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昨兒個故意擱在路邊等人發現的信物,你還給我,那是我從你身上贏來的,那是我的!」她伸手要取回,卻被他以扇子打開手,「你!」
「男女授受不親,贏姑娘請自愛。」他粗嗄道。
這該死的丫頭,何時變得這般放肆?居然伸手往他的腰間襲來,是打算要挑誘他不成?
「我……」她發愣地瞇著發紅的柔荑。
他以往不會動手的,怎麼現下她靠近他,他便一臉嫌惡?他自個兒可以對她上下其手、胡作非為,卻不允許她伸手……她都還沒碰著他呢,他為何……
「告辭。」他淡然地道,不去瞧她教他揪心的粉臉。
發什麼愣呢?或許以往他真的待她太好,讓她誤以為一切是理所當然。
他原先真的有意要迎娶她,然是她自個兒硬要依約行事而惹惱他;不,或許該說是他得不到她的好感,自個兒覺得顏面無光,繼而想要求退吧!正巧邊關現下也出點事,他必須趕忙前去,不能再留下來耗時間。
「你要上哪兒去?」她不自覺地再以手揪住他。
「上歌館。」
他沒好氣地道,睇著她揪住他袖子的手,「誠如你說的,我待在歌館的機會確實已不多,倘若不趁現下去的話,待我明兒個回邊關之後,可就再無機會來了。」
「回邊關?你要回邊關?」她瞪大雙眼。
「邊關傳來急詔,說是有大軍壓境,我能不回去嗎?」
他冷笑一聲,輕輕地扯下她的手,「往後請多保重,或許我們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她怔愣地瞇著他往歌館去的身影,突地發現自個兒老是在目送他離去。
他就要走了,邊關又有戰事再起,誰知道他這一回回去到底是吉是凶?說不准真會如他所說,他們再無見面的機會。
胸口突地悶痛一下,像是被人用手掐住般,她難受得就快要掉下淚水。
她不知道自個兒到底是怎麼了,一聽見他要回邊關便覺得難受,總覺得不太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她只知道不要他走,希冀他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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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爺,既然已決定要離開蘇州就得趕緊起程,早日趕回邊關,要不若是邊關真發生什麼事,這不是爵爺承擔得起的。」
動人的絲竹聲不斷,而打從一進門,潮兮的進言也沒斷過。
只見齊皇淵隱眼瞅著戲台上的舞伶,一臉陰沉,讓人猜不著他到底在暗付著什麼,只知道他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戲台上。
「爵爺。」
「潮兮,你非得要吵得我耳根子不能清靜不可嗎?」他微微動氣地道,向來習慣掛在唇角邊的笑容早巳不見蹤影。
「爵爺,屑下知道爵爺心煩,可邊關之事……」
「你哪一隻眼睛瞧見我心煩來著?」他沒好氣地打斷潮兮的話。
難道他向來不形於色的情緒近來已這般明白地顯現在他人面前?嘖,都怪贏瑩那蠢丫頭,搞得他心神不寧,搞得他心思渙散。
她待他向來淡泊如水,如今是怎麼著,知道他要走了,開始有點不捨?
倘若不是,她何以知道他要回邊關後便如此無措?
可如今她不捨又能如何,邊關他是鐵定得回的,況且她的性子不改,所以他即使有心也不願意帶她走。
哼,一名女子再喜好玩樂也該有個限度,豈能對賭沉迷,甚至連命都快要因此而沒了也毫不在意。
「爵爺。」耳邊潮兮的聲音再次響起,齊皇淵不由得隱下向來引以為傲的笑臉,怒目瞪視著不知好歹的潮兮。
見潮兮噤若寒蟬,他才氣憤地起身。
該死的奴才,明知道他心裡不捨、明知道他仍在等,不由自主地在等,卻非得這樣趕他嗎?
惱怒地踏出歌館,見到大門前聚集著上百個人,齊皇淵不由得微蹙起眉。
這是怎麼著,該不會又出事吧?該不會今兒個沒比試,又有人不知死活地找贏瑩麻煩吧?
他一臉寒鷥地想要推開人群往前查看,然人群一散開,他卻沒見到什麼凶神惡煞,反倒見著一張案桌。
「還有什麼好比的?」齊皇淵冷笑一聲,「只要我不比,你就等於是不戰而勝,是不?」
「這樣勝之不武,別說我不服,就連街坊鄰居也看不過去。」她舉手指向身後的人。
他們皆聽到後頭的人呼喊得震天響。
當然,這些人可都是她特地去找來的,全都是下注她會出閣的人。
是的,她就要出閣了,她定是要跟著他一道走,要不若是他放她一個人待在蘇州,她不知道自個兒會因為擔憂他而變成什麼樣子。
知曉他要走,贏瑩便已覺得心兒疼痛欲裂,倘若他真的走了,她豈不是要心痛而死?
