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是暫時性的。」溥靳楓倒樂觀地安慰起我哥了。
「我是小桃的哥哥,我叫丁羽槐,是你的死黨。」哥在我為他們準備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對溥靳楓自我介紹著,然後轉頭看向夢菱姐:「她是於夢菱,是……」
「我未來的嫂子。」我在一旁插嘴,惹來了哥的一記白眼,和夢菱姐嬌羞的笑容。
「妳多嘴。」哥在我頭上輕敲了一記,臉上有些羞赧。
「本來就是。」我嘟嘴反駁,然後靠向溥靳楓。「我哥能追到夢菱姐,還是靠我們幫的忙。」
「妳不過念了幾首詩,幫了什麼忙?」哥瞪著我,完全不承認我對他的恩惠。
「那幾首詩才是最大的功勞,夢菱姐,妳就是被那幾首詩感動的,對不對?」我轉頭尋求夢菱姐的支持,哥不肯承認沒關係,只要夢菱姐承認,哥就賴不掉。
而夢菱姐只是嬌羞地笑著,不好意思回答我的話。
我哥和夢菱姐努力地提了一些以前的事,要喚起他的記憶,但溥靳楓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真的都記不得了?」哥問著,輕歎了口氣。
「不要急,慢慢來,醫生也說是暫時性的。」夢菱姐安慰著說。
溥靳楓輕輕地回給了他們一個微笑,看起來像平常的自若笑容,可是我在他眼底看到了木然和疲憊。
「你累了嗎?」我問著他,有些擔心。他今天見了太多人,一下子沒辦法吸收吧。
他看著我,給了我一個笑。
當下,我決定趕人了,因為他真的累了。
我才要開口,卻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接近,然後護士小姐「親切」的聲音就來報到了。
「溥先生,要再量個體溫了。」
聲音傳來,我的頭皮開始發麻,我緊急跳了起來,慌亂得不知所措,然後我拉起哥和夢菱姐的手,將他們往門外推。
「他累了,要休息了,你們先回去吧!」
「丁小姐,妳未……」
「在裡面,妳請自便。」我沒有讓護士小姐把話說完,急急打斷了她後,快速地將我哥和夢菱姐推出去。
「小桃,妳在做什麼?我們話還沒說完。」哥拉住我的手,非常疑惑地問我。
「護士小姐要做檢查,閒雜人等不可以在現場。」我胡謅了句,硬是將我哥往外推。
「丁小姐,沒關係,我很快就好。」護士小姐「好心」地這麼告訴我。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然後轉了個借口:「他累了,讓他休息吧!」就將我哥往電梯帶。
誰知,迎面來的另一位護士小姐笑盈盈地開口了:「丁小姐好體貼未……」
「啊!」我用驚叫聲蓋住了護士小姐即將出口的話,用盡吃奶力,將哥和夢菱姐推到了電梯前面,用力地按著下樓的鍵。
「妳到底在幹嘛?」哥沉聲不解地問。
「有話以後多的是機會,今天會客時間結束了。」我不管,堅持地看著我哥。
「我和夢菱明天要一起去度假,這是上個月就計畫好的,不去也不行,妳幫我向靳楓說一聲,這幾天我沒辦法來看他。」哥對我的堅持無奈,只能這樣交代我。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我哥這幾天都不在,我就不用天天這麼心驚肉跳,等他回來,說不定溥靳楓已經恢復記憶,我就不必再撒這種謊了。
電梯門這時候開了,我將我哥和夢菱姐推了進去。
「我會跟他說的,祝你們旅途愉快,再見!」
我向電梯裡的人揮了揮手,看著電梯門關上,然後我像洩了氣的皮球般靠在牆上虛脫了起來。
噢!老天,這種事再多個幾次,我準會提早見閻王。
鼓起精神,我走回病房,進去時,溥靳楓已經起身坐在床邊看著我。
「你怎麼起來了?醫生說你要靜養。」我走了過去,伸手就要扶他再躺下。
「躺太久了,我想起來活動活動。」他拉住我的手,阻止我的忙碌。
「你不是累了?」我望著他,擔憂地問。
「有一點,不過是精神上的。今天來了好多人,我卻一個也記不得。」他看著我黯淡地說。
「沒關係呀!如果記不起來,重新認識就好了。」這是溥媽說的,我認為真是有哲理。
他深深看住我,然後笑了,是今天第一抹輕鬆的笑容。
「我都怎麼叫妳?」他問著,口氣輕輕,笑容淡淡。
「桃--」我緊急住了口。桃花豬這麼難聽的綽號,怎麼可以自動報給他知道。
「桃?我都這麼叫妳嗎?」他的笑容加了幾分,眼神很溫柔。
我不知道要不要糾正他,乾笑了兩聲,他卻誤以為這是我的回答。
「桃……」他輕柔地叫著,溫柔得讓人臉紅。「那麼我就從妳這個未婚妻開始重新認識吧!」
我……無法言語了,因為他的眼神中,竟然滿含著濃濃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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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玫瑰、這是百合、這是天堂鳥、這是……」
溥靳楓在醫院住了三天,醫生說已經沒有大礙,剩下失憶的問題,回家慢慢調養就可以了。所以溥靳楓算是康復回家了。回家的這幾天,他像個好學不倦的學生,對每樣事情都想知道,也許他真的打算所有的事情都重頭認識起。
而這個教導他認識週遭環境的事情,當然落到了我頭上。誰教我是他的「未婚妻」?
