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沈冬雷只想仰天長歎,出是出不去了,不過返回屋內取印章倒是可以。
「你等等。」麻煩是柳心眉惹的,他也不想找花店店員的碴,爽快地轉回去拿印章。
半晌,沈冬雷取了印章回來,喊道:「我現在就把印章丟過去,你蓋完,直接將印章放在門口那輛白色福特車上就行了。」
「謝謝你,沈先生。」嚴格說來,這烏龍場麵店員也有份參與。難得沈冬雷不計較,爽快地給他方便,店員很是感動。
「不客氣。」沈冬雷的聲音有幾分意興闌珊,店員接到印章,蓋完後很快就走了。但他該怎麼辦?就讓這麼一大束花卡在屋裡動彈不得嗎?
真是該死,到底柳心眉買這麼多劍蘭要幹什麼?填平全台灣的公墓也用不著這麼多的劍蘭吧?
還是先把它推出去吧!請所有的街坊鄰居幫幫忙,每家分個十枝,就當美化環境嘍!應該可以解決這麻煩。
他用力推著花束。「可惡,好重。」先塞兩片巧克力進嘴裡再推。
幸好他還有幾把力氣,不然非被卡死在這裡不可。
那花束一寸一寸地被推出了工廠。
沈冬雷額頭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好喘,他邊使勁、邊往嘴裡塞巧克力,好像那是他專屬的大力丸,吃了它,他就有力氣解決這把大到離譜的花束。
「哇,沈冬雷,你幹什麼?就算要買花追女人,也不必搞這麼誇張吧?」一把調笑的聲音悠悠傳過來。是龍依。
沈冬雷如遇救命恩人,差點喜極而泣。
「九小姐,妳來得正好,請妳幫幫忙將這束花拉出去好嗎?」他在屋裡喊。
龍依到底是受過嚴格體能訓練的,手底下的力氣不比他小。
兩個人整整推拉了半個小時,終於,那束大到可怕的花束被弄出修車廠,分解完畢了。
沈冬雷幾乎是趴在地上喘氣,只剩些余的力量用來把口袋裡的巧克力送進嘴巴裡。
龍依雖然也是滿頭大汗,倒還站得住。
「你最近一定沒有看電視。」瞧他拚命吃巧克力的模樣,她忍不住打趣他。「男人在這種時候,應該去喝蠻牛才對,巧克力有什麼用?」
「妳去買?」他現在連動一下都沒力了,還蠻牛咧!難道喊一聲「我要蠻牛」,天上就會降下蠻牛給他喝?
龍依想了下,搖頭。「我累了。」她原本是想來吃頓早餐,順便跟他道別的,她又接了新工作,這回準備去泰國。
誰知一來就碰見這檔事,累了大半天,肚子空空如也,哪還有力氣走去超商買蠻牛?
沈冬雷一聲不吭。他更累,累得臉都青了,現在只想爬回房間睡它個天翻地覆,可惜他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
唉,誰來救救他?好累,感覺身體裡所有的精力都被抽空了。胸口疼得像要裂開來。
巧克力已經救不了他,他覺得頭暈目眩,就要昏過去了。
他的靈魂一點一滴地被黑暗給拖了過去,就在神智幾乎全失的時候……
「雷哥哥。」柳心眉的聲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淋得他一把透心涼。「你趴在地上做什麼?」
煞星又上門了,沈冬雷連最後一點力氣都消失了。他覺得從今以後,光明再也不會降臨在他的生命裡。
「嘩!」雖然剛才龍依已經稍微聽了沈冬雷對那把恐怖大花束的解釋,也知道柳心眉找上門來的消息。但這還是她第一回面對面將柳心眉瞧個仔細。
平心而論,柳心眉不論容貌、家世都屬上等。這樣可愛的女孩,怎麼沈冬雷就是不動心呢?難不成他不是自己口中的三分鐘英雄,事實上……他也許連三秒鐘都不行?再不然他就是同性戀。
嗯,兩種都很有可能。站在同為女性的立場,龍依忍不住想要警告柳心眉一下。「妳是柳心眉小姐吧?」
「我是。」柳心眉打量著龍依,有一股比較的意味存在。
龍依是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出她對自己立場的懷疑。
「別誤會,我跟地上這傢伙只是普通朋友,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跟妳打招呼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女人,有點事想警告妳一下,我知道妳很喜歡地上這傢伙,不過……嗯,他有個外號叫三分鐘英雄,妳知道吧?」
柳心眉搖頭。「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快槍手的意思。」
柳心眉還是不懂。
「唉呀,這麼明白的暗示妳都聽不懂,就……」龍依畢竟也是未婚閨女,太粗俗的話語教她如何出得了口?「妳轉個腦子想一想啊!快槍手……很快,三分鐘解決……」
柳心眉真的如她所言,歪著頭想了許久。
「不明白。」無奈,她依然不解。
「真是……」怎麼這樣天真單「蠢」?龍依幾乎要罵粗口了。「說白一點吧!他那方面有問題。妳考慮清楚,如果這樣還是想嫁他,那就嫁吧!否則最好快快回家另擇良婿去。」說完,她走了,也不管柳心眉到底理解了幾分。
所幸柳心眉不是笨蛋,她完全懂了。如炬的目光瞬也不瞬從沈冬雷青白的臉一路移到他的兩腿間,然後,就再也沒移動了。
「騙人的吧?」良久,她低呼。
老天保佑沈冬雷現在昏迷不醒,否則非要吐血身亡不可。
第四章
「雷哥哥,吃飯了。」
柳心眉已經為今早的花束烏龍事件道過歉,加上沈冬雷又不是愛記恨的人,畢竟誰能對這樣一個天真可人的小女人生氣?她眼裡水氣一冒,他就覺得手腳無處可擺了,最後,她還是光明正大地在他家裡出出入人,為他洗衣燒飯。
他是個很無能的男人吧?
