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刻,那種難以形容的沸騰及激動又回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當他接近她,一切就變得無法掌控?
她是柳原敬太郎的女兒,是達己的相親對象,而就算沒有以上的這些,她也還是已有個親密男友的女孩。
這樣的她,不管怎樣,都不該具有擾亂他心緒的能力,但為什麼她就是能夠?
凝睇著她安睡的臉龐,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以手背輕輕地滑過她柔軟的粉頰。
「嗯……」她輕聲囈語著,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抽回了手,安靜地站立在床邊。
有好一會兒,她是恍惚的。但旋即,她驚覺到床邊有人--
「啊!」她倏地瞪大眼睛,驚愕地翻過身來。
見她一臉像是見鬼似的表情,達也懊惱地皺起了眉頭。
「看見我,妳是驚訝?還是失望?」
「你……」她想爬起來,但怎麼也使不出力氣翻身坐起。
她仰躺著,而他就那麼俯視著她。
她好怕,怕他隨時會像上次在飯店時那樣壓住她。
怕?是怕嗎?還是只是覺得害羞?她沒時間多想,因為他還注視著她,像能看穿她心裡所有想法般。
「妳躺著就好,我不會介意的。」說著,他在床沿坐下。
當床因為他的重量而微微一陷,她不覺又是一陣心驚。
她的心房裡有著雜音,像是……像是有成千上萬的麻雀飛到她心裡,吵得她無法思考一樣。
突然,她陡地一震。
就是這種感覺嗎?這就是夏希所說的那種感覺嗎?
當一個女人遇上對的男人,成群的麻雀就會飛進她的心裡,不斷地跳,不斷地吵……而她發現每當他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有這樣的感覺。
今天早上,她還認為自己不可能會喜歡上,那個在十年後變得邪惡冷酷且男女關係複雜的大哥哥,而現在她卻驚覺到自己……
她對他動了心?她在跟達己相親並交往的過程當中,居然喜歡上另一個男人?
在發現答案居然是肯定的以後,她開始覺得惶惑不安。
「怎樣?」他睇著她,「不聽我的勸,腳傷惡化了?」
「你……」她怯怯地望著他,「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他勾唇一笑,「別忘了這裡是仲川家的別墅,而我叫仲川達也。」
經他一提,她倒想起了一件事。
仲川家在輕井澤已經有三間別墅,為何他卻放著現成的不住,非要自己買?
當然,這不關她的事,而她認為自己不該過問。
「你要找仲川先生嗎?」她不安地看著他,「他今天早上回東京了……」
「我知道。」
「那你怎麼不回去?」她疑惑地,「聽說仲川夫人入院了。」
一樣是兒子,達己一聽到消息就趕回去,怎麼他這個當大哥的還悠哉悠哉的在這兒?
他挑挑眉,「我沒必要回去。」
「咦?」她一怔,「可是那……那是你母親,她……」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蹙眉怪笑起來。
她不解地望著他,「你笑什麼?」
他唇角一掀,哼地一笑。「妳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難道她不知道她父親將目標鎖定達己,就是因為他不是正室所生嗎?
香代一臉困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妳真的不知道?」見她不像是在裝蒜,達也倒是有幾分驚訝。
她微皺著秀眉,滿臉的無辜及迷惑。
他撇唇一笑,「看來妳是真的不知道……她不是我母親,這樣夠直接,夠清楚了嗎?」
香代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仲川夫人不是他的母親?那麼他跟達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我……我不知道仲川夫人是你的繼母……」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抱歉……」
見她非常有數養的向他致歉,更讓他覺得她溫婉動人。
不過,她似乎弄錯了。
「她不是我的繼母。」他撇撇唇角,笑得有幾分苦澀。「妳以為我母親是第一任仲川夫人?」
香代微怔。「難道不是?」
「不是。」他想也不想地,「我母親只是個連仲川家的大門都沒進過的女人。」
她驚愕地望著他。這一剎那,她瞭解了。
「如果她是我親生母親,那麼跟妳相親的人應該是我。」他說。
香代怔愣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
所有的疑惑在此時都明朗了,為何她父親會說他配不上她,為何叔叔嬸嬸積極地撮合她跟達己,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是情婦所生,而達己是正室之子。
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別人的鄙夷眼光下成長的嗎?想起自己所敬愛的父親,居然也因為他的出身而嫌棄他,香代就覺得難過且歉疚。
沉默須臾,她緩緩地翻身坐起,腰肢一彎。「真是非常抱歉。」
他一怔,「抱什麼歉?」
她滿臉歉意地,「我一直不知道。」
看著她那彷彿同情似的哀愁表情,他感到懊惱。「妳在同情我?」
「不,不是的。」她連忙否認,「我只是……」
「算了。」他沉聲阻止了她,「我不想知道妳的想法。」
看他一臉懊惱不悅,香代以為是自己觸怒了他。
為免多說多錯,火上添油的惹惱他,她低下頭,不再開口。
情緒稍稍平復,達也凝睇著她。
她總是一副纖細柔弱且楚楚可憐的模樣,而也就是那嬌柔的姿態及氣質,讓人難以忘懷。
清純美麗的她猶如一張白紙般,只是……她真的是張白紙嗎?
