一點一滴滲進了她的四肢百骸;在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已遠離了軀體,沉浸在全然縹緲的感官世界裡。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退了開來,看著軟攤在懷中的可人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這一吻差點讓他無法自拔,渴望得到更多;並非純粹的慾望,而是一種揉和靈魂與感官的深切渴求。
多麼令人驚訝啊……他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這就是「愛」吧?
瞬間,耿牧雲心頭猛然一震!他是真的愛上了她,不只是喜歡、不只是憐惜,而是更深一層的感情。
「靜桐……」恍然明白的他,情緒百轉千回,最後化成一聲低喃。
沈靜桐醺醺然睜開眼,水眸漾漾的,瞳底映進他的臉孔,心裡眼裡都只有他一個人。
望著她泛著粉紅色暈澤、微帶迷濛的小臉,溫存的笑意重新流回眸中,他柔聲道:「我們該下車了。」說著,輕柔地捏了下她的手,召回她的神智。
「嗯……」她趕緊回神,羞怯地點著頭,跟著他一起下車。
兩人走在一起,很自然地,他的大手牽著她的小手,一路雖然靜默無言,彼此卻可以感受到一股溫暖寧馨在心底流蕩著。
「基隆廟口這附近很熱鬧,有時間我帶妳四處逛逛。」當他們轉進一條小巷時,他開口說道。
小巷兩旁幾乎全是低矮的平房,看起來很老舊。遠遠的,好像有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張望著。
耿牧雲笑開了臉,朝前方伸手指去,對著她說:「看到了嗎?那是我螞。每次我跟她說要回來時,她一定會站在門口等著,怎麼也改不掉這個習慣。」
微微上揚、輕快又溫暖的語調,潛藏著一絲心疼,沈靜桐察覺到了。偏頭看著他開心的表情,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們母子間的感情有多深厚。
他的喜悅感染了她,她不禁也跟著笑了,原先的緊張去了一大半。
隨著他們愈走愈近,她漸漸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
那是一個嬌小的婦人,頭髮有些灰白,臉上有著親切和藹的笑容,當他們靠近時,她也向前走了幾步,肩膀明顯地一高一低……
沈靜桐的視線不自覺地往下移,看到了裙子底下那與她一樣萎縮瘦弱的腿,心驀然一動,一股柔柔酸酸的情感漫上胸臆。
來到耿母面前,她聽到耿牧雲說:「媽,不是跟妳說了,不必到外面等我嗎?」
「有什麼關係,我順便走動走動。」耿母一臉笑呵呵地,目光轉至沈靜桐身上,又笑道:「這位就是你說要帶回來給我瞧瞧的沈小姐吧?長得真漂亮!」
「伯母妳好。」沈靜桐趕緊出聲問候,被這麼一誇獎,她臉都紅了。
「妳好妳好!進來坐啊。」耿母熱情地招呼,隨即又露出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沈小姐,我屋子小,還請妳多多包涵。」
說著,已轉身走在前頭進了屋子。沈靜桐跟著耿牧雲也隨後進入。
房子空間確實不大,但卻整理得十分整齊清潔,客廳裡除了一組招待客人的木桌椅,還放了一架老式的縫紉機,旁邊的椅子上堆了幾件衣服。
招呼她坐下後,耿母笑著對兒子說:「你陪沈小姐聊聊,我進去端水果出來。」
說到水果,沈靜桐趕緊將手上的水蜜桃禮盒遞出去。「伯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裡面還有我做的餅乾,妳嘗嘗看。」
耿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連忙道:「人來了就好,幹嘛還要破費!」
「媽,這是靜桐的一番心意,妳就收下吧。」
耿牧雲看她們彼此客氣的模樣,不由得莞爾一笑,而後伸手替母親接過禮盒,打趣地說:「妳不好意思收,我幫妳收好了,順便幫妳拿到廚房去。」
說完,還刻意朝沈靜桐挑挑眉、眨眨眼,難得流露出淘氣的神情。
從沒見過他這一面的沈靜桐,禁不住被逗笑了。
「那記得順便幫我把冰箱裡的水果端出來呀!」耿母見他往屋後走去,忙開口吩咐道。
確定沒看到他的人影後,耿母傾身過來,帶著點猶豫,微笑地說:
「沈小姐,我能不能請教妳一個問題?」
沈靜桐回以笑顏,柔聲道:「伯母,叫我靜桐就可以了,有什麼問題妳儘管問。」