「唉!」他長歎口氣,放下手中的碗筷。事實上,他覺得自己不只無能、還很婦人之仁;一見她這大小姐為他操持家務,他心口就堵得慌,忍不住就有股錯覺,他正在欺負一個女神。
可該死的,事實上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呢?
「雷哥哥。」一見沈冬雷頹喪,柳心眉心底就發慌。「怎麼了?是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嗎?那我立刻重做,你等一下,半個小時就好,我……」
「不必了,柳小姐。」沈冬雷拉住她的手。「這飯菜很好吃,只是我今天太累了,想先洗澡睡覺。」
「對不起……」她明媚的大眼又泛起點點霧氣。「如果不是我,雷哥哥也不必費那麼大心思處理如此多的花,就不會搞得這樣累了。」
想想早上那些花……他又在心裡長歎一聲。
「雷哥哥。」她可憐兮兮地拉拉他的衣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曉得九百九十九枝劍蘭包裝起來會變得那麼多,不次我會記得買少一點,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知道妳不是有意的。」看她堂堂一個千金小姐這樣低聲下氣地對他認錯,楚楚堪憐的模樣,教他如何還訓得出口?
相反地,他心底還升起點點憐惜,只怨自己護得她不夠多,才會讓她那雙美麗的大眼流露出悲傷的色彩。
「別哭了。」瞧瞧,她的眼淚都快把他的衣袖給沾濕了。「我沒有在生氣,真的。」他聲調地說。
「可是……」她依然眨著那雙美麗的淚眼望著他。「你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要一直叫我柳小姐?」
在她悲傷的神情下,他幾乎要錯以為自己是個陰狠狡詐、正在欺負可憐弱女子的惡徒。
但事實偏偏是,他一個大男人快被這個小女子給搞瘋了。
「柳小姐,我們……身份有別。我是不可以直接稱呼妳的姓名的。」他家規嚴謹,違犯不得啊!
「但我們已是夫妻啊!天下間有哪對夫妻是互稱先生、小姐的?」
他頭又痛了。「我們不是夫妻。柳小姐,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結合在一起。妳明白嗎?」
她用力搖頭,這種完全違背她意志的事,她怎麼可能會明白?
「我們是夫妻,我們有正式的夫妻名分,這一點我絕對是肯定的。我們的婚姻百分百擁有法律效力……」她淚流得更急了。「雷哥哥,你為何連試都不肯試一下,就直接認定我們不能在一起?難不成……你非常討厭我嗎?」
「不不不!」她的眼淚快把他給淹死了。「我怎麼會討厭妳?」
「但你的表現卻好像我是個恐怖的妖怪,如果可能,你會盡可能地想辦法遠離我。」
這倒是實話,可絕不能對一個已經被打擊到站都快站不住的人說。
沈冬雷趕緊上前一步,摸摸她的頭。「柳小姐這樣可愛,怎麼會是妖怪呢?」說著,他還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送到她手上。「別哭了,我不能跟妳在一起是有原因的,但絕不是因為討厭妳。」
「什麼原因?」他送她巧克力她是很高興啦!但她已不是三歲小孩,沒這麼容易被塊糖給哄住。
「我……」直說她會懂嗎?他懷疑,不過還是得試試。「我身體不好。」他說。
果然,她瞪圓了眼,擺明了不相信。「雷哥哥,請你不要用這種哄小孩的理由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