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她錯把他當成好人看待。
「我是來提親的。」他的笑意依舊未減。
「但你方才說,你是打算一遊蘇州而已。」她偏要挑他的語病。
「順道一遊。」
他的臉上未有笑痕,只是直瞅著她。
「可……」
「雖延遲了三年,但婚約仍在,你依舊是我的妻。」
他笑得極詭異,然笑裡卻也有些無奈的意味。
從她的言行舉止看來,他略微猜出她並不想出閣,遂反其道而行,偏要迎娶她為妻。
見她臉色愀變,他隱隱約約感受到淡淡的快意,然而卻也有些許不悅。
他何時讓人給冷落過了?這會兒非但被冷落,甚至還遭人嫌棄,說他這一張臉活像個姑娘家。
「沒有定情物何來婚約?」她斂笑瞪著他。
就說了,他一點也不像名將軍,反倒像極個工於心計的賊子。
見長得斯文俊俏,宜男宜女扮相的他雖是笑了,但她總覺得他城府極深,像在算計她什麼,如今證實果然不是她多慮。
「指腹為婚又何來定情物?」
他不禁搖頭笑著,「其實,這事兒我只消找丈母娘談即可,你說是不?」
儘管她再野再狂,身著男子裝扮,賴以維生的還是下九流的玩意兒,可她仍是個十足的姑娘家;況且丈母娘也說了,她讀過不少聖賢書,知書達禮,相信她定是會遵從父母之言才是。
贏瑩微蹙起眉,睇著他可惡的笑臉,驀地放鬆糾結的眉頭,「我聽說你常年征戰在外,身邊該已有家眷才是,既然有了家眷,又何必應允這門親事?」倘若她流露出怒氣豈不等於認輸?
他貴為將軍,皇上又極為倚靠他,想必一定已有家眷才是,既然有了家眷,他何苦要糾纏著她呢?
她一個人自由慣了,才不要有累贅。
「我沒有家眷。」他飲下一口茶水。
「咦?」
「打從我爹娘多年前過世之後,我一直是一個人待在邊關,若有戰事,我便率軍禦敵,若無戰事,便駐守著邊牆督工。」
家眷?天曉得他有多久沒家眷了。
「這樣子。」
她狐疑地探向他,「可人人都說你是皇帝老子跟前的紅人,難道他沒許配公主給你?」
不大可能吧,皇上既然如此看重他,該是會許配公主給他,好讓他全心向著朝廷才是,怎可能放他孤家寡人?
「那也得要瞧我允不允才行。」他說得得意。
倘若不合他的意,就算是天皇老子強逼他也不會就範。
贏瑩似是同意地點點頭,心底卻暗罵他是個狂人。對方可是皇帝哩,他以為是誰來著!
「客倌,小的給您上菜了。」小二雙手端著四盤菜上桌, 「百味羹、二色腰子、虛汁垂絲羊頭、兩熟紫蘇魚,待會兒再給爺兒上幾道京城來的菜色,保證您絕對沒吃過。」
「不用,這些就夠了。」齊皇淵揚揚手,對著身後的人道:「潮兮,坐下來一道用膳。」
「潮兮不敢。」
「得了,咱們在外頭是要找生趣的點子,何必拘束得放不開手腳。」齊皇淵索性拉著他到一旁坐下,「別破壞瑩兒的興致。」
他喚得大方自然,卻教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瑩兒?他到底在喚誰啊?他怎能厚顏無恥地喚著她的閨名!
「用膳了。」
瞧她盯著自個兒出神,齊皇淵不禁笑得陰邪,「迷上我、改變心意,想要嫁給我了?」
「用膳了!」她沒好氣地拿起碗筷。迷?她這一輩子只迷賭,他若是有本事就讓她著迷吧!
「待會兒要帶我先上哪兒走走?」
她抬眼睇著齊皇淵好半晌,不失禮地回道:「就看你想要先往哪兒去。」其實她大可以撇下他不管,但礙於她先前已經答應他,就算現下再不願意,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帶他到處閒逛。
她怎會笨得答應帶他到處走走!
「瑩兒,雖說你扮為男子極為俊俏,但他日我想瞧瞧你恢復女兒身的扮相。」
齊皇淵吃口菜之後又道。
她先是一愣,而後略微不悅地看向他,「要瞧我恢復女兒身扮相也成,倘若你贏得了我。」
這人怎會恁地教她生厭?虧她先前還覺得他斯文卓爾,誰知道他根本是個下流登徒子,滿嘴風流調戲話!
