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又等,等到了今年,連派他埋伏醬場的主人,都已等得不耐煩,他才找到機會,趁著十九嘗味封缸後,偷偷在薏仁醬油裡,灑下無色無味且毒性極強的毒藥。
只是,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十九會因為宮清颺的冷淡而失魂落魄,誤開那缸醬油再嘗一次,壞了他的計畫!
「歐陽師傅,我實在是想不到。」十九歎息的說道,看著這位共事多年的老師傅,眼裡有著不解與沉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有什麼好說的?」
話還沒說完,歐陽就動手了!
眼看事跡敗露,他心念疾轉,決定先下手為強,猛地抓起長筷朝宮清颺射去,大手成爪探向十九,想抓了她當人質,先逃出龍門客棧再說。
宮清颺卻早有準備,劈下來襲長筷,白袖一捲,同時將十九推往身後。
「束手就擒吧,也少受點苦。」他平靜的說道,瞳眸裡的銳光卻更亮,因為歐陽妄想對十九下手,挑起了他憤怒的火苗。
「休想!」
歐陽臉色鐵青,大喝一聲,不要命似的拚襲上前。
一隻烏木算盤,卻輕而易舉的擋下他的死攻,迅速和他連拆了十數招,所有的狂勢勁道,都被一一化去。
歐陽愈打愈驚,知道宮清颺的武功,遠在他之上,要是久戰下去,他非敗不可。但是,才一動手,四周便冒出數位身著刑部衣飾的官派高手,他心頭一重,只能強行纏打下去。
「既然歐陽師傅不喝敬酒,那麼,就得喝罰酒了。」宮清颺緩緩開口,手中算盤一旋,輕鬆揞開歐陽的鷹爪功,左掌聚力,往前一送。
砰!
這一掌氣勁十足,才一沾胸,便發出轟然巨響,歐陽口吐鮮血,被打得往後飛跌,重重撞上易牙廳的牆板,這才狼狽摔倒在地。
「啊,別讓這傢伙弄髒我的地毯!」屏風後頭,傳來龍無雙焦急的聲音,眼看血跡染上波斯地毯,她氣得直跺腳。
刑部的高手們紛紛上前,制住頻頻吐血的歐陽,把他壓制在地上,暗紅色的鮮血,在地毯上擴散得更快。
眼見歐陽已無餘力反抗,宮清颺撩袍回身,走向十九。
「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還沒能開口,卻發現眼角有光亮閃動。
歐陽雖然傷重,卻仍有餘力。多年心血俱毀,他對這兩人恨之入骨,眼看宮清颺轉身,他奮力掙脫箝制,抬起右手,發動袖中暗藏機關,射出數支銳利的墨黑小箭。
他就算是死,也要拖一個來作陪!
變化來得太快,所有人皆未及反應,連刑部高手們都不及擋下,墨黑小箭直追宮清颺背心而來——
來不及了,他不知道有暗器,他會死,死在她面前!
十九的身體,比她的腦子更快有了動作,她足尖一點,便飛身掠過宮清颺,劈掉兩支暗器,回身又欲打掉另一支時,整個身子卻陡然一軟。
她體力未癒,阻擋不及,那支墨黑小箭當胸插入!
「十九!」宮清颺回身,眼睜睜看著她中箭倒地。
大地像是瞬間在他腳下崩潰,他的冷靜被徹底摧毀,錯愕、驚慌、憤怒,各種情緒蜂擁而至,讓他戰慄不已。
不!不會的!
