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生命裡總有些事發生得叫人措手不及。
安采智看著手中的照片,屏氣凝神了許久,還是擋不住內心的波濤洶湧,憤怒與傷心像巨浪般的打在她心上。
「不知道安總裁對於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八卦雜誌的男記者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眼前顯然受到不小打擊的年輕女子。
她的紅唇有著漂亮的弧線,她的睫毛好長,輕輕眨動時,濃密得像把羽扇……不過,她動人的美貌並不能阻止他們對她下手,儘管這麼做很殘酷。
這是他們週刊下一期的爆炸性封面主題。
剛接手「安氏全球酒店集團」的女總裁安采智情變,副標題更為聳動,那便是──雙重背叛!
「我沒有任何看法。」安采智面無表情的回答。
「啊?」記者愣了一下。
「你還不知道嗎?」她冷淡又冷漠的揚起美麗的唇角。「我跟照片裡這位言其軒先生已經在三個月前協議分手了。」
記者更加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您是說……您和言先生已經分手了?」
怎麼可能?
昨天他同事才拍到她和言其軒在君悅飯店吃午餐,前天是禮拜天,他們還拍到兩人一起在俱樂部打高爾夫球哩。
「身為一個專業的媒體記者,你的消息應該更靈通些才對。」安采智用淡淡的語氣反將了記者一軍。
記者尷尬的動了動唇角,不死心的追問:「就算您跟言先生真的已經分手了,難道您不介意他現在跟您的好朋友張琦京小姐交往嗎?」
安采智的心一揪,隱忍住快要崩潰的情緒,美麗的瓜子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冷淡表情。
「抱歉,我覺得你這個問題十分無聊,我跟言先生現在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他有與任何人交往的自由。」
「可是張琦京小姐不但是您的閨中密友,她的家庭環境不好,大學學費還是您資助的……」
「我跟張小姐還是朋友,我跟言先生也同樣是朋友,我祝福他們。」見到記者仍要張嘴,她索性說道:「事實上,他們交往是我鼓勵與促成的,我跟言先生因個性不合而分手,而我覺得他們是十分適合的一對,你認為呢?」
記者又愣了一下,腦海浮現斯文英俊的言其軒和柔弱文雅的張琦京,就外表和個性來看,他們的確是十分相配的一對。
「相信你也認同了。」說著這句話時,她的心又狠狠的抽痛了起來,她深深吸氣。「那麼你請回吧,這件事已經沒有報導的價值了,下次如果還有我的緋聞再來採訪我,我一定會接受你的採訪,不送了。」
她下了逐客令。
記者識趣的摸摸鼻子離開,偌大的安氏總裁辦公室頓時寂靜無聲。
那幾張精采的照片內容是──她的未婚夫言其軒和她的閨中密友張琦京進出汽車賓館和婦產科。
他們──背叛了她!
雙重背叛!
她把照片撕得粉碎,撒向天花板。
然後,她平時總是閃耀著光彩的大眼睛闔了起來,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淚珠從中滑落。
她哭了。
這裡已經沒有別人,她不必再隱藏自己的情緒,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包括她在內,包括她好強的安采智在內,都無法承受情變帶來的傷痛!
為什麼會這樣?
一個是她從大學時代就交往的男朋友,對她一直是溫柔體貼、無微不至的,她把真心許給了他,他們也在去年訂婚了。
一個是她從大一就以真心相待的好姊妹,因為憐惜家境不好的她,她替自己買衣服、皮包時,都不會忘了她的那一份。
而他們──他們竟是這樣還報她的……
太好了!
這真是太好了!
從下午到黃昏,一直到夜幕低垂,她一直坐在辦公椅裡失神。
她帶著瘋狂的情緒,覺得自己跌到人生的谷底。
她帶著悲憤的心情,覺得言其軒和張琦京都對不起她。
甚至連八卦週刊的記者也對不起她,為什麼要把這麼殘酷的消息帶給她?
如果她什麼也不知道,她會如期和言其軒走上禮堂,張琦京會是她預定的唯一伴娘。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調了……
思潮不停在她腦中來來去去,那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背著她偷偷在一起的?
他愛張琦京比愛她多嗎?
是張琦京勾引他的,還是他先對張琦京心動的?
這些不堪的問題,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答案。
然後,夜深了,整棟安氏大樓除了守衛,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得到了答案,一個保留她自尊的答案。
《心靈雞湯》的作者傑克.坎菲爾說過一句話──我們為什麼該沮喪?還沒輪到我們上去打擊呢!
