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朕出去。」
「啊?」小唐子一愣,外面雨很大耶!他們怎麼都不喜歡躲雨啊?
「皇上,奴才幫您打傘。」他匆匆忙忙地要出去拿傘。
「不必了,你不用跟來。」
「皇上,雨不小……」
「朕知道。」他似笑非笑,邁開優雅的步伐往外走。
真的沒辦法了嗎?他想要的東西沒有一樣留得住,他仰眸瞧著傾盆大雨,任雨水打在他臉上。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真正找到一樣屬於他的東西,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他看似擁有天下,其實什麼也沒有……
孑然一身啊……
「妳都知道了?」玄契站在她身後開口。
「你為什麼要騙我?」淨玥握緊傘把不肯回頭,光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就絞成一片,「玩弄我的感情有這麼好玩嗎?」
「……對不起。」低沉的嗓音,不重不輕地敲在她的心版上。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何時對誰道歉過了?他不想失去她。
他原本只是要讓她恩寵加身,讓她愛上他,沒想到自己反而先陷進去了,無法自拔的深陷啊!
「抱歉換不回我師父們的命!」淨玥低喊,她從不曾如此激動過,「你的抱歉沒辦法補償我。」
「妳想要怎麼做?」玄契平靜地問。
「我想要怎麼做?」憤怒地轉身面對他,淨玥想也不想地道:「我想要用你的命賠我師父們的命!」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是嗎?」沒有燈光,淨玥仍能看見他譏誚的神情。
淨玥咬著唇,不肯再多說。
受到傷害的是她啊!她完完全全地信任他,換來的竟是殘忍的背叛。
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妳是這麼想的?」妖美的眸子掠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要我以命賠命?」
「……」她靜默無語,心都碎了。
「很可惜不能如妳的願,」他無所謂的聳肩,又退回一開始的冷漠面具下,「想殺朕,自己找機會動手。」
「你以為我不會?」
「朕從不會預設任何立場,」玄契旋身,「回麒陽宮去吧!妳的衣服都濕了。」
看著他的背影,淨玥心痛難當。
她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背叛痛些,還是師父們的死痛些。
「我要離開。」
「廟已經燒了,妳沒有地方可去。」
「不管去哪,只要能離開你就好!」淨玥喃道。
玄契自嘲地笑笑。
想當初遇見她的時候,他急切的想知道,柔順恬靜的她會不會有愛恨情仇的種種情緒反應,如今他知道了,反而被她深深灼傷。
「妳沒有決定的權利,別忘了,妳留下來就是為了補償妳的過錯。」就算不擇手段他也不會讓她離開身邊,即使會讓她恨他也無所謂。
聞言,淨玥氣憤地瞪大眼。「我補償的還不夠多嗎?還不如你一刀殺了我。」
「殺了妳做什麼?」玄契轉過身,支起她的下額,黑瞳裡暗潮洶湧,「朕喜歡妳的身體,喜歡妳的侍寢,等朕玩夠了自會放妳走。」
針鋒相對的兩人,互相在對方的傷口上灑鹽,非要遍體鱗傷才肯罷休。
「你別太過分!」淨玥揚在空中欲揮下去的手被玄契牢牢握住。
「別太過分的是妳,別仗著朕有些喜歡妳就得寸進尺,要女人,朕滿滿的後宮都是!」他危險地瞇眼警告。
淨玥氣得淚止都止不住,他說的話太過傷人。
她快步地越過他,不願再和他多相處一刻,不料不過雨的石階充滿泥濘,她一個沒踩穩,整個人往下撲跌。
「淨玥!」玄契來不及扶住她。
「痛……好痛……」重重摔在石階下的淨玥疼得蜷起身子,劇烈的疼痛在她腹間漫開,她根本無法站起。
「淨玥!」玄契想也不想的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人啊!傳御醫。」
「好痛。」淨玥含著淚,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他,「真的好痛。」
銀白色的電光在天空閃過,玄契清楚地看見從她腿邊串串滴落的血珠。
前所未有的恐懼將他攫住,駭得他心膽俱裂。
「傳御醫!」他怒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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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種沉重的氣氛,盤踞在眾人心頭久久不散。
玄契焦躁地來回踱步,俊容蒙上寒霜。
淨玥躺在床上,汗濕的頭髮黏在頰邊,身軀因痛苦而蜷起,暗紅色的血漬沾染了一床潔白。
御醫面色凝重,沉吟了好半晌才走至皇上身邊。
不是才吩咐過要好好注意,怎麼一轉眼就成了這個德行?