宮清颺看著那當胸中箭,面色如雪的小女人,這段日子以來,與她相處的回憶一幕幕閃過。
她火爆十足的追打他;她氣急敗壞的說不嫁;她抱著娃兒柔聲安撫著;她難得溫順的任他梳發;地理所當然的替他討公道;她眼也不眨的說,她信他……
所有的景象,在他眼前,如煙花般爆開,劇痛瞬間散至四肢百骸。
痛徹心肺的吼叫聲,震動客棧內外,驚得人人皆是一凜。宮清颺銀髮齊揚,真有如勾魂攝魄的索命白無常,猙獰的撲向歐陽。
屏風後的另一人,迅速下了指示。
「留活口!」
刑部的高手們,眼看宮清颺幾乎瘋狂,縱然心裡有畏,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陣,阻擋他的攻勢。
只是,宮清颺武功過高,又兼復仇心切,早已失了理智,無論阻擋的是不是敵人,他照樣揮掌,數名高手接不下這狂猛的勁力,一一被打退。
灰袍男子從屏風後閃出,親自上前架擋。
「宮兄,此人是欽命要犯,密謀毒害皇家,得留活口問話。」意欲毒害皇家,背後肯定有人指使,非得仔細追查不可,要是讓宮清颺殺了歐陽,線索就會斷絕。
兩人連對數十招,招式飛快,使的都是絕頂武功,激起的強大氣勁,教週遭武學造詣較差的人都回不過氣來,連一旁的屏風也給震飛了。
「宮兄,你冷靜一點。」宰相開口,即便在對戰之中,仍是氣度深沉。
宮清颺連連被阻,招式更猛更狠。
「讓開!」這聲勢如怒獅的咆哮,震得所有人耳鳴心痛。
宰相卻寸步不移,硬挨一掌,才抓到機會,制住宮清颺的雙手。「唐姑娘沒事!」他大喝一聲。
銀髮白袍陡然一震,宮清颺攻勢止息,血紅的兩眼直瞪著他。
宰相緩緩重複,一字一句的說道:「唐姑娘沒事,你回頭看看。」
宮清颺仍是一動也不動,瞪著眼前雙眼烏黑清亮,面色肅穆如常的男子。有生以來,他首度恐懼到不敢回頭,怕會見到十九重傷死去的模樣、怕這只是騙他住手的謊言。
「這麼多年來,我騙過你嗎?」看出他內心掙扎,宰相開口問道,鬆開對他的箝制。
沒有。
宰相一諾千金,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宮清颺喉頭一緊,猛然回首,只見那穿著黑綢鑲紅緞衣裳的小女人,已被龍無雙扶站起身,她的臉兒蒼白如雪,粉唇微顫、氣息微弱,但一雙烏黑星眸卻直瞧著他。
「十九!」他又驚又喜的大叫一聲,扔下宰相,閃電般回到她身邊,緊緊把她抱住懷中,跟著立刻鬆開,急忙檢查她胸前的傷。
「箭呢?你還好嗎?傷呢?」他的雙手落在她的胸口,俊臉蒼白,銀髮耀眼如雪,似乎比先前更白了幾分。
「我沒事。」十九被他當眾襲胸,俏臉微紅,想要推開他的手。「我很好,沒傷著啦。」
「怎麼回事?」宮清颺瞪著她衣衫上的黑洞,一隻大手覆在其上,就是不肯離開她的前胸。「你真的沒事?」
「沒事啦!你要聽幾遍才懂啊?」站在一旁的龍無雙,捏著那支墨黑小箭,在他眼前揮了揮。「我早料到會出事,一早就讓人送上一件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給十九啦!」姑且不提她跟十九是手帕交,就算是看在唐家醬料的分上,她也捨不得讓十九有分毫閃失。
宮清颺的臉上,仍顯得餘悸猶存,他抱起懷裡的十九,飛身往外奔去,轉眼間就離開了易牙廳,把一干人等全拋在腦後。
「啊,這就走了?」龍無雙眨了眨眼,也沒出聲攔阻,知道那心疼無比的大掌櫃,正急著要找個僻靜地方,徹底檢查未過門的新娘,確認她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那些被打得七葷八素的刑部高手,好不容易起身,押著撿回一命的歐陽,舉步就往外走,躲在旁邊的店小二們,也走進易牙廳,忙著收拾滿屋子被打得破爛不堪的傢俱。
「多謝無雙姑娘相助。」宰相走到門前,回身拱手。
「行了行了,快走吧,省得礙我的眼。」她不耐煩揮手趕人,還回頭朝著樓下喊:「黑臉的,等這些人都走光後,就給我撒鹽!」
宰相仍是面無表情,再作一揖,步履靜穩的轉身離去。
確定那礙眼的傢伙,已經踏出龍門客棧後,龍無雙慢條斯理的走進特等席,遠遠望著那灰袍背影,眼裡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
唔,千年人參是嗎?
要是能拿到那株千年人參,再配上一對珠羽白毛雞,交由勺勺客熬煮,必定能煮出一鍋滋味絕美的人參雞湯。
想到這裡,她饞得口水直流,再也坐不住,閃身也往門外走,準備找人來從長計議,去搶那株千年人參。
哼,慎重顧妥是吧?
她就是存心要搶,那討人厭的傢伙,難道真有本事攔住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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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清颺抱著十九,飛身進了客棧後方的院落,步法一如往常精妙,速度卻更快上幾分。
他穿門而入,一腳踢上門板,抱著她就坐上床,接著毫不浪費時間,探手就剝下她的衣裳。
「啊,我說了我沒——」那個「事」字還沒出口,十九的外衣已經被剝下來了。
宮清颺緊抿著唇,褪下那件價值連城的金絲軟甲,隨手往床下扔去,隨即又去剝她身上殘餘的衣物,就連那件最貼身的肚兜,他都不肯放過。
直到懷裡的十九,衣衫被褪盡,雪白的酥胸再也無遮無掩,他的大手探上她的胸口,帶著薄繭的指掌,輕輕的、輕輕的在酥潤的豐盈間遊走,確定她的胸口,真的沒被那支銳利的墨色小箭傷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