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風的心痛苦萬分,他不敢相信昨夜那個熱情洋溢的女孩會在某個時候,也許是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永遠停止她的微笑與眼淚:水遠地離開他……
「喔,不--」他握住阿曼的手喊道:「阿曼,如果妳死了,那我怎麼辦?」
他淒涼的聲音令拉拉難掩傷痛地急步奔離房間,令飄浮在空中的阿曼心碎成片片。
「喔,藍風,我沒有死,我在這裡!」她大聲地叫喊,可是他無動於衷;她又轉向屋外的阿爸和哥哥們,大聲地呼喚,可是他們都在哭泣,無人理會她。
神虎勸她:「別喊了,你們身處兩個世界,他們是無法聽見的。」
「喔,萬能的天神,求你幫助我,不要讓愛我的人傷心!」阿曼哭泣著走向藍風。
「藍風,我沒死,有你在,我怎麼捨得死呢?你說我是你的妻子,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肆意流淌,阿曼無助地哭泣。
「你們無法溝通,他們也看不見妳。」神虎無奈地帶著她往天庭飛去,讓她遠離了自己深愛的人們。
當嘴裡嘗到苦澀的淚水時,藍風以為是自己的淚,可是越來越多的淚水湧入他的唇間,他驚訝地抬起頭,注視著眼前這張依然俏麗動人的臉,他擦乾淨她臉上的淚痕,果真看到新的淚水不斷地從她緊閉的眼裡流出。
他的心狂喜地跳動,他緊緊地抱住阿曼。「阿曼,喔,阿曼,妳沒有死,我知道妳不會這麼狠心地離開我……」
他跑到門口,拉開門大聲喊:「阿曼沒死,她在哭,她在流淚啊!」
悲傷的人們蜂擁而來,黔嶺王幾個大步跨入房間,他一夜之間蒼老許多的臉上老淚縱橫。
畢摩再次握住阿曼的手腕,閉目切脈,再探手入被。
對他大膽的舉動,其它人毫無反應,藍風卻往畢摩身前跨了一步,納葛急忙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片刻後畢摩張開眼睛困惑地沉吟道:「方纔切脈,公主內關穴、腹溝動脈均未能觸及,故我判公主傷勢難治,勸大王備公王后事……但此刻再切,內關穴震動,腹溝脈仍無法觸及,這倒是從未見過的事。內關震動,顯示公主五臟受損嚴重,但腹溝無動,則意味著傷者無治……」
「那阿曼還有救嗎?」黔嶺王急切地問,所有人都將企求的目光投向那天神的使者,他們最信任的智者。
然而畢摩微微搖頭,令他們的希望化為泡影。
畢摩再俯身細看阿曼的面色,觀察她的呼吸,最後哀聲歎道:「雖內關有力,但公主面無血色,氣息微弱……再看她的口腔--」
說著,他托起阿曼的下巴,想扳開她的嘴巴,可是怎麼都扳不開。
藍風怕他傷著阿曼,急忙接手,只見他兩指稍壓,阿曼的嘴就張開了。畢摩詫異地看看藍風,但也沒說什麼,立即俯身查看,並臉色遽變:「果然,公主內臟受創,血流倒灌……」
話沒說完,殷紅的血從阿曼口中湧出,藍風急忙抓起枕邊的手帕細心地為她擦拭,很快,整張手帕都被浸紅了。
看到那血,黔嶺王相眾王子都唏噓不止、淚如雨下。
「畢摩,難道沒有辦法救她了嗎?」納葛不甘心地問。
畢摩無力地搖頭。「我們唯一可做的就是讓她安靜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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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阿曼的情況毫無變化。莊園內失去了往日的安寧,也沒有歌聲、笑聲,每一天大家都期盼從畢摩的臉上看到公主好轉的訊息,可是每一天他們都失望了。
靜寂無聲的夜,清風將憂愁傳向山的遠方。
藍風坐在床邊,他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他心上的傷口卻難以癒合。他沒有焦點的眼愣愣地凝望著窗外,晦暗的心情一如對面山頂上濃厚沉重的雲。
良久,他將目光轉到床上平靜地躺著,彷彿沉入一個長長甜夢的睡美人。
「阿曼,別睡了,整整二十九天了,醒來吧。」藍風輕輕地抱起她,邊為她翻身揉捏,邊傷感地同她說話。「妳又作夢了嗎?夢中有我嗎?」
「啪!」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響,一顆珠子滾落在地上。
藍風俯身撿起一看,原來是當初水娃妹子給阿曼的那顆寒寧珠。
摩挲著那光滑的珠面,藍風的腦海裡突然響起了當初南宮翔對阿曼說的話:「這可是既能做裝飾,又能祛毒治內傷的名貴珠寶……」
「治內傷?!」藍風的心「怦怦」狂跳,彷彿在黑暗裡看到了一線光明。
看著這顆鴿卵大的珠子,見它色澤光亮,堅硬如石,不像是能夠吞服的藥丸。他真後悔當初沒有問清楚這顆珠子的使用方法。現在就算立即派人去求答案,恐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阿曼此刻是命在旦夕,怎麼可以等呢?
