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父,四師父會不會從今以後都不理我了?」古秋羽偎進趙虎威懷中,帶著滿懷歉意。
「妳太小看妳四師父了!」趙虎威撥撥她的發,臉上充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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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哥,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重了些?看他神情瞬間變得沮喪,我實在好擔心。」倚著門,祈慕慈不停看向外頭,微寒的秋意,絮飄的黃葉片片從她眼前飛舞而過。
「四師弟的性子就跟午後的西北雨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再說他的個性毛躁了點,妳讓他出去靜靜對他也是好的。」趙虎威煮了一壺茶,茶香盈滿整間廂房。
「大師父,你說四師父只是出去一下下,可是現在天色都快暗了,他還是沒回來耶!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古秋羽愣愣的盯著裊裊白煙,卻被趙虎威一個責怪的眼神喝住了嘴。
「妳說他會想不開?」祈慕慈回過頭,看著一時口誤的古秋羽。
「祈姑娘,小公主跟她四師父鬧慣了,連講話也都口無遮攔,請妳不要信以為真。」他為她遞上一杯香茗,語帶輕鬆的說道。
「但他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用過晚飯了沒?」緊皺的眉峰久久凝聚不散,祈慕慈回想著自己當時在大家面前讓他下不了台階,算是過火了些。
「他餓了自己就會找吃的,倒是妳,晚飯沒吃兩口就停了筷子,真是不懂,你們兩人相互在折磨什麼?」趙虎威細細品著佳茗,至於他們兩人的事,他也不好多做干涉。
折磨?
趙虎威的一句話,讓祈慕慈內心產生了些感觸。
男女之間的情愛,不就是靠著許多的折磨淬煉而成的嗎?世間所有的貪嗔癡與妒恨怨,都是兩人相戀的過程中無法避免的考驗,如同趙大哥所言,眼下的兩人,不正在磨著彼此的心,刮著彼此的肉嗎?
「大師父,為什麼兩人相愛就要折磨彼此?兩人恩恩愛愛去花園賞花、到溪邊玩水不是很好嗎?你磨我或我磨你的一點都不好玩。」古秋羽半點頭緒都厘不清,她只盯著趙虎威的臉,看能不能從這位睿智的大師父口中找尋些些的竅門好開一下。
趙虎威長歎一聲,「這人世間的男歡女愛,就像泡茶的學問一樣,如果茶葉選得對,水溫調得恰當,加上讓它出味的時間拿捏得好,入口的茶一定甘甜潤喉,反之,若是其中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泡出來的味道就有差異。」
「大師父,好深奧喔!你可以到靈隱寺去找笑彌勒當伴了。」笑彌勒是靈隱寺的住持,也是皇帝御封的國師,因此古秋羽只要談到跟和尚或禪理有關的,都會想到胖胖的笑彌勒。
「一點都不深奧,妳就是要經過無數次的體驗,才能從一次次的沖泡茶葉過程中,找出將茶泡出最香醇的訣竅,而妳四師父和祈姊姊,就是正在體驗泡出上等好茶的竅門。」趙虎威舉杯至鼻下深嗅一口。
「泡茶就泡茶,跟他們現在的處境有什麼關係?大師父,我腦袋都被你搞亂了啦!」她越聽越迷糊,腦中儘是四師父被茶葉包得緊緊的,然後倒進茶壺裡的畫面。
「等妳長大再回想大師父的話,就會懂的,不過,現在我倒是希望妳祈姊姊能懂。」趟虎威走到祈慕慈身邊,「真看不出四師弟竟有這等福分,讓妳為他這樣掛心。」
「誰對他掛心了?對他,我只是覺得一時說重了話,並沒有其它特殊的意義。」祈慕慈刻意搖著頭,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江上濤身上。
「這可跟長歡回到京城跟我們說的不一樣喔!」趙虎威意有所指,爽朗的笑聲讓祈慕慈把頭一撇,欲遮赧意神韻。
「長歡姊姊只是奉太后之命前來找回小公主,前後跟我們相處不到兩天,哪有什麼事好傳進大伙耳裡的?」祈慕慈怎麼也想不出,丁長歡與他們相處的這段期間,有什麼特別的事好讓她回去嚼舌根的?
「她是沒跟我們談到妳,倒是對四師弟的轉變多所著墨。」本來趙虎威也不信,直到來了蘇州,才親眼目睹江上濤和過去判若兩人。
「他的轉變?」
「可不是嗎?曾幾何時,他懂得細心去照顧一個人,又見何時,他會這麼在乎一個半點好臉色都不給他的女人,這要傳回京裡,那些粉街柳巷裡的姑娘,肯定笑個三天三夜也沒人會信。」一杯淡茶入口,他慨然訴說著。
「趙大哥所言甚是,小妹也並非故意挑上濤的毛病,只是他的過度認真,倒讓小妹有些吃驚。」從江湖上的耳語得知,風流多情的江上濤聲名遠播,這點怎好教她一頭栽進他的英雄臂彎中?