第三章
「這裡就是賭坊?」
齊皇淵甫走進大廳便聽到陣陣喊叫聲,睇向兩旁,瞧見數張桌子邊圍著不少人,氣氛熱鬧得很。
往上一探,二樓廂房裡頭似乎也熱鬧得很。
「這裡頭什麼生趣的玩意兒都有,你要不要試試手氣?」贏瑩客套地提問,領著他往裡頭走。
他想來,她便盡地主之誼帶他來,但也僅只於此而已。
齊皇淵挑眉睇著賭坊裡頭簡單素雅的擺飾,突地回頭問她:「你方才不是說,若我贏了,便答應我要恢復女兒身扮相讓我瞧瞧?」
「沒錯。」他該不會以為他可以贏過她吧?
「若是我想迎娶你,也得要如法炮製?」他笑看著她顯得生疏而淡漠的臉。
她淡笑著,「別讓他人說我欺負你,倘若你要娶我,咱們擺五關,只要你贏其中三回我便任你處置,省得你要是隨便一回輸了就沒得討。」如此一來,她又可以作莊讓人下注。
只要把這消息放出去,相信那干子賭徒定會相當感興趣,屆時她三盤通殺,不僅贏得眾人的銀兩,又可以駁回他的提親,豈不是一舉兩得?
橫豎今年酒仙大賽已過,而輸了比賽的城東水府千金也準備要出閣,往後不能再參加大賽,失去這些題材,往後要作圈子就怕難了點,她倒不如趁現下拿自個兒的姻緣玩上一回。
橫豎能玩的也只有這麼一回。
他贏不了她的,因為她長這麼大從沒輸過半回。
「五關?哪五關?」
「任你挑選,看是要玩骰子、打馬吊、天九、四色、划拳、吟詩、弈棋、彈琴、鬥雞,任你挑選五樣。」她說得自信十足,彷若早巳勝券在握。
「瞧來你樣樣都精通。」倘若不是,她又怎會說得自信滿滿?
「倘若不精,要如何掌管幾家賭坊呢?」她臉上浮現喜色,「我是掌櫃,自然也是設圈讓人下注的莊家,沒兩下子賭坊怎麼熱鬧得起來。」
「照你這麼說的話,我豈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倒也不一定,是不?」她想了想又道:「你可以不賭,畢竟賭這玩意兒是好玩、是恰情,倘若偏執就無趣了;不過若是你要賭也成,我可以教你一些法門,師父帶進門,修行看個人,到時候就看你自個兒的表現。」
教他,是不希冀人家說她欺負他,不過要是他不肯賭也成,省得她還得動腦筋。
「我是不是得先跪拜師門呢?」他笑得邪氣。
「那倒不用,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要挑選哪五樣。」嘖,還跪拜師門哩,她哪裡承當得起。
「我還得再想想。」他拿起扇子輕搖著,好一會兒才道:「不如這樣吧,咱們玩得新鮮一點,在這五回裡不管是誰贏了一回,贏的一方便能要求輸的一方做件事,或者要對方身上的一件東西,你認為成不成?」
「成。」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腰間那塊特別的綬環,「倘若我贏了,我頭一樣就要你的綬環。」
是他提的頭,他可不能不答應。
打一開始見著他,八成是在打量他單薄的身子時,她便發現他腰間的綬環十分特別,通體銀白,然而上頭卻有相當奇異的黑色紋路;雖然她不知曉這是什麼東西,但她卻相當喜歡。
齊皇淵隱眼一瞅,勾起笑,「好個識貨的丫頭,倘若你真贏了我,這綬環就給你;但若是我贏了……我要一個吻。」
這綬環可是皇上賞賜給他的,她若真要了它,豈不等於要跟著他一道回京陵?
她的眼可真銳利,竟瞧上這塊寶物。
「吻?」她一愣。
「你不答應?」
贏瑩緩緩漾起笑,「我當然答應。」她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誰輸誰贏早已十分明顯,還需要多說嗎?她自然是乖乖地等著領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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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在這兒住下吧?」用過晚膳,於情於理,贏瑩就算心裡再不願意,還是得將齊皇淵安置在府裡。「只是這兒不比將軍府,就怕你住不慣。」
「豈會,這便已足夠。」繞過桌緣,齊皇淵神色自若地輕挽起她的手。
贏瑩想也沒想地甩開他的手,誰知他一失去平衡整個人便跌在她身上,連帶地也將她給撞倒在地上。
「哎喲——」她吃痛地低呼著。「你是怎麼著?」
他到底在做什麼,沒事挽著她做什麼?
「我才要問你到底是怎麼著,我挽著你的手不過是要拉著你秉燭聊聊賭經,誰知道你一把便把我給撇下。」不過,倒是合了他的意。
雖說她一身男裝扮相把她自個兒的身形捆綁得平直不見曲線,但被她這麼一靠……觸感倒是柔軟得很,倘若他能扯下她這身男裝瞧個仔細,想必更加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