「能做裝飾,能祛毒,能治內傷……」他把玩珠子,反覆琢磨著南宮翔這番話的意思,再想起以往的一些經歷,他心裡若有所悟,決心一試。
他將珠子置於掌中,雙掌合力,運氣碾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無法施力於珠。於是他只好找來拉拉,要她為自己找一付碾藥的研臼。
最初,拉拉和其它人一樣對藍風很不諒解,認為都是因為他,才使公主遭此劫難。但後來看到他的悲痛和不顧自己的傷勢,不眠不休地照顧公主,大家被他的真情感動,就連最倔強的納果也對他轉變了態度,於是沒有人再怪他,並且都很關心他。
拉拉很快送來了大理石做的研臼,藍風先將珠子研成粉末,再將其溶於水調成液狀。然後托著阿曼的頭,在拉拉的幫助下將液體慢慢地餵進阿曼的嘴裡,然後輕點她的穴道,讓她將液體吞嚥下去。
儘管拉拉不明白這是什麼藥,但仍按照藍風的指示幫助他。
將阿曼放回床上後,藍風感激地對拉拉笑笑。
隨後他坐上床,將雙掌平貼在阿曼腹部的氣海穴上,閉目運功催動她體內的血液流動,以幫助靈藥發揮療效。
看到藍風逐漸漲紅的雙頰和額頭上不斷泌出的汗水,拉拉不敢離開,她安靜地坐在旁邊,看護著這兩個孩子。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藍風感覺到他手下的肌膚漸漸有了熱度,且感到阿曼的脈搏有了明顯的震動,他的心踏實許多,更加專心地運功。
汗水從他的額頭流下,他的胸口和背脊都濕透,頭上冒出騰騰白氣。
一直守候在他們身邊的拉拉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擔心地往門外走去。
不久,畢摩、大王和幾個王子們都來了,他們震驚地看到藍風盤腿端坐在阿曼身邊,雙手置於阿曼腹部,滿身大汗,臉色蒼白,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環繞在他的頭頂。而阿曼雖然依舊閉目安睡,但她的臉上已經泛出紅色的光暈。
「藍風……」納果正要開口,卻被黔嶺王制止。
「安靜!」黔嶺王面色沉重地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大家都看向替阿曼把脈的畢摩。
畢摩放下阿曼的手,輕聲說:「不要急,他是在為公主療傷。」
霞光普照的天界,天神對神情落寞的阿曼說:「公主殿下,妳那麼哀傷,如何去見妳的夫君和父兄呢?」
阿曼抽泣著說:「見到他們又怎麼樣?他們都看不見我……」
「他們現在可以看見妳了,妳要不要回去呢?」天神微笑著說。
「要,我當然要!」阿曼聞言,精神一振,急切地看著和藹可親的天神。
「那好,妳回去吧。」
「真的嗎?」阿曼驚喜萬分地問。
「是的,時辰已到,元神即散,妳趕快歸體吧!」天神說著一揮手。
一片雲霧展開,阿曼看見了黔嶺王族莊園,她興奮地大聲說:「謝謝天神!」
「不,妳該感謝妳的丈夫和愛妳的人,是他們給了妳機會。」
天神慈祥的聲音將她送入一個如夢似幻的意境,接著她聽到許多人的驚叫聲,同時感覺到渾身暖暖的,十分舒坦。
「看,阿曼的眼睛動了!」
「她的手也動了耶!」
「藍風,你可以收功了……」
在一片吵雜聲中,阿曼緩緩張開眼睛,看到一張張她熟悉並摯愛的面容。
看到她睜開眼睛,藍風終於如釋重負,將近十個時辰的運功耗盡了他所有的能量,數十天的焦慮終於在此刻得到全然釋放。
「阿曼!」他雙手緊握著她的手,淚水奪眶而出,然後頹然倒下。
「藍風……」阿曼虛弱地喊。
「藍風!」納葛眾兄弟大聲喊。
畢摩將藍風扶平,讓他躺在阿曼身邊,輕聲說:「不要急,他只是疲勞過度,再加上激動,所以暈倒了,好好睡覺後就沒事了。」
「藍風……」阿曼沙啞地喊著,流著淚伸出了手。
黔嶺王將女兒的手放進藍風的大掌中,對她說:「給他力量,我的孩子,就像他所給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