「妳的顧忌也是沒錯,只是……凡事求個中庸,太過與不及都成就不了美事。」趙虎威再送她一句,過度的謹慎反而容易錯失良機。
祈慕慈瞭然於心,默點螓首。
正當三人準備到後院去找江上濤時,一名小廝氣喘如牛的跑進廂房中。
「不……不好了,江少俠和……我們總捕頭在後面林子裡打起來了……」
「什麼?他們兩個在打架?」祈慕慈本來平靜無波的心湖,此時逐漸湧起波瀾。
「我也不太清楚是為了什麼,不過他們兩人招招好像要讓對方斃命,沒人敢上前勸架……」小廝說得急迫。
三人聞言,馬上跟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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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林
一片青竹與松柏、梅樹交雜的怪異林地,鏗鏘清脆的劍擊聲,此起彼落的在這片樹林裡響起。
江上濤手持千將寶劍,千層萬疊的劍浪紛紛朝杜百笙圍襲,而鐵騎神捕也非浪得虛名,抽起家傳寶劍嚴密以對。
兩人甫一交鋒,皆以密集攻勢對敵,劍劍互碰,一時叮噹之聲響個不停。
幾輪短兵相接,杜百笙開始感到吃力,多情遊俠一套「多情劍法」變化萬千,招招乾坤搬移,讓人捉摸不定。
「看你怎麼吃我這記『情深似海』?」江上濤雙腳一瞪,將身子往上一提,從高處向下往杜百笙揮擊而去。
這招有如大海般澎湃的劍法,勢如破竹的朝對手襲進,破風之聲,霍霍乍響,
杜百笙一看,連忙雙手微托,手腕快速繞轉,劍花一陣亂舞,形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劍網。
「好小子,還挺不賴的嘛!果然是當臥底最好的人選。」江上濤看杜百笙守得緊,靈機一動,迅速換上另一招式,「再嘗嘗我的『濃情蜜意』!」
所謂的「濃情蜜意」是順著對方的劍式迎合而上,然後吸收對方的劍氣回擊,最後以本身的內力相輔,讓對方受到雙重的傷害。
這一招乃多情劍法中最詭異的一式,對手往往不知保留功力,若是傾全力硬攻,無形中被吸取劍氣也不知。
「我就不信你能破得了我這一招!」江上濤信心滿滿,真氣透過劍柄傳出去,待雙方劍身相碰,便大量吸取杜百笙渾厚的劍氣。
「不妙。」等到杜百笙發覺內力源源不絕的經由劍尖狂洩而去時,為時已晚。
千將寶劍將杜百笙手中的劍重重朝外甩去,劍身穿樹,直挺挺的卡在樹幹上頭。
「看你也不過如此,我今天就來替蘇州府衙清理門戶,把你的頭吊在衙門口當燈籠。」江上濤說著,就要替天行道。
「四師弟,且慢!」突然一記厚實的喝阻聲,止住他的攻勢。
原來是大師兄!
「你們兩個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可?」隨後而至的祈慕慈,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不免為之氣結。
「四師父果真名不虛傳,打壞蛋的身影真是瀟灑得不得了。」古秋羽笑呵呵的鼓掌,她對杜百笙是反感透了,見他狼狽的坐在地上,不禁讓她喜上眉梢。
「乖徒兒總算說對了一句話,這傢伙實在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若不是我到後院來找栗子吃,還不曉得他竟是這種吃裡扒外的混球!」江上濤的劍仍抵在杜百笙喉間。
「四師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趙虎威聽出這其中有著蹊蹺。
「哼!我才踏進林子裡,就看到這傢伙跟陰羅剎竊竊私語,我故意不去打斷這兩人的談話,耐心的聽他們把話講完,但我越聽越氣憤,原來這王八羔子想把意中人騙去盂蘭大會,然後伺機下手,你們說,這壞胚子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該不該劈開他的屁股剁碎餵狗?可惜讓陰羅剎那死老妖逃掉,要不然我鐵定一起剁得爛爛的去餵豬。」江上濤說完,還一腳朝杜百笙兩片小肉墊踢去。
「他騙人!我乃堂堂蘇州府衙總捕頭,也是名滿天下的三捕頭之一,怎可能和陰羅剎此等邪派人士為伍?這分明是子虛烏有的事。」杜百笙滔滔急辯,兩眼瞪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