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椿婚事,誰都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周念蘋把衛生紙遞給了周念萩。「姊,我覺得妳每天這樣看新聞也不是辦法。妳知道,那些新聞都是亂報的。上次妳不過是表示可以輸血給朱小姐,他們就寫成妳是什麼了不起的元配,真是莫名其妙嘛!」
「是啊。」周念芷接口。「妳這樣每天窩著,一定會窩出病的,改天妳戴頂帽子和太陽眼鏡出去跑跑步好了。」
「對啊。」周念蘋附和地說。「妳應該學學姊夫,讓生活正常。」
周念萩看著她們兩個人,歎了一口氣。「難道妳們不覺得他現在就能正常地去上班,是件奇怪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媒體都以冷酷來形容顏玉茗。
周念萩雖然不這麼覺得,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不能理解顏玉茗的行為,這讓她好慌。
周念蘋和周念芷兩姊妹互看著。
大姊周念芷說道:「雖然我不明白妹夫為什麼能這麼正常地上班,但是我覺得妹夫這樣比守在醫院好多了。」
「嗯、嗯、嗯。」周念蘋連續點著頭。「我覺得姊夫……」
周念萩煩躁地打斷她的話。「妳們別一個妹夫、一個姊夫地叫他。」
周念蘋咬了咬唇,無辜地看著周念萩。「可是他是妳老公,我們不這麼叫,要怎麼叫啊?」
周念萩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在想……我在想……我在想……」
周念芷沒耐心地說:「妳到底想什麼啊?」
周念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在想,不要結婚了。」
「什麼?!」周念芷和周念蘋跳了起來。
周念芷說道:「妳該不會把這件事情怪在妹夫身上吧?」
「是啊,這樣太不公平了。」周念蘋幫腔。
「我不是怪玉茗,我是在怪自己。」周念萩微微激動地站了起來。「妳們不能瞭解,我每天都會夢到朱莉雅自殺的那一幕,每天都在擔心她會不會感染,會不會撐不過,會不會就這樣死掉了。」
說到這兒,周念萩的眼淚已經含在眼眶中。「如果那一刀是剌向我的話,我還是會勇敢地和玉茗結婚,但是那一刀是刺向朱莉雅的心口,萬一她死了,我會覺得我也有責任的。」
大姊周念芷猛然搖了搖頭。「那不是妳的責任。」
「理智上我知道是這樣,但是情感上,我無法置身事外啊!」周念萩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唉呦呦。」周念蘋急得跳腳,不知道怎麼勸她才好。
周念芷不以為然地說:「妳這樣做太草率了。」
周念萩眨了眨眼睛。「當初我決定要嫁給他的時候才太草率,當初我答應要讓朱莉雅來當伴娘的時候才太草率……」
說到這兒,她的眼淚掉了下來,已經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周念芷和周念蘋只能無奈地相望。唉,怎麼會這樣呢?
第九章
由於顏玉茗堅持不肯對外發表任何意見,所以連著幾日的報導,充滿對顏玉茗不利的揣測和指控。
「玉顏公司」為此開了一場會議,顏玉茗也列席其間。
會議中出資的董事要求顏玉茗對這件事情提出解釋。
顏玉茗維持一貫表情,以平穩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我無法解釋。」
這些董事當中有不少是顏玉茗多年的朋友,有人說道:「你和莉文多年前的婚事,我們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她妹妹莉雅會在你的婚禮中鬧自殺?」
他們並不知道朱莉雅精神狀態不穩定。
即便是在董事會,顏玉茗對於這件事情還是絕口不提。「抱歉,她的心態我無法理解,更無法代替她說明。」
顏玉茗強硬的態度,惹惱了公司的董事。
一位董事沈下臉來,嚴肅地說:「顏先生,這件事情不能不解釋。媒體要的就是一個解釋,一個說詞。每天任由他們編故事的話,對公司的殺傷力太大了。就算你不能說明她的心態,也要說明事件的來龍去脈。」
這件事情是一場大風暴,而且風暴越演越烈,所以董事會才會有罕見的嚴厲態度。
這樣的態度,顏玉茗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仍然沒有屈服的態勢。「抱歉,我能對各位報告的,僅是公司的業務,而非我的私事。」
看他這樣,有人決定用感情攻勢。「玉茗,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你何必這樣呢?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
顏玉茗勾動嘴角,帶起-抹笑。「非常謝謝價們的關心。我沒有什麼事情,如果大家願意的話,可以幫朱小姐祈禱,希望她早日脫離險境。」