「街坊……」他不由得失笑,「怎麼咱們之間拘事也要街坊們過問?」
事到如今,她惦記的依舊是賭。
在她心裡,她所在意的是賭而不是他。而贏瑩剛坐在案桌的一端,不動如山地擋住他的去路。
「這是怎麼回事?」他隱眼瞅著她。
「咱們得要給街坊鄰居一個交代。」她抬眼瞅著他難得隱笑的俊臉。
以往八成是因為他臉上總泛著笑意,所以她看不出他的威武,如今他隱笑不語,俊美卓爾的臉上互倒不怒而威、不惡而嚴。
「什麼交代?」他不禁失笑。
齊皇淵還以為她打算要留下他呢,可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再怎麼說,是我提議要過五關,咱們已比了四個回合,戰成二比二的比數,如今第五回合無論如何是非比試不可的。」她說得義正辭嚴,彷若真是為此而來,然實際上只有她知道,她的目的不只如此。
她不要他走,無論如何絕對不讓他走,但她該如何不讓他走,又該如何讓他不離開她呢?
唯今之計,只有她……跟他走,才能不讓他離開她。
「那是當然,當初咱們是在街坊鄰居面前決定要賭的,如今不管輸贏,也得向街坊交代清楚才行。」
她說得正義凜然,倒很像是一回事。「倘若今兒個你不同我再賭上一把,你哪兒都別想去。」
她的心好慌,頭一回慌得如此不知所措,只知道只要能留下他,她什麼都肯做。
「我可是奉旨要回邊關,你擋得了嗎?你不怕皇上降罪,誅連九族?」
他笑得慵懶,可只有他明白自個兒的心頭是惱得在發火。
「那又如何?賭這玩意兒代表的是誠信,就連皇帝老子也不能介入其中。」
管她說的是道理還是歪理,只要能逼他走過來就是有理。
「嘖!」聽聽,這是哪門子的歪理,虧她說得出口。「來吧,怎麼賭?」
他索性走到案桌的另一邊坐下,好整以暇地瞇著她;原以為心底是有那麼一丁點冀望她會開口留他,豈料……
「賭骰子,一局定輸贏。」她豪氣地拿起玉瓷罩,「由我先來。」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她用玉瓷罩罩住骰子便胡亂地搖晃著,大不如以往那般瀟灑。
當玉瓷罩一被打開時,眾人皆傻眼了。
「五點!」眾人嘩然,「這可是頭一回哩。」
齊皇淵狐疑地瞅著她:眾人不是都說她只會搖出豹子,其他的皆不會,為何她現下只搖出五點,就連對子也沒有?
「該你了。」
她把玉瓷罩遞給他,大眼瞬也不瞬地直睇著他,彷若希冀他可以明白她的用心。
這麼小的點數,他該是隨便搖都能開出更大的點數才對,是不?
齊皇淵恍然大悟,卻又不動聲色地接過玉瓷罩。
罩上骰子之後,他搖得使勁,彷若要將裡頭的骰子搖碎一般。
他明白了,她是蓄意要輸給他,但那又如何呢?
輸給他就擺明要嫁給他,這是她的心意嗎?若是她的心意,她為何不直接同他說個分明,非得要用如此迂迴曲折的法子讓他贏得美人歸?
如此贏來的他不希罕,他要的是她的真心真意,要她親口說,明明白白地跟他說個清楚。
匡啷一聲,玉瓷罩應聲而裂,就連骰子也震碎得只剩粉末,教在場的人皆傻眼。
而坐在他正對面的贏瑩更是瞪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睇著滿天粉末朝她飛灑而來,教她想閃也來不及閃。
「骰子碎了等於沒有點數,這一局……是我輸了。」話落,他立即起身就走,推開一干呆若木雞的街坊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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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皇淵!」贏瑩頓時回神。
齊皇淵頎長的身子一震,卻沒有回頭。
這彷若是她頭一回開口喚出他的名字。
她要說了嗎?總算願意當著他的面把她心裡的話向他傾訴了?
」齊皇淵,你不要走,咱們再比試一回。」
她快步繞到他面前,攤開雙手擋住他的去路,瀲澄的水眸閃過一道淚光,小嘴緊緊地抿起。
他隱眼瞅著她,心底不禁失望地暗歎一聲。
「願賭服輸這道理,你這豪氣千雲的女賭鬼都懂,我自然也懂。」他以為她會想盡辦法將他留下、以為她會道出願意跟隨他到京陵的話,孰知……