「啟稟皇上……」他在想要怎麼開口。
「怎麼樣了?」
「如果硬要留下孩子,恐怕對淨玥姑娘有危險。」
玄契薄唇緊抿,前一天才有幅幸福的藍圖,現在就要他下令打胎,上天對他會不會太苛刻了?
「皇上?」
「嗯?」他心神不寧的應。
「恐怕您要快點決定。」御醫擔心地道:「拖越久對她越不利。」
回眸望了眼慘白的嬌顏,他心中百感交集。
「保住淨玥。」冷冷地拋下話,玄契大步離開麒陽宮。
如果讓她知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淨玥恐怕會恨死他了。不過,也罷,只要她平安,她要恨就任她恨吧!
反正……情況已經最糟糕了不是嗎?
小唐子擔憂的尾隨在玄契身後,皇上的樣子讓他害怕,就好像回到淨玥姑娘還沒來到之前的樣子……
絕情、冷酷,還有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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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玥輕輕咳了聲,她還是很不舒服,下腹疼得讓她冷汗直流。
聽御醫說,她懷有身孕了。
這個孩子在這種時候來臨,分明是更增加她的煩惱,雖然如此,她還是想留下孩子。
她和玄契的孩子啊!
一想到玄契的臉,她不禁眼眶發熱。
「好多了嗎?」玄契進房,後面跟著捧著藥碗的小唐子。
「嗯。」前一晚爭執的記憶猶新,她淡淡地應聲。
「這藥趁熱喝了。」長袍一撩,他坐下。
淨玥接手,卻發現小唐子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這是什麼藥?」她直覺不對勁地問。
「什麼是什麼藥?」玄契神色自若的反問。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玄契靜靜看了她半響,才緩緩接口。「反正不是安胎藥。」
胸口彷彿被人重重一擊,淨玥顫著聲問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妳懂,」他目光灼灼,「不是安胎藥還會是什麼?」
「你要我打掉他?」含著淚,她控訴的問。
「我不要妳留下他。」他給她另一種回答。
「你好殘忍,」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下腹更痛了,「如果你不要他,我要!我可以帶著孩子離開這裡。」
「妳認為朕會任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而不管嗎?」玄契別過頭,眸裡一片淡漠,「妳還是乖乖喝藥吧!」
「我不喝,」淨玥將藥碗摔在地上,「不喝!不喝!」
白皙如玉的手緊握成拳,他擰緊眉。「妳這是做什麼?」
;坦是我的孩子,要不要留由我決定。」淨玥歇斯底里地低喊。
「妳以為藥就只有一帖嗎?摔碎了就算了?」玄契冷冷地道,「要拿掉孩子方法不只一種,妳別自討苦吃。」
「皇上--」小唐子想要說話,但在他凌厲的目光注視下噤口。其實可以照御醫的話轉述,又何必鬧得這麼僵?
「你究竟要我多恨你你才肯罷休?」淨玥從沒想過愛上的竟是如此冷心絕情的男人,連自己的孩子也不願留,「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玄契一僵。他讓她恨他了嗎?
他的心猛然沉落,表現在臉上的仍是淡漠自持的神情。
「妳恨下恨我無所謂,反正這孩子說什麼也留不得。」他緩緩地接口。
聞言,淨玥倒抽一口冷氣。他的話沒有溫度,讓她徹底地寒進心裡。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殘忍寡絕草營人命的皇帝,她一開始就被他的溫柔體貼給欺瞞了。
「晚一點朕會再吩咐小唐子拿藥過來,朕不希望用其它法子讓妳打掉孩子,可是如果妳不配合,別怪朕無情。」玄契起身,不願再面對她傷心欲絕的神情,就怕自己的心再度波動。
小唐子恭敬地拉開宮門,淨玥的嗓音幽幽地傳來,讓他腳步一頓。
「我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我恨你,更恨我曾經愛上過你!」她含淚指控,每一句話都像針,紮在他的心頭,而她自己的心卻更痛。「你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將感情放在你身上,這輩子我不願意再見到你!」
欲踏出門的腳步一頓,玄契瞇眼,如此熟悉的話他彷彿在哪裡聽過……
你是個不值得人家疼愛的孩子,這輩子我不願意再見到你。
腦中一旋,他想起是誰了,那個恨他入骨的父皇!
霎時,他心中一凜,說不出的複雜感覺攫住他的心。
「淨玥姑娘--」聽她說得過分,小唐子忍不住開口制止。
「算了。」玄契阻止,頭也不回地步出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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