沒錯,她為什麼要沮喪得像是世界末日?
只不過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問題,她只要丟掉他們就行了,還沒輪到她上去打擊,誰說她一定是輸家呢?
拿起聽筒,她撥了言其軒的手機號碼。
同時,她知道自己已經失去那個她交心深愛的男人,以及一個她以真心相待了數年光陰的好姊妹。
第一章
聶少鷹瞪著白色瓷盤中的玉米煎蛋,硬生生壓下變臉的衝動,轉而露出一個極為溫和的笑容。
「聶媽,麻煩妳換一盤煎蛋給我好嗎?」
年過五十的聶媽笑咪咪的聳了聳肩。「抱歉,大少爺,家裡的蛋剛好都用完了耶。」
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贏一步──所以了,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
聶少鷹在心裡不停對自己默念,他冷然的把裝著玉米煎蛋的盤子往前推開,悶悶的吃起三明治。
聶家老二聶少獅微笑了起來,調侃的說:「想發飆就發飆嘛!老大,何必裝斯文呢?」
「是啊,大少爺,你就生氣吧,我不會介意的。」聶媽也笑嘻嘻的說,穿著圍裙的她,身材微胖,很有媽媽的味道。
她喜歡在早餐桌上看到這四個孩子都精神抖擻的享用她親手為他們做的早餐,這也是她一天活力的來源。
「我介意!」聶少鷹撇了撇唇。
他才不會上當。
他只要一生氣就會流眼淚,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別人再怎麼踩他的地雷,他也會咬著牙關忍住。
「誰不知道我們聶家大少爺最恨荷包蛋裡放玉米了。」聶少獅又不怕死的加了句。
朱子說過,血氣之怒不可有啊……聶少鷹又撇了撇唇,這是他克制自己怒火的習慣動作。
他媽的,粗魯的干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不過這麼一來可就破功了。
哼,算他們兩個行,這麼整他,改天他會討回來的。
「干。」
忽然之間,悶不吭聲吃著早餐的老三聶少虎把兄長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但用的是毫無平仄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老四聶少龍燦爛一笑,露出兩排可以去拍廣告的健康白牙,就外形而言,他是個帥氣俊逸的陽光男孩,但骨子裡,他可是挺大男人的。
「原來老大心裡在想這個啊。」
他們家四兄弟被詛咒過,都擁有「特異功能」。
可惜,並不是點石成金那種好康的特異功能,而是很令人困擾的一種特異功能。
老大聶少鷹剛剛已經說過了,他一生氣就會流眼淚,不過幸好是局限於大發火的時候,不然他的淚可要沒日沒夜、沒完沒了的流了。
原因無他,他的脾氣不太好,又是個工作狂,最見不得員工打混了。
只要他覺得某個人不敬業,他就會不爽,就會想發飆,只是他會努力忍住,不然他就得要流淚。
至於老二聶少獅就幸運多了,他的詛咒比較「人性化」。
先眨一下左眼便能心想事成,只是不能違背俠義。
是不是很有彈性呢?
但仔細想想,要風流倜儻的他,會想做的事,而又不違背俠義的,實在不多哪……箇中原由,容後再敘。
老三聶少虎算是最不幸的一個了,不分男女老幼,他都能即刻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和想講什麼。
想想看,能知道對方想講什麼耶,這多可怕!
如果當他正在跟女人上床的時候,對方在心裡嫌棄他重要部位的尺寸不夠看怎麼辦?
他還做得下去嗎?
這還不夠慘,最慘的是,只要對象是他心動的女人,在床上他就一定軟掉,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兩次了。
據他們祖父的說法是,除非那個令他心動到上床的女人是他命定的真愛,那他才不會軟掉。
只是至今,那個能夠令他心動又能完成「進攻」大業的女子還沒出現……
老四聶少龍能夠預知未來一個月內會發生的事,這算不上什麼太了不起的事啦。
只是某次他搭機從南非要回台灣時,預知了十分鐘後會發生劫機事件而救了全機四百名乘客,獲南非政府頒發一紙「永遠的榮譽貴賓」獎狀而已。
從此,他出入南非終生免簽證、免檢查,隨便他要停留多久都行。
「聶媽,再給我一杯熱咖啡。」
聶少鷹懶得再跟手足們抬槓,逕自吩咐在聶家幫傭已經超過三十年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