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打算做的該不會是我心裡想的吧?」耿濬望著於含璇興奮的小臉,突然湧現一種身為正義刑警、卻無力改變某個犯罪意圖形成的愧對感。
於含璇斜睨向耿濬。「難不成你要我在這裡吹一個小時的海風等人來接,再頭暈咳嗽流鼻涕的回去?」說完的同時,也不知她從身上的哪兒掏出「道具」,準備動手。
耿濬無奈地搖搖頭,只好走開裝作不知道,這樣他才不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只是一點點而已。
於含璇沒看耿濬往哪裡走去,只是很專心地「工作」,兩三下開了車門後,坐上駕駛座,再熟練地撬開鎖鑰的座盤,拉出幾條電線,沒一會兒便讓車子順利發動了。
「耶!」於含璇歡呼一聲。沒想到這貨車舊歸舊,性能還不錯嘛!會將車子弄得這麼乾淨,想來車主平常很注意保養。探頭正想喚耿濬時,他早已踱了過來。
「速度真快!」想必她「染指」不少過各類車種。耿濬嘴角隱笑。
「你是要說廢話還是走人?」於含璇解讀出他的暗喻,沒好氣地問道。
耿濬示意於含璇移坐旁邊,自己則坐上駕駛座,照著於含璇的指示,往市區的方向駛去。
當他們駛進尚未睡醒的市區,耿濬才憶起原先來找於含璇的目的。
「你最近……在躲著些什麼?」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於含璇沒料到他會開口問這事,使得因疲累而呈愛困狀態的她霎時清醒了一大半。「躲?躲什麼?我沒什麼要躲的呀!」她心虛地別開頭,望向窗外。
「是嗎?我卻感覺你對我避而不見,你是不是……暗中在進行什麼事?」
喔,原來他誤解了。於含璇淡淡一笑,輕輕地說:「放心吧,我不會胡亂惡搞,浪費你的時間。」
她這是什麼意思?耿濬皺起兩道濃黑的劍眉。「我不是說你會妨礙我。」
於含璇沒有答話,仍是望著窗外,心思縹緲……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好嗎?」耿濬軟語勸誘。難以瞭解以往不曾有過的舉動,為何會在她身上全破了例?
「……兩個極端的人,是不能相容的……」於含璇喃喃地說,但音量已足以讓耿濬聽得分明。
他沉默半晌才緩緩回道:「沒錯,就如同水火不能相容、明暗不能並存。可是你忘了,世上沒有絕對的事,例如你朋友亞駱那柔似水的性情和依芙烈如火的性於,兩人不是契合得很嗎?」
「那是因為有個重要因素將他們緊緊相連,不能拿來相提並論。」於含璇轉頭睇凝著耿濬。「我們拿什麼來比?」
耿濬無言,心頭霎時被沉重大石壓著,胸口悶得不得了。她的話,像是在跟他撇清,又似乎在跟他索求什麼……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我們倆身份上的差別,若是太靠近的話,總有一天會起矛盾的……」就算撇開生長背景及門戶問題,他們倆的生活環境和朋友,都有極大的衝突,就怕有那麼一天,勢必得在他和自己之間選擇其一,相信那也不是他所樂見的。
耿濬始終沒再開口。現在,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或許情況並不真如她所認為的……
回到於含璇的公寓時,已是清晨六點多,兩人一起下了貨車。
「這車……」於含璇看看耿濬,意思再明白不過。
「我會叫人把車開回去,你好好休息吧。」
於含璇點點頭,正要轉身,敏感的她忽然感覺有人向她後方欺來,於是機警地抬起手肘往後撞去,卻被一雙大掌給抵住,不過於含璇也早已用左腿攻向那人下盤,隨即聽到一聲哀叫。
「哎喲!於妹妹,是我啦!」佈雷爾這下總算相信耿濬所言不假,雖然於妹妹沒有將他踢到牆上貼壁,但跌了個狗吃屎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登時頓悟自己的武打底子真的有待加強……
「你不是警察嗎?幹嘛鬼鬼祟祟地摸到人家背後?」於含璇很不客氣地問。這可不能怪她,因為那是她的防衛反應。一旁的耿濬則饒富興味地笑著,恭祝佈雷爾得到一個教訓。
佈雷爾拍拍屁股站起來,用可憐的語氣怨道:「明明是你太神經質,還怪我鬼鬼祟祟!」
「什麼神經質?!」於含璇不滿地想回話,卻讓耿濬拉住手臂而停嘴。
「別跟這傢伙計較,趕快把衣服換下,早些休息吧。」耿濬柔聲哄道,令在旁觀看的佈雷爾訝異得瞪大了眼。
