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要模糊焦點!」連秀娜急切地反駁。
周念萩態度堅定地說:「我沒有要模糊焦點,我問的是真相。我要問的是,這五年當中,你們做的有比玉茗還要多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們憑什麼指控他?」
她咄咄逼人的態度,幾乎讓朱莉雅的父母無從招架。
顏玉茗很想起身阻止她,但是看她強悍地捍衛他的姿態,他一時之間,感動到喉嚨緊熱,說不出話來。
朱莉雅的父親終於開口。「我女兒是因為他而自殺的,不要一副輕鬆教訓人的口氣,妳也是幫兇。」
周念萩深深地吸一口氣。她一開始的確曾經覺得有罪惡感,但是她現在終於認清楚,朱莉雅自殺是她自己的選擇,並不是誰害了她。
不過這話,她沒有辦法對著媒體說。她只是轉眸,對向顏玉茗。「如果玉茗有什麼罪的話,我願意成為幫兇。」
顏玉茗露出了笑容,眼眶微微地泛潮。
他對她不只是感動,還有感激。
周念萩從他的笑容中得到了力量,再度對上朱莉雅的父母。「你們的女兒自殺之前,你們說過多少話?你們有警覺到什麼危險嗎?你們敢說你們有盡到父母的責任嗎?」
「不要說了。」阻止她的,並不是朱莉雅的父母,而是顏玉茗。
他想保護的,不只是朱莉雅,也包括朱莉雅的父母。顏玉茗走向周念萩,想拉著她一起離開這裡。
他們眉眼對望,周念萩看出了他的意圖。
她突然一笑。她好喜歡好喜歡顏玉茗,顏玉茗外表看來冷淡,但是他的敦厚善良,永遠都超過她的想像。
連秀娜看周念萩和顏玉茗眉眼相望覺得刺眼,又看周念萩笑了起來,以為她是在嘲笑她。
她突然失控地把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她。「妳什麼都不懂,妳憑什麼這樣說!」
砰地一聲,玻璃杯打到周念萩的身上,碎片還波及到旁邊的人。
「啊!」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周念萩愣了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覺得痛,她身上幾處傷口的血汩汩地流。
顏玉茗真的生氣了,他怒瞪著朱莉雅的父母,沉沉地說:「如果不是我理解你們現在的傷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他們怎麼傷害他都無所謂,但是他不允許他們傷了周念萩。
朱莉雅的父親護著連秀娜說道:「你耍什麼流氓?」
顏玉茗嘴角一勾。「我不是被當成殺人犯了嗎?說流氓太客氣了。」
連秀娜嘴唇顫抖地說:「我的兩個女兒,怎麼都瞎了眼地愛上了你。」
顏玉茗不發一語,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他們兩個人被他看到發毛,突然之間覺得心虛,這才意識到這場記者會好像真有那麼一點荒謬。如同周念萩所說的,他們知道的恐怕太少,再想到朱莉雅本身受精神疾病所苦,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顏玉茗終於說話了。「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都用無可奉告來面對媒體的原因。」他知道他們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所以說完後,就拉著周念萩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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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記者會是在醫院的會議室舉行,所以顏玉茗很快地帶著周念萩去看醫生。周念萩的傷口所幸不嚴重,包紮好之後,他就開車送她回去。
即便知道她是因為關心他才來記者會的,顏玉茗還是忍不住跟她說:「妳何必跳出來?」
周念萩嘟著嘴。「我氣不過嘛!」
顏玉茗淡淡地說:「妳知道媒體的,他們就巴不得越攪和越好。」
周念萩突然一笑。「是啊,我第一次訪問你的時候,就是那種討人厭的媒體。」
因為這句話,顏玉茗笑了。這就是他的念萩,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讓他笑出來。
看他笑了,周念萩說道:「看你受委屈,我好難過。」
顏玉茗嘴角一勾。「我又不在乎他們,有什麼委不委屈的。」