他這話,簡直讓所有人氣炸了。
董事撂話。「你應該是幫你自己祈禱,公司這幾天的銷售受到嚴重的影響。今天的事情,如果你無法給一個說明的話,為了降低對公司的殺傷力,我們勢必得取消你代言人的身份。」
「這是個合理的決定。」顏玉茗平靜地說。「站在經營公司的立場上,我完全支持這個決定。」
即便相識多年,他這樣的平靜和強悍,仍然讓這些董事有些意外。
董事長看了看他,沉沉地開口:「如果你能體諒公司,那是最好的。如果公司決定,暫停你的職權,讓你去休假的話,你接受嗎?」
顏玉茗有點意外這樣的決定,不過半晌後,他淡然地笑了笑。「任何對公司好的決定,我都接受。」
董事長也是一笑。「其實,如果你願意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話,不見得要走到這一步的。」他只想嚇嚇顏玉茗,並不是真的想停他的職。
顏玉茗回以禮貌的笑容。「這一步,無路可退,因為我無可奉告。」
顏玉茗不識抬舉的做法,當場引發竊竊私語以及不滿。
董事長沉著臉,站了起來。「那就這樣決定了,還有異議嗎?」
大家面面相覷,沒有表示意見。
董事長說道:「好,散會。」
顏玉茗起身離開。
和顏玉茗比較熟的老朋友,走到顏玉茗身邊,把他拉到角落。「玉茗,你何必這麼帶種呢?」
這些人對顏玉茗的做法固然不滿,但是也很佩服他那種眉頭皺都不皺的態度,也是因為這種冷靜,「玉顏」的化妝品王國才能在他手上建立起來。
「你這樣太可惜了。」老朋友感慨地說。
「不可惜,也沒什麼特別帶種的。」顏玉茗淡淡地-笑。
對他來說,這輩子最震撼的事情,就是親眼見到朱莉雅為他自殺。
比起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停權撤職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再說,朱莉雅已經為他自殺了,他絕對不願意見她再有任何的傷害,尤其是那傷害還是由他造成。
所以他仍然維持一貫的沉默不說話。
朱莉雅目前躺在病床上,情況回穩,但是意識還沒恢復,記者播報幾天下來,已經沒什麼新聞可炒了。但是他不一樣,他被停權撤職,話題性十足,所以他們必然會把挖掘的焦點放在他的身上,這樣對朱莉雅的騷擾就會少了許多。
這一點點的事情,是他現在僅能為朱莉雅做的。
顏玉茗深深吐了一口氣,沒有人能理解他這幾天心理上所受的煎熬。
現在他想稍微休息一下,聽聽周念萩的聲音。
顏玉茗打開手機。這幾天,他們兩個人都被媒體圍逼,很難好好說話。
此時,他們是最親近的兩個人,但是面對對方也是最難堪的,因為朱莉雅會自殺與他們兩個人都有關。
他們一看到對方,朱莉雅舉刀刺往心口的那一幕,就會強烈而清晰地浮現。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兩個好像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對方說話。
顏玉茗正這麼想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顯示出周念萩的號碼,顏玉茗接了起來。「喂。」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嘴角有了真正的笑意。
「玉茗,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周念萩吞吞吐吐的話語顯得有些疲憊。
「沒關係,什麼事都可以說。」顏玉茗安撫著她。
周念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不說這句話,以後大概也沒勇氣開口,但是不開口,那罪惡感又一直壓迫著她。
「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也不要結婚了。」她終於說出口。
他愣愣的,一直說不出話來,感覺身子驟然冷涼。
她的話說出來之後,眼淚就停不下來。「一想到朱莉雅……是因為……是因為我們結婚而自殺的……我就沒有……沒有辦法跟你結婚……」
一句話,她說得破碎,情緒完全的崩潰,她哭到抽搐。「對不起……你原諒我……」
顏玉茗的手顫抖著。
電話兩頭,一頭痛哭,一頭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能再度說話。「兩個人如果要分開的話,其實是比在一起簡單許多。」
他說的話,她現在突然聽不懂。只是一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她的心口就揪縮擰痛。
他繼續說道:「分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而在一起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