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們去問他們借。」他欠了欠身,站起來。
梁千絮的笑容消失。「喂,等一下!他們會看見的……喂!」
安可仰伸展一下長腿,活動活動筋骨,愉快地吹著口哨跳進場子裡。
「阿義,有人!」阿巴揚猛然頂了頂趙義的腰。
「誰?」趙義警覺地轉過身。
一打照面,四個中年人都凝住了。
「是你!」每個人都認出了他。
安可仰輕鬆地打聲招呼,「嗨!我女朋友對那張藏寶圖很感興趣,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個商量,借她看一看?」
你自己出去就好了,何必出賣我?梁千絮很沒道義地咕噥。這下子連她的藏身處都曝光了。
「嗨……」察覺到所有人轉過來的眼光,她怯怯地揮手致意。
四個男人互相使個眼色,將安可仰圍在中間。
「不借?好吧,那就算了,我們各自兒做各自兒的事。」安可仰拂開已經披散下來的長髮。「能不能分享一下,你們剛才是從哪條路進來的?」
道義冷笑一聲。「阿巴揚,去把那女人帶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她極為識相,辛苦地躍下地面段差。
「過去。」阿巴揚將她推到安可仰身邊。
「不要那麼粗魯,男人不應該對女人動手動腳的。」即使躲在安可仰背後,她的教條個性仍然忍不住要訓示一下。
「這樣吧!諸位不必費神招待我們,我們自己找路出去。」安可仰舉高雙手向眾人保證。
「他們一定會講:『既然我們的秘密被你們撞見了,今晚誰都別想走!』」她低聲道。
「既然我們的秘密被你們撞見了,今晚誰也……哇咧!妳這女人,老子講話還用得著妳教?」趙義老羞成怒。
梁千絮只是給大家一副「看吧!我說中了」的眼神,其它什麼都不說。
趙義越想越氣。他們倆被四個身強體健的大男人包圍了,為何一點憂怕的神色也沒有?雖然那個姓安的上次小露了一手,確實有幾分真本事,但是他們人比較多,他就不信這回還報不了上次的一擒之仇。
「阿巴揚,上……」
「等一下。」安可仰先叫中場暫停,幾個男人舉高的棍棒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我相信我們能用一個比較溫和而且不傷感情的方式化解這種紛爭。」
「哼,怕了?」趙義獰笑。「這次輪到你……」
「落入我的手掌心。」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幫他補完下半句。
「媽的,上!」趙義怒吼一聲,蹂身而上。
「台詞背這麼熟,妳平時沒事都窩在家裡看DVD嗎?」安可仰哭笑不得。
他只歪了歪身子,道義抓了個空,只碰到他的衣袖,反手用力一扯,「撕」地一聲,他僅存的一隻袖子也離身而去。
「其實這樣比較平衡一點。」梁千絮細聲安慰他。
「妳這女人怎麼這麼吵?」趙義終於火大了,回身轉撲向她。「早知道上回在後山林子裡看見妳走夜路,就將妳綁到山溝裡丟掉!」
「原來我出診回來那一夜就是被你嚇的?」
梁千絮花容失色,連忙閃避他的擒拿。
安可仰回手欲前去救駕。梁千絮歪歪斜斜的避開趙義,姿勢讓他心裡打了個突,身手先停住。
她舉高手擋格趙義的大毛爪,一面以眼光向他求救。孰料他……
他竟然好整以暇地站著不動?
