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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只聽見一聲悶哼的滾音由破碎的喉間發出,一道滾向一旁的身影弓起成蝦狀,痛苦不已地抱著下身,狠瞪著驟下殺手的兇嫌。

  第六章

  「……無恥、下流、卑鄙、低級、挑糞扛屎,下輩子投胎當龜公,只能看不能碰,憋死你……」

  兩人的意志之爭到底是誰贏了呢?

  端看清艷女子一臉素淨,喋喋不休地拉拉過長的寬袖子,還把一件長褲往上折了兩折才與足踝齊長,可想而知是誰輸了。

  受創甚深的東方律不否認他有一肚子奸狡,她越是不肯屈服,他的鬥志就越強烈,不管她如何激烈的反抗,他想做的事從沒失敗過。

  看著她出奇艷麗的側臉,他始終想不透為什麼會為她動心?比她更美更艷的女子他不是沒遇過,卻心如古井的沒什麼感覺,唯獨她讓他心口產生震動。

  回想起昨天的事他就覺得好笑,當她看見他朝天花板的灑水系統點火時,當場怔愣地說他瘋了,把一個小玩笑搞成大災難。

  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昂貴的傢俱全毀了,光看她像一隻濕透的小母雞閃避著落下水柱的模樣就值回票價了,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到如此精采的一幕。

  不過他更忘不了自己將她壓向浴室門板熱吻一番的滋味,她的唇和她的身體一樣誘人,簡直是來考驗男人的理性與獸性。

  雖然事後換來強而有力的一拳,但渴望的慾念不曾平息,他知道自己必須得到她,否則她點著的火苗將不停地壯大,直到失控燎原。

  她太艷了,艷得有點野,像一朵生長在荒野間的紅玫瑰,美麗動人卻佈滿扎人的刺。

  「看夠了沒?要不要我把這張臉剝下來讓你分析有幾顆雀斑?幾個毛細孔?」他看不膩嗎?目不轉睛地當她是盤龍花瓶「鑒賞」。

  「妳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妳,妳會不會太神經質了?」他在看她身後那件背部縷空的衣服,感覺她穿起來一定很不錯。

  嗯哼!說她神經質。「這叫警察天生的敏銳直覺,我可以感受到兩道飢渴的狼眼正想吞掉我這塊上等的肥肉。」

  她的第六感很少出錯。

  「那妳是打算乖乖爬到盤子上等我享用,還是要裝鴕鳥地矢口否認我們之間強烈的性吸引力?」他想會是後者。

  女人的身體他最清楚,半點也瞞不了人,要不是她意志力過於堅強,能在兩人都陷入意亂情迷的情況下推開他,現在她已是他的女人了。

  即使他依然覺得她下愛乾淨的習慣要改,一天起碼要洗一次澡,不過他想要她的意念強大到連自己都有些驚訝。

  並非非她不可,但總感覺有一條無形的線一直將他拉向她,讓他走不遠也離不開,自取其辱地迎向她的冷臉,像低地的植物尋找陽光般。

  「請別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一時的化學反應我們統稱為情緒失控,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裝做不受影響的樣子,避免身體上的接觸。

  他太危險了,比十噸黃色火藥還要致命,一不小心會炸得粉身碎骨。

  「那麼我倒希望妳常常情緒失控,我非常樂於當妳的撫慰劑。」他深深想念自己雙手停留在她腰上的觸覺。

  「儘管作夢吧!大白天的強光容易照得人頭腦不清。」她絕對不會和他有任何瓜葛,除了那個吻。

  寒浴月的冷誚並未讓她怠忽職守,雙眼機警地注意四周的動靜,不讓旁人有一絲可趁之機,牢牢地看守四處閒逛的男人。

  雖然明知是誰買兇要他的命,可是主使人正在牢中等待宣判襲警的罪名,要找出他的罪證難度頗高,除非當場逮到行兇者,由他來指證嫌犯。

  而這個當場可就需要技巧了,稍不謹慎便前功盡棄,若有人員傷亡又叫兇嫌逃脫,那她真要以死謝罪了。

  「只要人的意念夠強,夢也有實現的一天。」他的眼神落在遙遠的天際,臉龐散發堅毅的剛強意志。

  他的夢是親手打出來的,他不相信世上有奇跡,人想要得到什麼就得付出相對代價。

  「有時夢也有落空的一天,不然就不會有『遺憾』這名詞。」看著他陽剛味十足的臉,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瞭解這個男人。

  唉!為什麼要讓她看見寂寞勇者的孤獨呢?她的世界和他是平行的兩條直線,永遠也不可能有交迭的時候.