對於這個謊言,在溥靳楓回家後,我更是深深地後悔答應了雪。我本以為就在醫院兩、三天的時間,知道的人有限,而且對我影響不大,事後頂多當成一場玩笑,把責任推給雪去解釋就好了。可是現在,全花坊的人都知道了,因為溥爸溥媽根本已經把我當成媳婦看待。直到此刻,我才深覺事情的嚴重性,這怕不是一句「開玩笑」,就能解釋得了的。等到溥靳楓恢復了記憶,我能拿什麼臉去見人啊!
「唉!」我不得不深歎一口氣,怎麼會把自己推入這樣窘迫的境界中?
「怎麼了?歎了那麼大一口氣?」溥靳楓坐在花坊裡的椅子上,有趣地看著我笑。
「嗄?」他的一問,我才回過神來,忙對他堆起笑容:「沒什麼事。再來,這個是波斯菊、這個是滿天星、這個是……」
今天認識環境的課程,我安排了花卉認識,我站在花店裡各式花種的前面,一一為他介紹。而他則坐在我的對面,笑著聽我的介紹。至於其它人,則認為這是小兩口時光,都閃到一邊去偷看了。
唉……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啦……
「這是向日葵、這是瑪格麗特、這是……」
我眼睛掃視了一圈,大部份的花我都介紹過了,然後我的眼睛定在桔梗上,伸手抽了一枝遞到了他面前。
「這是桔梗,我最喜歡的花,花語是『不變的愛』哦!」我笑盈盈地望著他,希望他能記起那天他將桔梗遞給我並教我花語的事情。
他仰頭看著我接下了花。
「不變的愛嗎?」他看著花輕聲地說,而後輕笑了起來,然後又抬起頭問我:「我送過妳桔梗嗎?」
「算……有吧。」我回答得很猶豫。那天他遞給我一枝桔梗,也算是送過我桔梗吧!
「那麼……妳收下桔梗就是代表接受了我『不變的愛』了?」他看著我,眼裡都是逗弄我的笑意。
我嗔瞪了他一眼。這個人……果然還是那個臭屁楓!即使失去了記憶,還是以捉弄我為樂。
「你只有這麼一句台詞嗎?你那時送我桔梗時,也這麼說。」我輕翹著唇,對著失去記憶的他,想抱怨又無從抱怨起。
「是嗎?」他有些驚訝,不一會兒又笑了。「這表示,給妳桔梗時,我確實想傳達我『不變的愛』。」
他的話讓我羞紅了臉,雖然明知他沒了記憶,現在說出口的只是在一個誤以為我是他「未婚妻」的前提下錯誤的猜測,可是話從他嘴裡說了出來,我的心仍是蕩漾了。
「帶我出去外面走走好嗎?」他站了起來,牽住我的手,低下頭問我。
「嗯!」我很快地點了頭,但是想起了我正在上班中,又馬上轉頭看向溥媽。
沒來得及等我問,溥媽早點頭如搗蒜答應了。
這表示--我們剛才的「調情」他們不但全看到,也全都聽到了?
紅著臉,我萬分無力地拉著溥靳楓走了出去。唉,這種讓人罪惡感深重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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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溥靳楓來到了小公園,我喜歡陽光透過樹枝灑下來的那種寧靜感,所以想讓他感受一下這種美好的感受。
一路上溥靳楓緊牽著我的手,絲毫沒鬆開,我想也許是陌生讓他感到緊張。
「你會害怕嗎?四周都是陌生的人、事、物。」牽他來到一處有溫暖陽光灑下的樹林下,我抬著頭問他。
「起先會,現在不會了。」他低著頭看我。「因為有妳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