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姚珊瑚,一直盯著她。「我之所以想要改變,是因為--」
她倏然脹紅的臉龐,讓他當場閉上嘴巴。長輩們久等不到回答,底下開始有人自己猜測。
「是因為老是穿著相同的衣服,所以厭倦了吧?」
「要不就是顏色換一下,說真的,還真是沒什麼創意。」
「其實偶爾改變造型也不錯。」
「挺好的,年輕多了。」
「雖然剛看的時候不習慣,但看久了倒也順眼,沒什麼了不起。」
「是啊,畢竟是年輕人嘛!總要多方嘗試。」
持支持態度的,不消說,一定是婆婆媽媽,她們就愛阮少飛專注的樣子。
「我是覺得他以前的打扮比較好,比較適合他。」
「誰說的,老頭?他現在的模樣也不錯啊!比較年輕。」
「我就說他以前的打扮比較合我的意。」
「你老頑固!冥頑不靈!」
「誰是老頑固?我不過是……」
男的那組剛戰完,女的這組接著加入戰場,男女之戰於是開打。
老人兵團分兩組對戰,就人數上來說,是女方比較佔便宜。就氣勢上來說,是男方比較強,因為個個都是大聲公。
「我就說比較喜歡他以前的模樣!」
「我就喜歡他現在這個打扮!」
兩方戰得火熱,反倒是點燃戰火的當事人事不關己,穿越正在開戰的兩方,朝另一個當事人走去。
「妳覺得我今天的穿著怎麼樣?」阮少飛問姚珊瑚,眼裡儘是藏不住的熱切。
姚珊瑚舔舔嘴唇,不曉得怎麼跟他說,她覺得「很好笑」,只好沉默以對。
「妳認為如何呢?姚珊瑚小姐。」他皺眉追問。「我今天的穿著,有沒有符合妳的期望?」改變。
阮少飛認真的表情,擺明了她今天要是不給他答案,他絕不會離開,姚珊瑚只得狠狠拒絕。
「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阮少飛。」她實在不忍心這麼講,但不說又不行。「你今天的穿著,完全不適合你,看起來就像老了幾十歲的柯南。」
重、大、打、擊。
阮少飛沒想到,他花了一整夜時間研究出來的成果,竟會被說成是邁入老年的柯南,他身邊甚至沒有小蘭姊姊陪他。
「我知道了。」他像老人一樣地緩慢轉身,垂頭喪氣的模樣實在令人不忍。但姚珊瑚又不敢叫住他,怕會因此而誤導他,到時候更麻煩。
身邊的老人依舊吵成一團,誰也沒空注意他們爭吵的男主角,已經垂頭喪氣的離開,而他們最疼愛的珊瑚,也已經上樓繼續打毛線衣。
「我就說比較喜歡他以前的模樣……」
「我就喜歡他現在這個打扮……」
長輩們的爭吵聲,在這寂靜的週日午後,顯得更加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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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姚老師。」
「早安,楊同學。」
「姚老師妳早。」
「宋老師妳也早。」
陽光普照,又是一天的開始。
在這所小而美的私立女子中學,通常以禮貌的問候做為一天的開始,充分顯示出這所學校的教養。
「慢慢走,不准用跑的!」姚老師珊瑚,依舊穿著灰色套裝,用嚴厲的語氣,斥令活潑亂跳的學生。
「是,姚老師。」同學們放慢腳步,踮步從她身邊經過,經過了以後交頭接耳。
「真討厭,又是這個老處女。怎麼不換其它老師值班啊……」
同學們最討厭的值班老師,很顯然的就是姚珊瑚。姚珊瑚拉長了一隻耳朵,偷聽身後學生的談話,表情比她們還要無奈。
以為她喜歡值班啊?呿!
要不是為了討好家裡那些長輩,她早就改行到海邊當端盤子的比基尼女郎,誰還會耗在這所女校管她們這些小鬼,分明是不知感激。而且她早說過她已經不是處女了嘛!幹嘛還老處女、老處女的叫啊!嘴不酸嗎?
姚珊瑚今天的心情不佳,有一半原因是一大早就要值班,另一半原因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分了些。
她真的很過分嗎?
姚珊瑚邊走邊懺悔。
但是真的沒辦法嘛!她如果不堅決一點的話,阮少飛又會跑出來嚇她,她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心臟設想--
「姚珊瑚老師。」
「哇啊!!」姚珊瑚這一嚇非同小可,心臟差點給嚇飛體外。
「呼呼!」她撫著胸口下斷喘息,她才剛想到他,他就來了,是因為安裝了雷達探測器的關係嗎?不然怎麼這麼準。
「你、你來送書?」鎮定,姚珊瑚。要記得保持廠商與老師的關係,不要先亂了陣腳。
「不是。」他的表情非常嚴肅。「我想知道,妳希望我做什麼樣的改變。」
說著說著,他的眉頭竟然擰起來,再加上下垂的嘴角,今天的他可謂是殺氣騰騰,感覺很難打發。
「什、什麼樣的改變?」不會吧,昨天她都講得那麼明瞭,他還能誤解她的意思?
