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呀,咱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在誰都拿那道鐵門沒轍時,這惡童就出現了,還熟門熟路地、鎖匙轉轉就撬開了門,無聲無息撂倒守衛,咱們就全跟著她進來了。咱們是先到倉庫裡毀掉了大部分的西洋槍炮後,再拿了幾管過來救你們的。」
問不出所以然,格沁將問題扔向了慕朝陽。
「喂,你倒是解釋解釋,這傢伙根據你的『研判』不是已經死了嗎?」
「借屍還魂哪,難道不行?!」乍見惡童出現,慕朝陽一心只想笑,沒太想搭理格沁。
「可我──你──」
慕朝陽無暇再聽格沁囉嗦,他的眼神全鎖緊在那躲了他好一陣,害他日思夜想、連覺都沒能睡好的可人兒身上。
這丫頭,欠他可多了,他得一邊辦案,一邊牽腸掛肚惦記著她。
不再思索,他用腳尖挑起了把長劍,身形靈動,殺近了惡童身邊。
「唷,想來想去終究還是捨不下我,乖乖回來了呀?而且,還故意抓准了時間,怎麼,是想將功贖罪?棄夫潛逃,妳以為光是幫忙捉叛賊就能沒事了嗎?」
即使心頭大悅,可那張壞嘴還是改不了貧嘴刁鑽的老毛病。
「幹麼不說話?以為不出聲我就不知道妳是誰了呀?」他呵呵壞笑著。「別忘了妳的身子,我可是抱過好幾回了。」
咦?好生香艷!他們有沒有聽錯呀?
格沁和薛平等人雖是一邊忙著捉反賊,可捉著捉著,卻是全往慕朝陽這頭擠了過來。
「你──」惡童咬牙切齒。「不要亂說話!」
慕朝陽嘻嘻笑。「想我不亂說話?那就多和我說說話吧,要不,我又管不住自個兒的嘴了。」
「我會來幫忙,只是為了你爹娘,才不是為了你!」
「是嗎?」
慕朝陽一手使劍,還分出了另一隻手去攬著她的腰。
「你──」她既羞且惱地跳開。「你在幹麼啦?」敵人在前面耶!他的手居然還有空閒?
「沒幹麼,量量妳的腰圍尺寸。妳說謊,明明都瘦了好大一圈,八成是日日惦著我,又恨我幹麼都不去找妳,所以惱得連飯都忘了吃。」
「你──你胡說八道!」一個狠劈,她身邊五個反賊遭了殃。
「我?!我實話實說!」一道掌氣,他身邊七個男人咕咚咚倒下。
「我根本不在乎你!」她惱了,將畢生所學漫天飛花潑撒開來。
「妳愛我愛得要死!」他笑咪咪地,惡腿橫掃,將身邊人全部撂倒。
兩人嘴鬥得愈凶,在他們身邊倒下的無辜受害者就愈來愈慘烈了。
「貝勒爺呀!」薛平悄悄抵近了格沁耳邊。「你覺不覺得,那兩個人好像有點兒……有點兒奇怪?」
「怪你的頭啦!」
格沁反手給了薛平一拳。雖然他也覺得怪怪的,但基於保護摯友的立場,他可不許別人這麼說。
「這一招是武學裡的至高絕技,得由一男一女搭配施展,叫『霹靂火爆別靠過來』!招子放亮點,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是唷?薛平和其它人的眼神,在瞬間轉成了讚佩。
果真是武林奇學,莫怪那在他們身邊倒下的人,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在諸多大內高手環伺,先重挫並擒住了對方首腦,再搭配西洋火槍,以及一套駭人聽聞的「霹靂火爆別靠過來」武林絕技下,一場亂事很快就被弭平了。
第九章
事後論功行賞,功勞最大的慕朝陽,卻向皇帝要求讓被囚於大牢的鐵娘子免於一死的獎賞。
「慕統領,朕知你不是濫情之人,你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是讓朕既感為難又感訝異。」
「皇上。」慕朝陽抱拳叩首。「微臣這個要求為的是您,而不是微臣。」
「喔?」皇帝挑挑眉拉長聲,一臉願聆其詳。
「皇上,叛黨是除不清的,以暴制暴只是暫壓住那些心有不服的人,使其伺機再作亂罷了。一個鐵娘子死了,他們大可再去推舉銀娘子、金娘子的,但若皇上免了她的死罪,將其發配邊疆,並派人嚴密看管,如此一來,恩披天下,四方和順,此舉可得之民心,將大於剿平了整個天宮會所能帶來的效果。」
「說得對!說得好!」皇帝擊掌笑了。「還是你想得周全,朕可真差點兒讓這些傢伙的膽大妄為給氣暈了頭。」
尤其,當他發現自己每日睡覺的地方,竟有條密道可通往叛賊基地,還真是每想一回便要心驚膽戰一回。此次破了天宮會後,最要緊的就是找人快些兒填封了這條密道。