「靜桐……」耿母點點頭復誦了一遍,而後壓低聲音問:「我想問的是,妳和我們牧雲是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你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聞言,她立即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見她害羞的摸樣,耿母心裡已有了數,慈藹的臉龐露出欣喜的笑容,隨後又趕緊開口:
「不好意思哪,問妳這麼直接的問題,因為牧雲從來不曾帶女孩子回來看我,所以我心裡想,會不會是女朋友。說起來,他年紀也不小了,如果能早日定下來,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眉心忽然微微一皺,似是有所擔憂,又說:「不過,我這做母親的沒什麼可以留給他,一條腿又瘸了,希望妳爸媽不要嫌棄才好。」
沈靜桐聽了,心裡很難過,不自覺地伸手握住老人家的手,忙道:
「伯母,妳別這麼說!要說嫌棄……我才是那個該被嫌棄的人……」停頓了一下,她咬了咬唇接著說:「其實……我的右腿和妳一樣……」
而後,在耿母的目光注視下,站起來走了幾步路,讓她看清楚自己微跛的樣子,跟著輕輕撩起裙襬,稍稍暴露了她因為生病而萎縮的右腿。
重新坐下後,她等了好一會兒才有勇氣抬起頭來面對耿母的眼光。
她以為她會看到震驚、錯愕的表情;然而,從對方眼裡,她只看到瞭解與憐惜,彷彿能體會她內心深處的自卑與恐懼而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哎呀,我也真是的,說這什麼三八話!」逗趣的話語伴隨慈柔的笑容,耿母拍拍她的手說:「就這樣吧,我們誰也別再說什麼嫌不嫌棄的話,好不好?」
沈靜桐但覺喉頭一陣哽咽,輕輕地點了點頭:耿母給她的溫暖感受是她從不曾自母親那裡得到過的。
就在這時候,耿牧雲端著兩盤水果走進客廳。
「牧雲,你也太誇張了,」耿母立即發難,「要你端個水果,你端個老半天!」
耿牧雲微微一笑。「我看到廚房的水龍頭會漏水,動手修理了一下,順便讓妳和小桐聊聊……妳們聊得還好吧?」說到最後,聲音微微洩露出一絲緊張。
沈靜桐與耿母相視一笑,而後很有默契地同聲道:「你自己看嘍!」
耿牧雲的反應是微挑起一眉。看這情形,應該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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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來,沈靜桐收穫不少。
從耿母那裡,她知道了許多關於耿牧雲小時候的事情,還看了一些照片。她們聊得很開心,一點拘束感也沒有。
唯一讓她產生小小困惑的是,有幾張看似全家福的照片都被剪去了一塊。她猜想那是男主人的身影,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被人刻意剪除。
耿母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是兒子小時候不懂事胡亂剪的。可不知怎地,她卻覺得另有隱情。據她所知,耿父是因病過世的,有他的照片應該更顯珍貴才是,為什麼牧雲反而將之剪除?
不過,她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心神很快地又被其它照片拉了過去。
結果,他們一直待到吃過晚飯後才離開。
耿母堅持送他們到大街上,一直到坐進車子裡,她還是站在路旁沒離開,殷殷叮囑著要耿牧雲小心開車。
當車子駛離時,沈靜桐從後照鏡中看著耿母那微微佝淒瘦小的身影佇立在熱鬧的街頭,人群幾乎淹沒了她,但她仍是拉長脖子張望著;隨著距離愈拉愈遠,她的身影也愈來愈小,直至消失不見……
沈靜桐心裡突生一陣不捨,鼻頭也微酸了起來,低垂著頭無法言語。
彷彿看出她的異狀,耿牧雲側首望著她,關心地問:「怎麼了?」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你為什麼不把伯母接到台北一起住?」
他微訝地笑了笑。「怎麼突然問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