「嗯,你也是。」於含璇突然明瞭,佈雷爾的出現應是耿濬在她「借車」時去打的電話。大人不記小人過,懶得再和佈雷爾抬槓,於含璇轉身進公寓去了。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佈雷爾在於含璇的身影消失後,正經嚴肅地向耿濬問道。
「說來話長……」耿濬拍拍佈雷爾的肩膀,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回去再說給你聽,我現在只想快點換上乾爽的衣服……」聲音漸行漸遠。
三個小時後,來了一輛青黑色轎車,裡頭下來一個人,發動那輛舊舊的小貨車,和青黑色轎車一起往某地駛去……
第七章
於含璇剛洗完澡出來,正準備就寢,電話卻響了起來。
才一接,那頭便傳來依芙異常興奮的聲音:「小璇,有一件好玩的事情唷!我保證你一定會很有興趣!」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建議你直接說。」拜託別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經過前兩天的落海一事,她很珍惜能安靜睡覺的時刻。
「上次你不是要我調查張若苓嗎?還有那個會易容的女孩子,她們兩個的資料我都已經拿到了!」
喔,那的確是好消息。「你隨便先說一個吧!」
「OK!那我先說張若苓。現年二十六歲,畢業於A大國貿系,如今在一家銀行裡服務,已婚。」
於含璇愣了一下。這是她們所認識的張若苓嗎?「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有兩個叫做張若苓的人?」
「NO NO NO!」依芙像是在另一頭搖著頭說道:「我這裡還有『張若苓』的照片,可以說和我們的同事張若苓長得一模一樣。」
「所以說,其中一個是假的嘍?」於含璇沉聲道。看來對手為了整她,還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呢!
「正解,也就是我們另外要查的易容女。」
「那她的資料是……」
「她的本名叫韋嫣,出生於桃園。八歲時父母雙亡,她和她唯一的哥哥分別被不同的人家收養。但在她十二歲時,她的哥哥被養父母送去國外留學,從此便斷了音訊。韋嫣從幼稚園到高中都還算是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子,不過好像是因為養父母重男輕女,原本是想收養她哥哥的,但因為爭不過別人,只好收養韋嫣,所以韋嫣並沒有在收養家庭中受到多好的待遇。因此她高中畢業後便搬了出去,除了固定每月寄錢回去之外,並沒有再和養父母或其家人聯絡。可是這段將近四五年的空白期間,她不但沒有升學,也不清楚她做了些什麼工作,至於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則就更沒有人知道了。
「等她再度出現,就以會易容這項絕活在社會上遊走。對於她到目前為止所有活動詳細內容,資料是少之又少。看來她不是把自己保護得好,就是席歐不盡責沒把資料調查完整。」
於含璇輕笑了下。「其實這樣就差不多了,我相信她消失的這段期間,一定跟她學習易容這項技術有關。」
「那是一定的!」依芙打了個呵欠,「你打算要怎麼做?」
「當然是愈快解決愈好,我不想拖太久。在她之後還有個義大利黑社會的餘黨要解決,問題還多的是。」於含璇沉吟了下,「可能的話,我想在明天跟韋嫣攤牌,向她問出威森斯的去向,剩下的就交給耿濬去處理就好了。」
「嗯……也好!早點兒處理完他就可以早點滾蛋,老留在台灣要走不走的,實在很惹人厭,你說對吧?」
於含璇虛假地笑了笑,幸好是講電話,所以依芙看不到。「這不重要,你把資料E-mail給我。」
「了……」彼方的依芙忽然頓了一下,歎息似地說道:「不過韋嫣這個人……是個難得的人才耶!如果能跟她交上朋友,以後有什麼事也可以幫忙……不但如此,我們還可以替她多介紹一些生意呢。嘖!怎麼想都是兩全其美,你說對不?」
「如果能像你說的那樣是最好,只不過我們還不清楚她的為人,最好不要對她抱太大的期望。」雖然這麼說,但於含璇其實也有著和依芙同樣的想法。
「可是我還是想試一試。等你跟她攤牌後,我要極力邀她站在我們這一邊。」依芙以十分堅決的語氣說道。人可以無才無能,因為有些是天生注定好的,沒辦法;但一定要有識人的眼光,並且交之為朋友,這樣以後做任何事都會有貴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