「我昨晚想了一夜,怎麼也想不出答案,希望妳能明示。」
明示……聽起來好像來到神明面前,下跪求祂顯靈,他乾脆擲茭算了。
「我……」雖然他的表情僵硬得有點可笑,但她就是笑不出來,腦中一片空白。
「請明示。」他堅持的精神,連愚公都要甘拜下風。看得她好想幫他報名參加移山比賽,直接送到泰山去。
「這個……」天啊,她該如何敷衍……
「鈴∼∼」
幸虧老天待她不薄,在她想不到方法之際,免費送了一帖解方給她,姚珊瑚好感動。
「上課鈴響了,等我上完了課,再回答你。」她笑著說。
「好。」阮少飛是個識大體的人,絕不會妨礙她的工作,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學生等著她。
姚珊瑚將「拖」的藝術發揮到淋漓盡致:阮少飛則將「等」的學問放大到最大極限。
姚珊瑚沮喪地發現到,他居然就站在距離教室不遠處的樹叢後等她,像個藏鏡人似地,暗地裡觀察她。
誰來救救她,她快死掉了,他怎麼這麼難纏?
一堂課過去,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下課鍾老早打過,她還是緊握住課本,死也不願下課,底下的學生們好著急。
「老師,下課了……」
姚珊瑚假裝沒聽到,繼續上課。
「老師,我們想去上廁所……」
還是沒聽到,繼續上課。
「老師,上課鐘響了,下一堂課是數學課……」
她依舊勤奮地教學。
「老師,數學老師就站在妳面前……」
姚珊瑚這才合起課本,跟數學老師說抱歉。
「對不起,我馬上下課。」
「厚!」
她的道歉聲和學生們的抱怨聲,幾乎是迭在一起的。這麼一來,她難搞的壞名聲又要不徑而走,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因為還有個更難搞的就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等著她。
「你跟我來!」她已經決定了,她要一次說個清楚,再也不要忍受他的騷擾。
阮少飛第N次被她拉著手臂拖著走,多少已經習慣。不過她這次選擇的地點比較特別,是位在校園最盡頭的一排獨立小屋,看起來像儲藏室。
「我們進去說個清楚!」怕被人看到他們在一起,姚珊瑚打開其中的一間置物室,將阮少飛推進去並反鎖起來,兩人頓時一起陷入黑暗。
一旦進入密室,氣氛驟然丕變,變得非常親密。置物室的空間不大,又堆滿各種東西,他們兩個的個頭又不小,置物室瞬間變成最佳的調情場所。
「怎麼這麼暗……」姚珊瑚試著打開電燈,但伸出的手才摸索到一半,就摸到不該摸的東西,阮少飛倏地倒吸一口氣,姚珊瑚立刻意會到她摸到了什麼東西。
她摸到了他的那個……
許是黑暗的魅力太吸引人了,姚珊瑚不由自主地憶起峇裡島的那個夜晚,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一般黑暗,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呼吸。
姚珊瑚對氣味特別敏感,而阮少飛身上似乎有種特殊的荷爾蒙,特別容易在黑暗中散發出來,增添他的魅力。
「呃……」她幾乎快忘了她想說什麼,摸不到電燈就算了,還摸到那個,真的是很尷尬。但他似乎也不在意,眼珠子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宛如狩獵前的黑豹那般專注並且動人心魄。
「我是想說……」
忽地,他摘掉眼鏡,伸出手將她拉近,她一下子變成掉入陷阱的獵物。
「我的意思是--」解釋的話倏地沒入他的唇中,她的眼鏡也被摘掉了,兩人又回到峇裡島時那樣的對看,吻得那樣狂熱,在黑暗中進行的事物,特別容易脫序。
毫無疑問,他們脫序了。
姚珊瑚原本是要找他談判的,但她忘了黑暗中他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大膽、放浪,就像全世界所有女人夢想的那樣,是個狂野的好情人,好得超乎任何想像。
很快地,她的窄裙被掀起,上衣的扣子被解開一半……門外就傳來好幾個學生的腳步聲。
「是這間嗎?」
平時乏人間津的置物間,這個時候竟然不可思議的熱門起來,姚珊瑚都快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