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江上濤拍拍古秋羽,「別吃了,妳祈姊姊的心情又被搞砸了。」
好不容易才跟意中人吃頓飯,卻被這三個魯男子給破壞,她那臉色如同不過雨的泥地,難看得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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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昨夜才陪丁長歡一晚,整個夜宵閣竟然就毀於一旦。
而她竟渾然不察,還優閒的陪著江上濤和古秋羽去打牙祭,那種深深自責的心情,駐紮在祈慕慈心中,久久不去。
「燒得真是徹底,連塊像樣的木頭都不留……」江上濤踏在余煙未盡的殘瓦破礫上,不敢相信這曾是間風光一時的江南妓館。
「一定是陰羅剎所為,我就說那種人放他走是縱虎歸山,你偏偏不信我的話。」祈慕慈厲眸朝他一瞪,責怪他斬草不知除根。
「耶?全推到我頭上,妳是不是氣昏了?凡事總要講個道理,不能隨便一栽,就往我身上栽來,我家世三代清白、為官清廉……」
「你有完沒完?當時要是你不攔著我,今天夜宵閣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我不怪你還要怪誰呢?」人在氣頭上,自是要找個倒霉鬼出氣,誰教江上濤長得一副欠罵樣?
「我攔著妳是為了妳好,要是他又放出另外一隻奇毒無比的黃泉血蝶,妳哪還能站在這跟我比賽大聲公?我說意中人,妳不能無理取鬧啊!」秀才不但遇到兵說不清,連遇到不講理的女人也一樣說不明白。
「照你這麼說,你對我的恩重如山,我該對你涕泗縱橫,三跪九叩的拜你囉?」
「不用那麼麻煩,只要陪我逛逛黃山、走走西湖,我就心滿意足……」
「作你的春秋大夢去!」末等他話說完,她充滿力道的腳便重踩在他腳背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徒……徒兒,該妳說話,妳……妳怎麼半句話都不說……」江上濤看著一旁摘野花自賞的古秋羽,忍著痛麻的傷腳喊道。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還是當個貪官好。」
「什麼意思?」
「能不管就不管,沒看到祈姊姊臉色那麼難看?現在說天不是天,說地不是地,不如什麼都不說的好,說你笨你還不信,也不會看女人的臉色行事。」古秋羽老實不客氣的給師父上了一課。
「妳講那什麼不負責任的話?難不成看她一個人懊惱煩憂,而我和妳兩個可以撲蝴蝶,抓野兔去?」這小自私鬼,遇到事情是第一個開溜。
他的話讓古秋羽手中的小野花全掉落在地。
「你……你好認真喔!一點都不像你。」
「妳講那什麼渾話?這不過是四師父展現了本性而已。」他挺起胸、昂起首,怎能在意中人有難時腳底抹油?這絕非他多情遊俠江上濤該有的行為。
「如果你那麼在乎祈姊姊的話,那她現在正在跟一個陌生男子說話,你怎麼一點緊張的神情也沒有?」
陌生男子?
聽古秋羽這麼一說,江上濤全身肌肉登時緊繃起來。
「什麼陌生男子,在哪?」
他一回頭,只見祈慕慈身旁多了位青衣男子,這名散發著英氣的偉岸男子,穿著捕快的公家服,一手支著下巴,表現出若有所思的冷靜內斂。
「我去你的!把手支在下巴,一副賣弄智能的樣子,根本就是在耍酷,這沒品沒德的傢伙,竟想用這種方法來誘拐意中人,簡直是市井無賴的行為。」他嘴上一邊嘟囔,大步朝前走去。「喂!你哪冒出來的?」
青衣男子一見江上濤,心裡儘是成千上萬的疑問。
「敢問這位俠士有什麼事嗎?」
「還曉得我是俠士就好,算你有眼光,我問你,你哪個單位的?」看他穿了件一點也帥不起來的官府服,就曉得這個人鐵定是個死板板,毫無新鮮味的上貨。
「他是蘇州府衙的鐵騎神捕杜百笙。」出聲者,祈慕慈也。
「妳認識他?」江上濤語帶酸味的問道。
「他和泉州、徐州兩位府衙總捕頭並稱『三鐵捕快』,鐵騎、鐵面,鐵腕三神捕,你沒聽過嗎?」她臉上出現詫異,江上濤是御前四錦衛之一,若說沒聽過這三位名捕,頗令人愕然。
「我……我當然聽過。杜兄,真是久仰大名,吾乃名震關內,驚動關外,人稱器宇軒昂、氣概恢宏,多情卻不濫情,風流但不下流的多情遊俠江上濤,也是京城有名的御前四錦衛之一……」
「江兄,你貴人多忘事,去年重陽佳節皇上邀約大伙參加他的賞菊大會,我們還一塊喝酒吟詩,並讓祈姑娘替我們的詩做個詩評,你都忘了嗎?」杜百笙呵呵笑著,再讓江上濤亂吹鬍蓋下去,兩人真要變成陌生人了。
「哦,是嗎?」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時我們以黃菊,明月、醇酒、美人做七言絕句,結果三次你都輸我,然後你一氣之下便將整罈女兒紅喝個精光,最後還掉進湖裡,引得眾人呵呵大笑,這些你全忘了嗎?」
「有……有嗎?」這王八蛋、大混蛋、小龜蛋,竟在他意中人面前揭舊瘡疤,害得他那張臉不知該往哪擺去?