  警方的檔案只粗淺描述他的生平,說他不知生父生母是誰,襁褓時被丟在垃圾桶旁,剛與人談判完的楊老大路過,聽到似貓的微弱哭聲才救了他,並當成兒子一樣地撫養長大。

  其中的曲折離奇並未有太多著墨,只知他從十歲開始,便跟著楊老大進出不良場所,且從小學六年級到高一期間,有多次入警局的紀錄。

  而奇怪的是,他居然去考大學!以一個當時已打出一點名號的小老大面言,只要他再積極一點,楊老大的位置一定會傳給他。

  可是他卻跌破眾人的眼鏡去參加聯考並高分錄取,一年後還由政治系轉到法律系,至此沒再傳出任何風波。

  好像他一瞬間漂白了,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我不會讓遺憾發生在我身上,老天已奪去我太多東西,祂必須補償我。」這就是他的信念。

  東方律的臉突然轉過來,捕捉到她偷覷他的證據。

  「啊!你不要故意嚇人,一張臉忽然放大會叫人心臟緊縮。」嚇了她一跳,他簡直有透祝眼。

  「做賊心虛。」他笑了笑地拉起她的手,手心交握不讓她掙開。

  「什麼做賊心虛?!我是警察不是賊,別把我和那些不入流的傢伙搞在一起。」該死,握那麼緊幹什麼,甩都甩不開。

  別掙扎,我是不會放手的。他的笑眼中透露著訊息。「賊和警察都一樣,為了生活都必須跟現實妥協。」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寒浴月本想譏誚地加以諷刺,但出口的聲音卻輕柔得像是關心。

  東方律突地哈哈大笑,在她臉上啄了一下。「我沒當過賊,等我當過以後再告訴妳。」

  「你、你不要隨便亂碰人!我只是你的保鏢可不是情人。」她用手抹去他留下的痕跡,卻抹不去留在心底的悸動。

  「是妳太頑固地仍在跟自己作戰,不然,妳早就是我的女人了。」人要對自己誠實,如果連自己都騙的話,那就太可悲了。

  以前的他就是活在這種自欺欺人的世界,沒有明天。

  「哈!你對女人的定義太膚淺,我們有權選擇要或不要,不再是父權時代得逆來順受。」那不叫頑固,是擇善固執。

  「妳有反社會、反傳統的傾向,這是所謂的家庭教育嗎?」他從沒聽她提起家人半句。

  寒浴月像被針刺到般猛然一瞪。「少像賊似地窺探,我有完美的父親、完美的母親,以及完美的兄弟姊妹,家庭美滿又安康。」

  「而妳卻是不完美的一隻黑羊,融不進妳的完美家庭裡。」他就如同站在法庭上的律師,反應靈敏地道出她內心深處的陰暗面。

  「謝謝你的心理剖析,你可以去開堂課上心理學。」她的確不完美,但她找到自己的天空,警察的工作讓她活出自己。

  工程師的父親、古生物博士的母親、任職於太空總署的兄弟及名聲樂家的姊妹,他們的世界穿梭在觥籌交錯的上流社會,每天面對的是談吐有物的高知識分子,以及儀態優雅、修養一流的精英份子。

  而她從小就無法打入那個圈子,她怕吵,也看不慣一張張虛偽的臉,明明臉上帶著笑卻暗中較勁,比誰的成就高、誰的財富多。

  所以在他們眼中她是離經叛道的,不但未照他們的模式走向完美里程碑,反而像野蠻人似地去學武,每天弄得一身汗,髒兮兮地回家。

  雖然如此,他們還是沒有放棄她,只是各忙各地變得生疏了,沒人有時間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除了她,其他人都移居國外,但並未住在一起,各自的領域並未重迭,因此彼此不見面只通電話算是尋常事。

  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念家人,大概是太忙了,她所有的時間都留給工作。

  「我是有心理學的學位,可我不想老是被某人嘲笑我污太多黑心錢,好像我這人一點長處也沒有。」在她眼底他可能真的一無是處。

  人不能有一絲污點,一旦沾上了就永遠洗不掉,醒目得隨時提醒你它的存在。

  寒浴月故意取笑地一睨。「誰說你沒有長處來著?最起碼你的舌頭長,辯才無礙。」

  「原來妳這麼在意我的舌頭,看來妳非常懷念我的吻。」東方律笑得一臉曖昧地貼近她,似要讓她回味口沬相濡的滋味。

  「別讓自己像個淫穢的混蛋,你的危險可是還沒解除,少增加我工作上的困難度。」她將他的頭推開,不致擋住視線。

  「妳為我分心。」得意揚揚地揚起嘴角,他連眉眼都在笑。

  是,可是她不會承認。「認真點,該買的東西都買好了,別再折騰我那兩個小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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