「妳是自願的嗎?」他直接問道。
香代微怔,抬起了眼簾,不解地,「自願?」
「妳說妳不是來度假的,那麼妳來的目的是什麼?」他直視著她。
她不喜歡他的說法,雖然他是以提問的方式,卻像在暗指她暗藏鬼胎。
儘管心裡不滿,但有著良好教養的她,還是沒有激動的反擊。
「我沒有什麼目的。」她說。
「所以說,妳是心甘情願來的?」他眉梢一挑,語帶質問。
「我不想回答你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柔順的她,意外的在他面前發起脾氣。
這讓她有點吃驚,已經習慣壓抑自己,並忘了如何表達自己意志的她,怎麼能在他面前,如此直接且大膽的表達自己的情緒?
睇著她澄澈眸子裡那一丁點的不馴,他微微一頓。
她知道他在試探她,所以惱羞成怒?
「妳來是因為妳對達己有意思,打算跟他結婚?」他又問。
「這是我私人的事,應該不關你的事吧?」她迎上他冷漠卻又火熱的眸子。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衝口而出,卻立刻感到無限懊悔。
對外,他始終關起心門,不讓別人靠近半步。
但他發現,在她面前,他不自覺地就打開了門--
香代望著他,生氣卻也疑惑地。
在她的注視之下,達也覺得沒有安全感,好像自己藏了許久的寶物,一時不察就被人發現似的。
為了隱藏自己的不安,他臉孔一板。「妳喜歡達己嗎?由衷的喜歡他嗎?」
「你是替達己問的?還是……」
「妳不需要知道,只要回答我的問題。」他打斷了她,聲線一沉。
「我不需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即使我把妳的秘密說出來也沒關係?」他冷冷地看著她。
她微怔,「我的……秘密?」
「對。」他突然將上身欺近了她,近距離地凝視著她。
他的突然靠近讓她心慌意亂,漲紅了臉。而他以為那是因為她心虛。
「達己那笨蛋把妳當清純的小白花,但……妳是嗎?」他唇角一勾,那笑意教她背脊一涼。
她一向潔身自愛,從沒做過什麼丟臉的事,但他似乎在暗指她是個私生活不檢點,卻裝出一副好女孩模樣的壞女人。
私生活不檢點,甚至連要跟誰上床都搞不清楚的人是他吧?!
「你到底想……啊!」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將臉捱到她的眼前,鼻尖抵鼻尖的看著她。
她驚羞地想推開他,而他卻反手攫住了她的手腕。
「在飯店的那一晚,妳……」既然她裝傻,那麼他只好挑明了說。
以為他要拿飯店的那一場誤會,扣她不幹不淨的帽子,香代氣憤地吼:「你真卑鄙!」
見她這般羞惱,他想……她是承認了。
承認她有親密男友,承認她隱瞞事實跟達己相親,承認她腳踏兩條船,承認她跟達己交往是另有所圖……他無法平靜,胸口沸騰起來。
「妳隱瞞事實,然後若無其事的跟達己相親並交往?」
「什麼事實?」她氣惱地瞪著他,「那只是一場誤會,而且是你……」
他想用那件事定她罪名嗎?她只是走錯了房間,敲錯了門,而他居然暗指她行為不檢?他為什麼不想想,是誰一見面就又親又抱,而且還亂摸一通?
難怪他昨天莫名其妙,毫無理由的又親了她一次,原來他根本把她當成隨便的女人了。
「誤會?」他濃眉一挑,冷笑著,「去飯店會情郎,是誤會嗎?」
「會情……郎?」她愣住。情郎?她哪來的情郎?
他再次欺近了她,近距離的注視她。當他濃沉的氣息吹襲著她,她不覺一陣羞悸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