她大吃一驚,趙義的毛掌已經抓過來了,她不暇細想,反手握住趙義的手腕,以肩膀為支點,順勢往後一頂。
轟!一記完美的過肩摔將攻擊者擺平在地上,趙義腦袋撞到一塊石頭,登時暈去。
「呀!我把他打死了……」她回防成功,自己反而呆掉了。
「阿義!阿義,你沒事吧?妳這個可惡的娘兒們!」阿巴揚爆出一聲怒吼,撲身而上。
「救我!」她驚惶失措地閃向安可仰身後。
安可仰平平往旁邊移開兩大步,盤起手臂非常的悠哉。
她無法置信地瞪著他。轉瞬間,第二波攻擊已經來到。
她來不及開口罵人,七手八腳地撿起一把大型手電筒。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走開!」砰砰砰!幾下亂揮亂甩,姿勢雖然不優雅,卻非常有效率。她打下去的角度阿巴揚明明看見了,卻莫名其妙地閃不掉。
「啊--」慘叫一聲,他已經多了滿頭包。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她容色慘白,這次死也要黏回安可仰背後。
「哈哈哈哈哈哈--」安可仰捧腹大笑。「我的天哪!妳真是太厲害了,原來妳才是真正的練家子。」
「那……那還用說,我……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她結結巴巴地縮在他身後。雖然話說得很勇敢啦,可是那副膽戰心寒、氣弱聲虛的神態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原來這娘兒們也有兩手!」僅存的幾個攻擊者同時愣住。
「姓趙的沒死吧?」她心頭惴惴。
「沒死,但是,等他醒過來,他可能會羞愧到寧可自己死了。」安可仰笑到連句子都斷成兩、三截。
「你們不要過來喔!我……我很凶喔!」然而,眼睛一和三隻凶神惡煞對上,她立刻低下頭龜縮回他背後。
「噗!哈哈哈哈--」天哪!真是太絕了!他笑到直不起腰,跟梁千絮在一起永遠有數不盡的驚奇。
「你不要再笑了!」她羞怒交相攻。
「對不起,可是實在太好笑了……」他揩去淚痕,回手向她作個揖。「敢問俠女何來此等身手?」
「我的前男友拉我陪他學了一陣子跆拳道……」她訥訥地說。
「男友?」他倒未想過她以前也交過男朋友。他點點下巴,看著山洞頂,感覺有點怪怪的。沒想到還有其它男人懂得欣賞這塊璞玉……
話說回來,若那人懂得欣賞,此刻也不會變成「前」男友了。
「我從來不曉得這種東西真的管用……」她拚命拍胸口。
「後來你們怎麼分手的?」他旁若無人地問。
梁千絮看他一眼,突然不說話。
「說啊!」
「你一定會笑。」她太瞭解他了。
「不會,我發誓。」
「真的?」她很懷疑。
「我以趙義的榮譽感發誓。」他莊嚴地舉起一隻手。
梁千絮頓了一頓,「因為我的跆拳道學得比他好。」
「妳把他痛打一頓,逼他分手不成?」安可仰一時無法參透其中妙義。
「他以前在學校的功課就比我差,實習成績不高,當住院醫生的表現也比我遜色。後來我們兩個開始交往,他硬是拖著我去學了跆拳道,美其名是在繁重的醫院工作之餘培養一項健體防身的嗜好,其實是認定他在運動方面的表現會比我好;沒想到練了幾個月之後,我比他更早晉級,他拉不下臉,終於決定跟我分手,所以我也懶得再練下去。」她一口氣說完。
全場四個男人與一名昏倒的傷兵都作聲不得。
「你、敢、笑!」她搶在他有任何動作前先恫嚇。
他不能笑。因為她就躲在他背後,所以他若習慣性地轉過身去,等於讓她看個一目瞭然。
安可仰重重沉下頭,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揉捏後頸。深呼吸,再深呼吸。
五分鐘之後,他終於一臉平常地抬起頭。
「誰想笑來著?」
其它幾個人都萬分佩服他的自我控制能力。
「喂!你們兩個到底想要怎樣?」阿巴揚漲紅了臉。
安可仰再深呼吸一下,才有辦法將注意力轉回他們身上。
「我們只是借個光而已,先動手的似乎是閣下。」
「這……」阿巴揚語塞。「你算男人的話,就不要躲在女人背後!」
其它人的眼直覺落在那個畏首畏尾的「巾幗英雌」身上,明明就是她躲在安可仰背後。阿巴揚的臉孔又漲大一倍。
「他說的也有道理,你站到前面去,不用照顧我沒關係。」梁千絮連忙道,生怕他又把自己推上前當靶心。
阿巴揚狂吼一聲,揮舞著一柄鏟子衝上前。
準頭差太多,安可仰往後退一步,再往旁移一格,馬上避過來。阿巴揚怒吼第二聲,扔開鏟子,整個人撲過來,要起蠻來硬打。
安可仰被他攔腰抱個結實,背心衝撞上山壁。
一見出襲獲效,另外兩個同伴精神一振,發聲喊,一起圍攻而上。其中一人跑到一半,轉了個勢子,去抓躲在石壇後不知忙些什麼的梁千絮。
「啊。」她腦後的短髮被扯住,硬揪到前面來。
「吱吱吱--」一抹黃褐色的猴影兒飛快閃過,遁入某一條信道裡。
「她放走了猴子!」阿巴揚分心大叫。
安可仰一腳踹頂他的胃,阿巴揚的呼吼變成悶嚷,軟軟癱在地上。
「好痛……放開我!」梁千絮痛得幾乎流淚。如何解除頭髮受箝制的這招她還沒學過。
梁千絮被箝制者甩到安可仰前方,她的一小綹發硬生生給拔下來。梁千絮輕叫一聲,方才「幾乎」的淚現在已直接汩出來。
安可仰避開兩記拳頭,搶到她身旁,將她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