周念萩扁嘴。「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男人最讓人討厭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身的樣子,什麼事情都不跟人商量。我都要自己猜你的心意,猜到之後,才知道心疼。」
他看著她,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他輕輕一笑。「妳還好意思罵我,妳這個擅自作主的女人。」
「以後……」她眼眶含著眼淚,直勾勾地看著他。「以後,我不要擅自作主,你也不可以不找我商量,我們什麼事情都不要分開。」
經歷這件事情之後,她再也不要跟他分開了。什麼風風雨雨,她都要跟他度過,就像她之前說的,就算被當成是他的共犯,也無所謂。
他心疼地看著她,忍著眼淚,以輕鬆的語氣說道:「當然,妳現在名聲這麼臭,除了我之外,也沒人會要妳吧。」
他好愛、好愛她,愛到不怕「拖累」她。
因為他們的心緊緊相連,命運也牽繫在一起,沒有誰痛苦,而另外一個人可以快樂。只有因為一起分擔痛苦,而感到溫暖,那是另一種「快樂」。
「你還不是一樣。」她也忍著淚,笑著。
「對喔。」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從萬人迷,變成過街老鼠,現在也只能請妳收留了。」
她咬了咬唇,臉微微地泛著紅。「那如果我這只過街老鼠跟你求婚的話,你願不願意娶我?」
之前,她曾說過要取消婚約,所以現在她要再跟他求一次婚。
她現在終於懂了當時他求婚的心情。不需要什麼浪漫的場景,那種一心一意,只想跟一個人廝守的信念本身就是最浪漫的了。
而這個時候,決定一起吃苦的心意,竟讓她覺得心安踏實。
他深邃的眼眸,亮亮地笑起。「還好,剛剛沒打到妳的臉。」
「怎樣?」她眨了眨眼睛。
「這樣我就可以吻著妳的嘴,跟妳說我願意。」他低語,輕輕地湊上她的唇。
不是什麼樣激烈的廝磨,但是因為他的氣息,因為他的溫柔,因為篤定了兩顆心,她的眼淚竟然撲簌簌地一直掉。
再也沒有一個時刻,比這個時候感覺更幸福了。
尾聲
朱莉雅終於度過了危險期,而這場媒體風暴結束的原因讓人想像不到。
在朱莉雅的父母把朱莉雅帶回美國之後,照顧朱莉雅的阿桑,因為不忍心看顏玉茗成為被眾人聲討的對象,終於向媒體透露朱莉雅曾有的精神病史。
一時之間,顏玉茗成了有情有義的新好男人,媒體又開始捧著他。
這次顏玉茗雖然禮貌地響應,但仍然堅持不對外發表任何評論。
公司雖然要求他再度擔任代言人,他卻予以婉拒,只專心從事管理職務,行事更為低調。
幾年之後,人們逐漸淡忘顏玉茗,而他也享受著這樣的幸福。
春天又到了,他帶著周念萩和五歲的兒子一同去爬山。
櫻花綻滿了陽明山的山頭,顏玉茗和周念萩在步行經過朱莉雅舊家的時候停了下來。
五歲的小男孩嚷著:「這裡又沒有花,為什麼要停在這裡?」
顏玉茗和周念萩相顧,笑了起來。
周念萩摸了摸兒子的頭。「這裡有個故事。」
「什麼故事?」小男孩眼睛發亮地看著周念萩。
周念萩蹲下來,對著兒子說道:「這是一個愛得很辛苦的故事。」
小男孩皺起眉頭。「那我不想聽。」
顏玉茗也蹲了下來,捏了捏兒子秀挺的鼻子。「你也聽不懂。」
小男孩不服氣地說:「我一定聽得懂。」
周念萩一笑,看著兒子說道:「你記得,愛上一個人是很好很好的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誠實勇敢,但不要傷害自己。」
小男孩完全聽不懂,但是以為已經聽懂了,驕傲地說:「這麼簡單,我怎麼會不懂?」
顏玉茗忍不住被他那種小大人的樣子逗出笑來。「誰生的小孩,這麼臭屁。」
關於愛,哪那麼簡單?他們兩個經歷了前幾年的風暴,這幾年的安定踏實,才逐漸懂得什麼是愛,那小鬼怎麼可能知道。
周念萩笑嘻嘻地說:「哇,這麼厲害,那可以不用媽媽顧了。」
說完後,周念萩站了起來,故意跨大步假裝要離開。
兒子小跑步跟了上去。「妳這樣當媽媽,太不負責任嘍!」
聽到他的語氣,周念萩和顏玉茗都笑了出來。
他的語氣和周念萩當時指著連秀娜的時候,真有幾分相似。
周念萩還故意逗弄兒子,她和顏玉銘說道:「嗯,我想丟下兒子去日本賞櫻耶!」
顏玉茗也站了起來。「我說過,那個兒子不是我生的,所以我是不管他。」
兒子趕緊大聲地說:「你們兩個去日本會迷路,我要跟著去照顧你們。」
周念萩莞爾一笑。「那我們要跟你說謝謝了。」
「一家人,不要客氣。」兒子脫口而出,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話,有模有樣地說著。
兩個人又笑了,他們一邊一手地拉住了他。「走吧。」
這一家人走在滿山艷麗紅櫻的路上,臉上笑得像是春天的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