「你說得對,這個要求是為了朕,那麼卿家自個兒呢?你有何要求?」邊說話皇帝邊咳了咳,再偷瞄了眼那正躲在珠簾後、用嘴形吶喊著「賜婚、賜婚」的小女兒風華公主。
「微臣護駕乃分內之事,怎可言功?這麼大個叛黨組織,竟潛伏在微臣身邊,臣毫無所知,原該論罪,哪敢論功?」
「愛卿切莫再客氣,朕向來賞罰分明,如果你今日立了大功,朕都沒能賞賜,那日後又如何再讓臣民盡心為朕做事?」
「既然如此,就請聖上賜予微臣數十名家僕及丫鬟。」
在慕府,這可是燃眉之急的事呢!此役之後,慕朝陽才知道,家裡頭竟有大半人丁早讓天宮會的人給滲入,僕人幾乎都快被捉光了。
「這是小事,待會兒朕就讓葛中堂找人撥給你百名僕役,三年內的月俸全由國庫支付,保證個個身家清白,不會再出問題。愛卿呀……」
皇帝笑得曖昧,還拚命擠眼睛。「朕要你提的,是有關於卿家的切身問題,譬如說,像是娶妻呀!」
「既然皇上一心想看微臣成家立業,那麼,微臣也就不客氣了。微臣想請皇上當個媒人。」
「好好好!沒問題!你說你說,絕對沒問題的。」
見慕朝陽上道,皇帝笑得燦爛。「愛卿只管開口,無論是哪家名媛淑女,甚至是格格、『公主』……」在吐出「公主」二字之時,皇帝還刻意加重了語氣。「都行!都行!」
慕朝陽深深躬揖。
「那麼,微臣就恭請聖上,替微臣及臣的童養媳當個現成媒人。」
珠簾內,一聲女子尖叫後,是連著幾聲「公主息怒」、「公主冷靜」的哄慰,及遠去的跺腳聲。
珠簾外,一對君臣都選擇了假裝沒聽見。
久久之後,皇帝歎了口氣。
「卿家執意要這麼做?不會後悔?」
慕朝陽眼神堅定。「微臣心中早有定見,若無法與童氏結褵,那才真是平生憾事一件。」
「既是如此,准卿所奏!」
於是這樁延宕了十二年之久的兒時婚配,終於在當今天子金口下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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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酒缸裡,老位置上的兩名男子。
「說到底,你還是賴皮了。」格沁沒好氣地懶懶搖著折扇。
「我沒有。」慕朝陽哼了聲。
「怎麼沒有?你當日說的,要讓小惜惜自個兒決定跟誰,可這會兒你動用了皇帝的金口,除非小惜惜是不想活了才敢拒絕,你甭低頭也甭道歉,她就得乖乖跟著你了。」
「別再這麼喊她,還有,是她自己先做了決定,我才會去請婚的。」
「你騙人,小──」
慕朝陽的惡眸下,格沁將那句「惜惜」吞了下去,嚥了口水才繼續。
「她什麼時候說了?」
「她沒說,她只是用行動表示。」
「行動?」
「是的,若非愛我、若非在乎慕家,惡童是不會現身來協助咱們的;為了我,她甚至摸清了天宮會的底,這個樣子還不夠證明嗎?」
「這兩樁事兒怎能扯在一起?」格沁不服氣。
「因為雅惜,就是惡童。」
格沁一口酒噴得老遠,可憐那對桌的山東老兄又是一臉的狼狽。不用再囉嗦,幾個人全搬了板凳,打死也不敢再坐那位置。
「真的?」格沁不信。
慕朝陽掀唇冷笑。「如果不是真的,幹麼那天惡童受傷,我不逮她歸案?如果不是真的,那天為何我明明去捉惡童,卻帶個受了傷的雅惜回家?如果不是真的,幹麼天宮會一役後,惡童既不居功也不討賞,人就莫名其妙不見了,雅惜卻反倒出現了,乖乖攙著我爹娘回房歇息?」
「現在回想起,倒似乎真是另有玄機了。」
格沁摩挲下巴,心底悄悄冒了寒。
「真沒想到你那怯生生,惹人憐惜的童養媳婦兒,竟會是個練家子。」而且深藏不露兼膽大包天哪!
「現在知道了也還不遲。」慕朝陽壞壞一笑,「這會兒,你還想要搶我的童養媳嗎?」
「算了,算了!」格沁舉手告饒。「貴府風水不好,專出些棘手人物,往後我還是避遠點兒算了。」
半個月後,北京城裡,慕府辦了場風風光光的喜宴。
整座府邸張燈結綵,樂音不息,文武百官都來祝賀。
皇帝當的媒人,派人送來的禮件件都是讓人驚歎的大禮,婚事辦得既風光又熱鬧,慕家二老的嘴幾日沒合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