「所以說,江兄真是貴人多忘事。」他話完家常,才轉頭迎向祈慕慈,「咱們剛剛說到哪了?」
祈慕慈慢慢往火災現場走去,杜百笙則跟在後面,兩人不知在咬什麼耳朵。
「竟然無視我的存在。」江上濤邁開腳步追上去,非杵在兩人中間,隔出個分水嶺來。
「你在幹什麼?」祈慕慈不明就裡,挑眉問道,
「現在我們得趕緊找出殺害夜宵閣裡幾十條人命的兇手,怎能把時間浪費在跟『男的朋友』閒話家常上呢?」他特別把「男的朋友」四個音揚高,希望意中人能明瞭他的用意。
「江兄,你確實是個古道熱腸的性情中人,祈姑娘有你這樣一個好幫手,對她而言,莫不是最大的助益。」他爽朗的聲調在空氣中久久不散,但對江上濤而言,這比晚上墳墓堆旁野狗亂吠的聲音還難聽。
「既然曉得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也就不用你多管閒事,等到我替祈姑娘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後,自然會找衙門裡縣太爺說去。」江上濤揮揮手,表示對方該走了。
「只可惜這件案子,是由我來偵辦的……」杜百笙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誰教此地是他的管轄範圍呢?
「要不然他為何沒事會來現場勘察呢?」祈慕慈替他接下話。
乖乖,難怪他會突然冒出來,原來是回來重新調查,搜集證據。
「所以江兄你大可放寬心,我一定會替祈姑娘討回一個公道的。」杜百笙信心滿滿的說,還給祈慕慈一個關愛的眼光。
討回一個公道?江上濤在心裡喃念著。
這等差事,還輪不到你這爛捕快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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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才一離開,夜宵閣殘破的屋簷上便跳下兩道如鬼魅般的身影。
「判官大人,你實在太不小心了,竟然將判官筆掉落在現場,萬一被鐵騎神捕杜百笙找到,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陰羅剎露出兩顆銀森的獠牙,兩手交叉在胸前說道。
「出了事情,你風涼話倒是說得比誰都快,要不是為了幫你報一箭之仇,我何須跟謫仙殿的人結下樑子?」白面判官倒吊一雙黑瞳,泛青的頰上隱約可見一層霜凍的寒氣。
「這祈慕慈不知積了什麼陰德?貴人一個接著一個來,一個江上濤就夠麻煩了,現在還多個杜百笙,看來,這場浩劫恐怕會越演越烈了。」陰羅剎雙目佈滿血絲,空氣中瀰漫了一股殺氣,可想見武林又將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要是祈慕慈一天不放過你,幽冥宮就永遠是她的眼中釘,到時不只是我們要被牽連其中,恐怕連宮主也要遭受波及。」白面判官這回受陰羅剎所托,狠心將夜宵閣的活口全殺掉,為的還不是要杜絕謫仙殿的人以此做根據地消滅幽冥宮。
「我不會驚動到宮主的,只要咱們別被杜百笙找到證據,相信他不會幫著祈慕慈來跟我們作對的。」
「那就快點將我的判官筆找到,一旦這支筆落入對方手中,宮主絕不會放過我們的。」白面判官先行走入廢墟裡,不停在瓦礫堆中翻找他的隨身武器。
「是的,判官大人。」陰羅剎目前正是需要人手時刻,因此半個人也得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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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百笙將三人帶往蘇州府衙的客邸休憩,一方面方便共商對策,另一方面也可避免受到幽冥宮的偷襲,至少在官兵層層戒護下,生命較不會受到威脅。
「四師父!」
江上濤一聽後頭有人叫他,隨即轉過頭去,豈料才一轉身,臉上便多了兩條黑抹抹的小鬍子。
「臭徒兒,妳在搞什麼鬼?」他斥責古秋羽,並將臉上的墨汁擦去,免得俊美的臉龐留下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